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蕭啟源搶著回道:「她,你都不認識?她可是萬花苑的花魁——流蘇,琴技京都第二的才女!」
「第二才女?為什麼是第二?」
「蘇逸呀,你一趟省親可錯過了不少好戲!」蕭啟源搖頭嘆道,「對二嫂的琴技,流蘇她自愧不如。」
「哦,她就是流蘇?」蘇逸饒有興趣地看向竹案前白紗掩面的女子。
莫希坐回位置,認真而鄭重地對蘇逸介紹:「她是流蘇,不過也叫馮容。」
「馮容?」蘇逸輕輕重複,唇邊勾起一抹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是她?原來馮近遠的女兒,就是她。
肩膀不可抑制地抽動,柳陌婷緊緊握住手上的東西,喃喃自語:「怎麼會在這裡,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二樓雅間只有他們,而蕭啟煊是從谷州回來的,谷州與南遲相鄰……那她的青兒,是不是還在,還在?
柳陌婷只覺得胸口漲得發疼,她牢牢將銀鎖片包在掌心。
「我的孩子,孩子……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
「柳娘……」柏兒看到柳陌婷站在二樓門口,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柳娘對她有救命之恩,可是柳娘交待給她的事,她卻沒有做好。
聽到有人叫自己,柳陌婷緩緩轉過身。
「柳娘,您,您怎麼了?」愣怔地看著淚流滿面的人,柏兒竟忘記要說什麼。
柳陌婷抹去臉上的眼淚,突然想起一事,她猛然抓住柏兒的肩:「酒,酒呢?」
「送,送去了。」柏兒心虛地低下頭。
「什麼?!你居然送去了?」柳陌婷猛然放開她,急步沖向賞心閣。
她的青兒既然沒事,她又怎麼能對他們動手?本來是抱了必死之心,可現在她不能白白搭上萬花苑的數百條人命,她不能,也不必。
只要她的孩兒好好活著,一切都不再重要。金錢,權利,那些東西,她本就不在乎,通通不在乎!所謂的恨,所謂的仇,也不必再存在。
柏兒呆怔地看著女子的背影,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失態的柳娘。
***
「蘇逸聽說王妃曾在這賞心閣與流蘇姑娘斗過琴技,不知今日可有此耳福?」
「對啊。」蕭啟源起鬨道,「二嫂,你也來一段。」
「婉兒,我有好久沒聽過你彈琴呢。」夫唱婦隨,估計說的就是這小兩口。
握緊身邊女子的左手,蕭啟煊正欲替她回絕,卻被莫希搶先應下。
「你們這麼抬舉,我就只好獻醜了。」
走近竹案,落座。莫希自嘲地勾起嘴角,眸光落向左手。
還好斷的只有小指,要不然這輩子恐怕再也不能彈琴。
手優雅地按上琴弦,她食指一撥,抑揚頓挫的曲調繞樑而升。
裊裊琴音,攝人心魄。
眾人背門而坐,又陶醉於優美的琴音之中,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此時門口站著一個人。
放下手中的酒杯,流蘇悄悄走出去,對失魂落魄的女子輕喚道:「柳娘?」
「酒呢?酒!」柳陌婷急切地抓住流蘇的肩膀。
「什麼酒?」
「柏兒送來的酒!」
「喝了。」她淡淡道。
「喝了?他們……全喝了?」柳陌婷腳下一軟,差點倒下去。
「柳娘,你怎麼了?」
「那酒,不能喝!」
「柳娘何出此言?」流蘇輕聲問道,「那酒是我珍藏數年的桂花釀,怎麼不能喝?」
「你說什麼?!」
「柳娘,你的酒多喝會傷身,流蘇便自作主張換成桂花釀。」
「流蘇……其實那酒是……」
「柳娘,或許有些話流蘇現在已經沒資格說,但我還是希望您能想清楚,真的要繼續嗎?」
寧王並不是如我們想像中那樣陰險毒辣,我們不可以再被仇恨蒙蔽了心。
「流蘇,我是狠心的人,我是個狠心的人哪!」
如果你真是心狠之人,又何必救她回來。那樣的人,您都不忍心。流蘇眸光淡轉,瞥過不遠處與自己住處相鄰的舞月坊。
「柳娘,您若累了,先房休息。」
「流蘇,我想找……」
「流蘇姑娘,他們正叫你去唱曲呢。」她的話被莫希打斷。
「好。」流蘇握了柳陌婷的手,轉身進去。
莫希對柳陌婷笑笑,正欲離開,卻瞟到她手上拿著的東西。
微詫,她伸手朝腰間一摸,鎖片果然不見了。
「柳娘,你是來還東西的?」莫希瞅了瞅她手上的銀鎖片。
「這個,你認得?」柳陌婷激動地盯著她。
「不僅認得,本來就是我的。剛才我出去,可能不小心丟在外面,您在哪裡撿……」
「是誰把這個交給你的?!」目光焦灼,她一把抓緊莫希的手臂。
「一個……朋友。」
柳澤青,算是朋友吧。
「朋友?」柳陌婷情緒有點失控,她急切地問道,「她叫什麼?她在哪裡?她好不好?」
「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不好回答啊。」
「她,過得好不好?」
雖然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但是有關心她的英達,她必定會好起來。
「她很好。」莫希疑惑道,「難道你也認識她?」
沒有回答,柳陌婷鬆開緊抓著她的手:「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夠了。」
原來,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她的孩子還好好的活著,那自己還有什麼可恨,還有什麼好怨?
看著柳陌婷的臉,這張與柳澤青有五分相似的臉,莫希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柳陌婷姓柳,柳澤青也姓柳,她們很有可能是親戚,或者是……母女!
原來她是想讓自己帶這鎖片給柳陌婷,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明說?這個柳澤青,真讓人搞不懂呢!
***
沒有立即進賞心閣,莫希獨自在走廊中晃悠,轉彎處突然撞上一個人。
「你怎麼不看路?」被人撞倒,任誰都不會有好語氣。
理虧地扶起對面的女子,莫希歉疚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沒有傷到哪裡吧?」
一身水藍色衣裙,女子臉上蒙著面紗,媚眼如絲,卻似曾相識。
女子瞟她一眼,慢吞吞吐出兩個字:「沒事。」
這眼神,這聲音,好熟悉。
「我們是不是見過?」莫希緊緊盯著對面女子的眼睛。
女子輕笑道:「我從來沒有出過萬花苑,你應該是認錯了人。」說完她兀自離去。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頓足,藍衣女子高傲回道:「舞月,我叫舞月。」
記住吧,日後這個名字必將紅遍華州。
目光被她頸上那道細長的疤痕所吸引,那樣猙獰的傷痕與她嫩白的肌膚格格不入。
待莫希再回神,哪裡還有藍衣女子的影子。
「二嫂,你去了哪裡?」
莫希轉過身,蕭啟源一行人已經從賞心閣出來。
「咦,結束了嗎?」
「是啊,剛才我們可找你老半天呢。」蕭啟源調笑道,「二嫂打算接著玩兒,還是和我們回去?」
「當然是回去。」莫希主動上前拉住蕭啟煊的手,與他並肩而行。
***
流蘇發現柏兒這丫頭居然忘記將自己的琴帶回來,便又返回賞心閣取琴。
室內,一名男子坐在琴案前。
「公子,您的朋友已經離開了。」流蘇淡淡提醒道。
「我在等你。」
「等我?」流蘇微詫,「公子有事?」
「咦?」煞有介事地挑眉,蘇逸笑道,「流蘇,留蘇,難道適才不是姑娘叫我留下?」
「公子恐怕會錯了意,流蘇是我的名字。」她將琴收好,「公子若是不想走,請自便。」
「姑娘剛才的琴聲雖美,尾音卻獨缺,似乎有憾。」
跨出去的腳收住,流蘇轉身,疑惑道,「你懂琴?」
「蘇某不才,音韻只是略知一二。」淡淡一笑,蘇逸望向眼前的女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做流蘇姑娘的知音?」
「朋友易交,知音難求。蘇公子,幸會。」流蘇朝他點頭,復又道,「柏兒,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