第二十三章 小肉團兒
「你說什麼?」驚蟄擰了一下小糰子,「再胡說八道把你丟給野狼。」
「……」肉團兒癟癟嘴,口水控制不住的順著嘴角流下來,「嘿嘿嘿,到時候還不知道誰吃誰呢。」歪著腦袋想了想,小肉團兒試探性的叫道,「我該叫你什麼?父親?母親?」
驚蟄渾身僵硬,該如何解釋呢?
「叫我爹爹。」
「哦。」
驚蟄抱著小肉團兒漫無目的的走,黑暗中,他只能依稀根據輪廓判斷前面的景物。摸到柱子一樣的東西,他想起了來的時候看到的亭子。摸索著進了亭子,他抱著小肉團兒艱難的坐下來。
又困又累,驚蟄抱著小肉團兒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驚蟄頭頂時,他緩緩地睜開明亮的桃花眼。懷裡軟乎乎的肉團兒睡的正香,他環顧四周覺得應該找點兒什麼吃。就算自己不吃,也還有個小肉團兒嗷嗷待哺。
摸摸小肉團兒暗金色的絨毛兒,驚蟄心底一片柔軟。
「哎咿呀~」小肉團兒眨眨琉璃似的眼珠子賣萌。
「別裝了,你不是會說話嗎?」驚蟄彈了彈小肉團兒的腦袋,「你吃什麼?」
「哇嗚嗚。」小肉團兒現在儼然一副小嬰孩的模樣,彷彿昨晚是驚蟄的幻覺一樣。笨拙的拍哄小肉團兒,驚蟄不知道那小祖宗到底吃什麼。
驚蟄抱著孩子拿著簡陋的魚竿兒釣魚,他想,那小肉團兒應該會消化吧。那小子,昨天晚上說話說得麻溜。今天就會窩在他懷裡睡,就像是普通嬰兒一樣。
鮫人的孩子,只有出生的那一日初現神智,不日就會恢復正常的模樣。這一點兒,驚蟄是不知道的。等到他知道的時候,小肉團兒已經學會了說話。不得不說,那小鮫人學得挺快。
給他吃烤熟的魚肉,喝河裡的清水。驚蟄也算是拉扯大了小肉團兒,眼看著小糰子搖搖擺擺的走過來,嘴裡嘟囔著「喋喋」。驚蟄覺得這樣的生活若是有了司徒就更好了。只是……司徒是鮫人王,不可能的。搖搖頭,驚蟄打消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將小肉團兒送回鮫人族的想法。那是他的兒子,憑什麼送回去給那群豺狼虎豹糟蹋。王位不是那麼好玩兒的,他倒願意自己的兒子像現在這樣玩玩水、學學畫。
盯著小糰子在地上費力畫出來的大鯉魚,驚蟄笑道:「你又餓了?」
「嗯嗯。」小糰子將腳伸進水裡,不少小魚圍過來游來游去。他看看身著青衫的父親,無意識的用手指在地上描摹父親含笑的桃花眼。
驚蟄自從生了無名氏,就化為凡人。他逆天生子本就受到極大創傷,又終日逮鳥捕魚,再加上小糰子出生沒多久就碰了河裡的水。終於還是漸漸虛弱起來。
糰子已經四歲了,還是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驚蟄靠在亭子上無力地想,難道他還在等著司徒找來嗎?別傻了,糰子都四歲了。他鮫人王神通廣大,若是要找,早就來了。或許,他現在終於還是喜歡上溫香暖玉的女人,生了一堆的孩子,統治著整個鮫人族無暇分身了。又或許是徹徹底底忘了曾經有一個男人為了他放下作為男子的驕傲,委身與他。再或者,是明明記得,卻只當他那風流艷史上最華麗可笑的一筆了。
只是驚蟄不知道,他所在的地方各種混雜的氣息環繞。人、妖、魔、神……就是在強大的存在,要近距離嗅出他的氣息都尚需時日,更何況連地方都沒找到的司徒呢?
「爹,你怎麼了?」糰子看著唇色蒼白淚流滿面的驚蟄,慌忙湊上前,「爹,你餓了吧?你吃,糰子剛剛烤好的魚呢。」
「嗯,爹吃。」驚蟄摸摸糰子暗金色的長發,大口吞咽魚肉。
「爹,你生病了嗎?可是鮫人不是神族嗎?你怎麼會生病呢?」
「呵呵,爹不是鮫人。爹是人,會生老病死的人。」驚蟄虛弱的喘口氣,「爹的時日不多了,假如……將來你遇到一個滿頭金髮、男生女相的鮫人,不要跟他回去。答應爹,好不好?」
「嗯,糰子答應。」糰子抱住瘦成一把乾柴的父親,「我答應。」
「那就好,不是我不想讓你認祖歸宗。只是——」驚蟄撫上糰子暗金色的發頂,「你血統不純,又是男子所生。回去只是自討羞辱,我寧願你呆在人間過平凡的生活。」
「嗯,糰子知道。糰子一定不會回去的。」
驚蟄脫力的垂下手,咽下最後一口空氣,安詳的閉上流轉過許多光華的眸子。
小鮫人泣淚為珠,飽滿光滑的珍珠滾落一地卻留不住逝去的親人。他仰天長嘯,山林動蕩所有的野獸都受到驚嚇漫無目的的瘋狂奔跑,天空中時不時有各種鳥類驚嚇而死掉落在地。
長眠也就是司徒趕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幅場景。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想要觸碰那骨瘦如柴的男子。
「你不許碰他!」小鮫人狠狠的瞪了長眠一眼,發覺長眠滿頭金髮男生女相后態度更加不好,「滾開。」
長眠早在來的時候,就想到了後果。日久成精的畫像必定寄託太多的思念,他擔憂的情況終於還是發生了。逝去的親人讓孩童終日思念。
「我是你父親,」長眠手足無措,「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無名氏,我的父親逝去了。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兩個父親呢?」小鮫人擦掉驚蟄眼角的淚漬,「他才是我的父親。」
「怎麼不可以,我……」長眠張張嘴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你讓開,我要走了。」糰子抱住驚蟄漂浮在半空中,「不許追過來。」
長眠摸到地上滾落的珍珠,揮手收進荷包。剛想追上去,就被糰子一個眼刀殺過來。長眠躲得快,屁事兒沒有。只是身後的大片樹木齊刷刷的攔腰折斷。長眠終於明白神界禁止跨界通婚的原因了,跨界交合生出來的孩子原來如此逆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