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藥
時非離已經重創了一部分黑衣人,如今影衛十八人齊聚,她也絲毫不戀戰,攜起司九淵施展輕功離開了混戰的範圍。
司九淵的手臂上有多處划傷,但在那一襲黑衣之下看不出究竟流了多少血。
時非離淺青衣袖下的手緊捏成拳,用力得掌心都要滲出血來。
竟然有人敢三番兩次要加害她最在意的人!
她周圍的空氣急劇降溫,就連司九淵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從星曜山莊救出司九淵后,時非離讓影衛給柳飛霜送了口信,讓無寄樓調查究竟是何人所為。
可眼下無寄樓的消息還未傳來,司九淵竟然又遇刺。
上百個訓練有素的刺客!
如果沒有暗中跟著他的那四個影衛,如果自己沒有及時趕到,時非離不敢想要那將是什麼樣的後果。
究竟是誰要如此處心積慮的要對付司九淵?
不過短短的兩日,時非離就親見司九淵一直行走在風口浪尖上。
那麼在過去的十三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司九淵是不是也過著這樣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的日子?
時非離的眼眸在她尚未覺察的時候,已經慢慢升騰起了水霧。
在月白色光華的流轉下看不出她已經眼淚盈眶,只覺得這一雙眼睛此刻就像一汪清泉。
時非離深深地閉了閉眼,將這猝不及防的穿心之痛按壓了回去。
卻而代之的是一股騰然而起的恨意,不管是誰要傷害司九淵,她一定要讓他百倍千倍的奉還!
她要讓他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他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
「宮主,一百零九個刺客盡數喪命,沒能留下活口。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宮主責罰!」
影衛首領影一趕來彙報完后,帶著身後的十七個影衛,齊齊地單膝跪在時非離的面前。
他們身上都掛了彩,可知那一戰都多慘烈。
只是可惜的是他們沒能擒到任何一個活口,那些刺客自知難以脫身,在被擒之前竟已服毒自絕。
其中有一個刺客自斷一臂試圖逃離,卻被暗處飛來的一把帶毒利鏢要了性命。
等影衛派人去追時,那人已經施展輕功走遠。
影衛追了一陣未能追上,恐前方有詐,便放棄了追蹤趕回復命。
時非離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問詢幾句后,向影一拿了些傷葯,就擺擺手讓影衛退下了。
對方既然是要對付夜闌王朝的煜王殿下,自然不會是請些不入流的江湖殺手,時非離本也不指望能從這一眾刺客身上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時非離拿著傷葯半蹲在司九淵的身旁,二話不說就給他上藥包紮。
她的動作極為熟練流暢,若是不知她身份的人,指不定還會以為她是做慣了這等活計的醫者或是下人。
但其實那不過是因為之前的時非離也經常受傷。
刀劍無眼,她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背後的艱辛絕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只是,世人通常只會看到強者的風光無限。
往往忽略了強者也是百鍊成鋼,強者也是一步步滾著刀尖,躺著血海走過來的。
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就如同天虞山裡最基礎的煉獄。
能活下來的,才有機會夠得著普通人所嚮往的生活。
而在屍山血海中化為皚皚白骨的,沒有人能夠記住他們,他們只能成為存活者的墊腳石。
被傷葯灑過的傷口先是火辣辣地疼,繼而便是清涼的舒適感。
司九淵知道這些傷葯雖比不得皇室里的傷葯,但在江湖中那也是一等一的了。
他的心底對時非離是心懷感激的,但此刻卻變扭的說不出「多謝」這樣的字眼。
生怕這古古怪怪的時非離,又會接出些什麼讓他難以招架的混賬話來。
幸好時非離也不主動和他搭話,只是快速地、小心翼翼地替他處理傷口。
她總是這麼的奇怪,速度極快卻一點都不會顯得魯莽,相反還給人小心翼翼和輕柔這樣的錯覺。
司九淵從不知道,本就矛盾的兩者,為何在時非離的身上卻是這般的毫不突兀,就好像在她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最為理所應當的。
兩人彼此的沉默中,只能聽到時非離給司九淵包紮傷處的窸窸窣窣聲。
司九淵實在是不習慣之前話多,且一開口就能把他噎住的時非離如今對他半個字都沒有。
回想起來,她從剛才驟然出現到現在,只對他說過一句話:「九淵,我來遲了。」
那話語里的心疼和自責是這般的情真意切。
而此刻這樣一回想,那一句話就一直像魔咒一樣,在司九淵的腦海里不斷地盤旋,縈繞得他的耳根子都有些發熱。
為了打破這一份無所適從,司九淵最終還是先開口了。
他看著自己已經被包紮好的傷處,遲疑了一下道:「你之前是經常受傷嗎?」
其實不用問,司九淵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聽那十數個神秘人剛才恭敬地叫時非離宮主,可見她身份並不一般。
而她這種身份不一般的人,這般熟悉處理傷處,絕少會是因為他人,更多的可能就是她自己本身曾經常受傷。
司九淵在自己的潛意識裡,已經忽略了一個非常有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也不一定是因為時非離她自己,如若是對時非離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比如說心上人之類的,那也是很說得通的。
聽到司九淵的問話,時非離語調毫無平仄地回答道:「是,這些傷對我來說都算不得什麼。」
頓了一頓之後,時非離又補充道:「只是煜王殿下身份尊貴,這些傷這兩日還需好好養著。」
時非離說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在她的心裡,司九淵身份尊貴,他就像是這時間完美的璞玉,值得一切最好的東西,定是不能因為這些刀劍之傷落下傷疤的。
她如今只恨自己沒有什麼靈丹妙藥,或者什麼神仙法術,能立馬就將司九淵如今的傷給盡數移走。
時非離一句正正經經的「煜王殿下」雖是說著無心,但卻聽者有意。
在司九淵聽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是一下就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