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她的決斷，他的承諾

第232章她的決斷，他的承諾

誰知葉沐歆一聽，竟毫無誠意的符合點頭，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清楚天妖的話，眼神迷離，純粹打算用糊弄神招應付過去。

天妖哪肯被敷衍，扳正了她的身子，認真道，「沐歆，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我，為什麼我被封在識海內出不去，外邊究竟發生什麼樣的變故？」

葉沐歆最眨了眨眼，努力支撐著為數不多的清醒，只可惜徒勞無用，本就眯成了一條縫的眼，幾乎看不見光采了，身體搖搖欲墜的倚住石碑的另一邊，漸漸放鬆。

天妖氣的直翻白眼，推搡了葉沐歆一下，她的身體立即歪倒向另一邊，他不得不又伸出手，在她墜地之前，把人拉回來。

「喂喂，你想反悔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清醒一點！」他好後悔給她酒喝，好後悔！

「呼呼。」葉沐歆開始長出氣，睡相逐漸均勻。

天妖繼續翻白眼看天空。

過了好一會，他緩過那口氣兒來，揪住葉沐歆一邊的耳朵，咬牙切齒道，「這裡是你的識海，你喝的酒並沒有醉人的作用，你若不想醉，這會兒立即能夠清醒，別忘了，這是屬於你的世界，你操縱一切！」

葉沐歆身子不著痕迹的動了一下，過了會，迷迷瞪瞪的揮了下手，不準天妖虐待她的耳，就算這不是本體，也輪不到他來『耳提面命』。

「葉沐歆！」天妖大叫一聲，慢慢泄下氣來，算了，人在屋檐下，低頭不丟人，既然她不願說，他不問了，專心一意的蹭好處算了。

於是，他也闔上了眼，努力的吸收那些散落在身畔，已被稀釋的幾遍的生命本源。

他的身體，已不似最開始時影影綽綽，隨時可能消散的樣子，他萬分驚喜的發現，一絲殘魂正漸漸豐潤、飽滿，並且有實體化的趨勢，偶爾他攥住拳，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捏握住的手是否真實存在著的。

天妖繼續傻樂，咧著嘴，看不見眼。

而側身倚在附近的葉沐歆不知何時張開了眼，眼中清明一片，哪有半絲醉意。

她很想順勢醉死過去的，天妖有句話說的沒錯，只要她真心想醉，她就真的醉了。

可是，她還醒著，這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躲進來，討得一時清凈？

而這清凈，又可以維持多久呢？

與葉沐歆預期相差不遠，她的清靜，果然沒能持續很久。

胡思亂想了一會，頭腦放空了一會，身體已自然有了感覺。

在識海的最深處，她察覺到了疼痛，奇經八脈在痛，每一根毛細血管都在痛，那痛楚越來越激烈，已擾的她不得安寧。

於是，不管她是否情願，她都不得不從識海中退出，重新主宰身體。

千祥雲與她心意相通，一察覺到她清醒，立即輕聲道，「主人，您終於醒了。」

音色中藏著十萬分的慶幸，隱約藏著激動。

「我睡著了？」她嘆氣，瞥見墨北凰仍闔著眼，便壓低了聲音。

「主人，您都睡了整整三天兩夜了，再不醒，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千祥雲誇張的哽咽著。

「三天兩夜？」輪到葉沐歆驚訝了，她進識海，一進一出，小小的休息了會，最多也就是半個時辰吧？

裡邊是半個時辰，外邊就成了三天兩夜？

千祥雲繼續誇張的抽咽，「您沒發現，整個藍月島已然塌陷進藍月海里了嗎？」

它這麼一說，葉沐歆才注意到山下的景色已有了極大的改變，鬱鬱蔥蔥的竹林被一片黑色的怒濤淹沒，島中心的處的地勢較高，尚在水平面之上。

就在那片不算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觸目所及之處，全都是人！

由於站的太滿太密集，根本尋不到半點空隙。

位於邊緣地帶的那些，已有不少人半邊身子淹沒在水中，身形隨浪而動，搖搖欲墜。

「怎麼回事？」再冷酷的人見到這幅場面都會有反應了，更何況葉沐歆並非冷心冷情之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由於藍月島上的土著男的一定是美男女的一定是美女，美男美女生出的孩子個個出色之極，雖說放在一起看久了會有審美疲勞的癥狀，可如果他們是在等死，那場面絕對更加揪心幾分。

千祥雲軟軟嘆息，孩童的嗓音多了幾分憂鬱，煽情道，「碎片與本體要融合在一起了，倚靠著碎片力量支撐而存在的藍月島很快將徹底消失。」

「我知道島會消失，我是問你，他們為什麼不走？」葉沐歆咬著牙。

這些土著島民個個非尋常之輩，離開這兒，不管到哪個國家，均會受到最最頂級的對待。

絕對不需要留在這裡等死一條路。

「藍月島的人，有著單純而執著的精神信仰，他們崇拜生命，熱愛生命，拜生命女神為唯一的真神，而他們的神，早有神諭降下，要所有藍月血脈生生世世守護此地。」千祥雲砸吧砸吧嘴，感慨的長長出了一口氣，「如今，島就要不在了，他們便覺得所有島民是被生命女神遺棄了，他們選擇守護藍月島到底，將生命作為最後的獻祭，交還給生命女神。」

「愚昧。」葉沐歆冷冷評價。

但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著不平靜的起伏。

千祥雲低低道，「的確是愚昧，可也忠誠的很可愛、可敬，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所信仰的生命女神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是否願意大發慈悲，救下他們。」

「如果是會令人失望直至絕望的神，有何信奉的必要？」葉沐歆毫不留情的批判，對十數萬人慷慨赴死的行為並不同情。

不同情歸不同情，但也止不住心底的那絲難過。

為什麼她會那麼的難過，一絲悲憫感，不由自主的生出，然後在她沒有發現的時候，迅速擴大。

千祥雲介面，順著葉沐歆的話淡淡道，「主人說的對，如果是會令人失望直至絕望的神，的確沒有信奉的必要，可您別忘記了，下邊這群人全是頑固的死心眼，他們世代生活在藍月島，他們存在的時間，幾乎追溯到鑄天大陸大陸形成的最伊始，他們自我囚禁在這座島上，其實一直是在等待他們的女神，按照神諭中所說的那般回歸，帶給他們所希望的一切。」

葉沐歆嗖的扭過頭去，劇痛令她的頭腦驀然間清醒，自也聽出了千祥雲話中有話的暗示，「你是什麼意思？直說吧！」

「主人，我的本體，一度沉睡，那些碎片，卻與我的本體沒有任何差別，它們散落在藍月島上，注視著島民們的生活，感受著他們的歡喜傷悲，或許是因為此，我才會對他們產生一絲異樣的情緒，如果我是個人，我會稱那種感覺為同情。」千祥雲答的一板一眼，每句話都無懈可擊。

「喔。」葉沐歆閉口不言。

千祥雲也不追問，跟著一塊沉默。

山底下的浪，越來越大。

頭頂的櫻花樹，正在枯萎，沒有了持續的生命力滋養，它的枯萎，成了永遠死去，終將難逃生命的最終歸宿，永遠滅絕，化為腐土。

身側的火焰山脈，逐漸熄滅。

隨著融合到了尾聲，支撐著藍月海的靈力已被千祥雲吸收殆盡，生命本源亦化為兩個部分，分別由千祥雲和葉沐歆收起。

一股死寂的黑暗，緩緩覆蓋住這片曾經生機勃勃的土地。

最邊緣的島民們，徹底浸泡在了水中，只有兩顆鼻孔露在外，苟延殘喘，等待最後的救贖。

他們會等得到嗎？

他們的生命女神，會從天而降，救下他們的命，賜予他們永遠的美好安寧嗎？

葉沐歆越是如此作想，她體內莫名暴戾的情緒便會越加膨脹，腦子亂糟糟的閃過許多奇怪的念頭，攪的她氣息逐漸不穩，靈力四處流竄。

直至，一隻大手，悄悄的握住了她握成了拳的柔荑。

卻是墨北凰，不知在何時張開了銀眸，正注視著她，「你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不管他們如何選擇，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你不要將不屬於自己的責任背在身上。」

「十幾萬條人命。」在墨北凰面前，葉沐歆向來是真實的，也不會顧忌的不願說出自己心中真正擔憂的想法。

「如果你希望他們活著，我去救。」墨北凰站起身來，捏了捏她手掌，要她安心，「不一定都能救的出，但我會儘力。」

「我會儘快趕過去。」葉沐歆心中緊繃的弦驀地一松。

「好。」

墨北凰答應著，跨步邁出結界。

專心致志在山腳下挖了幾十個時辰，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的風流，此刻已然血目赤紅，一察覺到墨北凰的氣息出現，他立即拎起重劍，直衝過來，全不見疲憊之色，「墨北凰，你納命來吧。」

「風流，本座另有要事，沒空與你糾纏，退開。」墨北凰出手不再留情，他既然許下承諾，必然會儘力履行，絕不容許任何差錯。

風流卻彷彿聽不見他所說的話，薄唇上掛著魔魅的笑容，慘烈，寡淡，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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