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翻滾之後，欲言又止

第67章翻滾之後，欲言又止

仙宮主人彷彿沒聽到墨北凰的話，摸索著將面具撿起來，戴在臉上，遮擋住自己的臉，聲音哆嗦著喃喃道。

「九葉玲瓏花絕不可能還給你們，它是我僅存的所有，如果失去，我不能活，不能活。」

「這座仙宮在，便是希望還在，有了希望，我就活下去，繼續等著他回來，等等沒有關係的，我有的是耐心，我熬的住。」

他這個樣子，說不出的倔強，也說不出的可憐。

葉沐歆看著看著，心底的邪火，慢慢熄滅了。

不過是一個倔強的可憐人。

弄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機關，與其說是為了阻擋外人，不如說是自我囚禁。

自守在孤獨的地底，為了堅守住一份渺茫的希望，哪裡也不去，連自由都捨棄掉，日復一日的等待著，等待著。

死，並不會讓他感覺到害怕。

他怕的是沒了期待，一個人孤寂的活著，無根無依，身若浮萍。

葉沐歆心生不忍。

從墨北凰的話中聯想到了石壁上繪製的內容，大概推測出發生了什麼。

仙宮主人也曾是一代風流人物，江湖縱橫，睥睨天下。

他與愛人，為躲避世人異樣的眼光長居地下。

後來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相愛的人反目成仇，勞燕分飛。

能夠給予他致命一擊，並強行將他功力奪走的人，屈指可數。

是誰幹的，並不難猜出。

他愛過一個人，也被那個深愛的人，傷到體無完膚，失去所有。

最可悲的是，傷痛入骨，仍舊無法自悟超脫，明知是無望的錯路，還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底，撞到頭破血流，依然不能回頭。

葉沐歆心中一酸，想到了她妹妹沐蓉，以及她唯一的徒弟林聖天，雖然每個人經歷的事並不相同，可最終的結局卻是那麼的相似，在她失去了僅有的兩個親人那天起，她便選擇自我放逐，直到死而復生，異世重活，才又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那時的她，與仙宮主人何其相似。

有心想為他求情，話到嘴邊，看到了墨北凰嚴苛的臉色，莫名的又吞了回去，欲言又止。

墨北凰的注意力沒放在她身上，但葉沐歆的每個小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

「交出來。」大手一伸，扯住了仙宮主人的后衣襟，用力提起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仙宮主人立即不哆嗦了，急急扯住了墨北凰的袖子，失聲叫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墨北凰手一松，直截了當的將他扔在了地上，傲嬌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這就去給您取來九葉玲瓏花，您等著，等著……」踉蹌的爬了起來，搖晃著身子，拔腿便跑，血撒落了一地，他也不甚在意，腳步可疑的輕快。

葉沐歆疑惑的望向墨北凰，而墨北凰則全無答疑解惑的心思，沖著她勾了勾手，等她一靠近，長臂一卷，攬抱住她。

不多時，仙宮主人果然返回，手裡抱著個四四方方的寒玉盒，恭敬送到墨北凰面前。

「您要的九葉玲瓏花。」

墨北凰瞄了葉沐歆一眼。

後者則立即記起了自己目前的身份：下人。

認命的上前去，接了沉甸甸的盒子，回到墨北凰跟前，在他的指示下，打開來看。

裡邊擺放著一隻小小的幼苗，討人喜歡的翠綠色，共有九瓣葉子，頂著一朵小小的花兒，花瓣透明沒有顏色，花蕊艷紅，媚如春絲。

乍一望去，會誤以為它是能工巧匠精雕而成的真品。

只是那纏綿不絕的花香，綿長不絕，乍一聞，不覺怎樣，時間長了，心中禁不住生出飄然之感，就和外殿祥雲薄霧飄散出的氣息一模一樣。

仙宮主人說的沒有錯，這座極樂仙宮的根本，果然就是這一株九葉玲瓏花。

假如將仙宮的存在視為一個大陣，生長在其中的九葉玲瓏花便是鎮鎮之寶，整座陣勢的最核心。

若它不在了，極樂仙宮便也跟著不存在了。

「收起來吧。」墨北凰吩咐。

「放在我這兒？」葉沐歆頗為奇怪。

墨北凰美的炫目的臉上現出理所當然的神情。

「好吧，放我這兒就放我這兒。」葉沐歆輕吐一口氣，暗暗腹誹，哼哼，最好他趕緊忘記了這回事，到時候，九葉玲瓏花便是她的了。

「收好了，我有大用。」墨北凰一句話便捻滅了她的小盼頭。

這人太詭異了，總在不經意間，揣測到別人的心思。

跟在他身邊，沒安全感吶，一丁點沒有。

「好了，走吧。」目的達到，墨北凰轉頭就走。

「去哪裡？」葉沐歆愣了一愣，寒玉盒子闔上，丟到初晨戒里去，緩慢小跑著跟了上來。

「九葉玲瓏花一離開極樂仙宮，這裡很快便會沉入深淵最底。」難得墨北凰肯張口解釋，他還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彷彿在說，走還是不走，隨你意願。

葉沐歆自然不會不走，她走了幾步，回頭瞅了瞅站在原地沒動的仙宮主人，「他怎麼辦？」

「不關我事。」墨北凰冷酷道，抓起了葉沐歆的手，繼續往前走。

就知道是這種回答。

對於墨北凰漸漸有所了解的葉沐歆絲毫沒有覺得意外，只是壓低了聲音，好奇問道，「你對他說了什麼？」

走出大殿，墨北凰轉了個彎，繞過坍塌大半的空中通道，沿著峭壁上若有若無的路，一直向上，向上。

走了不知道多久，在她以為墨北凰絕不會回答的時候，黑暗中突然有聲音飄回來，冷至極點。

「我告訴他，他等的那個人，在北聞天。」

「什麼？」葉沐歆驀然一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稼軒霸天，然後使勁兒的甩了甩頭，甩掉這詭異的念頭。

怎麼可能是他呢？

仙宮主人在地底呆了不知有多少年了，離他而去的愛人稼軒洪月親手建立北聞天，乃是開國第一代君王。

從時間上來推算，就算他也沒死掉，現在也早就成了鶴髮雞皮的老翁。

而稼軒霸天，正值盛年，與稼軒洪月年輕時的模樣沒有差別。

歲月流逝，時間更迭，或多或少都會在一個人的臉上留下些痕迹。

哪有人會容顏不老，凍結時間。

再說，稼軒洪月喜歡的是男人，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跟仙宮主人大大方方的牽手，走在一起，而稼軒霸天的後宮至少有數百人，個個都是絕色美女，天人之姿。

最起碼的性取向都不一樣，怎可能是同一人呢？

所以，一定是她想的多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墨北凰的手始終與她交叉相扣在一起，他的氣息，就在左右，這條夜路，並不覺得怎樣難過。

不管怎麼樣，他的存在，的確令人安心，一夜之間，數度經歷死生，這安全感來的莫名其妙，且無可替代。

又過了好一會，墨北凰才又說道。

「他一定會去北聞天，我答應他，一路之上，會有人給與他所有幫助，等到他到達時，便可得償所願，見到那個人，所以，他就將九葉玲瓏花還回來了。」

「你在騙他吧？」葉沐歆懷疑著，越來越覺得這事兒透了些詭異。

難倒，稼軒洪月真的活著？

怎麼可能呢！

被墨北凰握住的手，突然一緊。

墨北凰不滿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揚起，「假話，我還不屑。」

不是假的？

葉沐歆頓覺口舌發乾。

還想再聊，忽然在前方的不遠處，看到了一片淡淡的光，那是屬於陽光特有的光芒，溫暖，令人安心。

葉沐歆一下子忘記了要說的話，手指著前方驚喜道，「是出口，另一個出口。」

話音才落下，身後陡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整個山體，一起跟著劇烈的搖晃起來。

四周非常空曠，讓那音量成倍的增長，好似憑空炸響了一道驚雷，轟的耳鼓餘音嗡嗡亂顫。

葉沐歆的雙腿離地，身子一下子騰空，被他橫抱著向前急掠而去。

碎石紛飛，凌空飛落。

還沒接近兩人，便已被墨北凰的護體神功震的粉碎。

洞口，越來越接近了。

而爆裂和巨響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耳朵里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響。

宛若地震了似的，周圍的所有東西篩糠似的劇烈顛簸，墨北凰抱著她靈巧的左跳右跳，葉沐歆什麼都不必做，閑閑看著風景，逐漸遠離了震動的源頭處。

「極樂仙宮，真的毀掉了。」好可惜，那美輪美奐的精緻建築，就這樣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

「該回去了。」墨北凰在她的眉心，印下淺淺一吻。

葉沐歆的心跟著突然一緊。

正想嚴肅的警告他不可以隨便逾越，作出不恰當的行為，保持主人和下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時，墨北凰突然抱著她，一個高難度轉體翻滾，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朝著陽光的方向撲去。

翻滾，不停的翻滾。

跌落，止不住的跌落。

只是那具懷抱，踏實又安全。

不知砸斷了多少顆樹，也不知滑出了多遠。

兩個人，總算停了下來。

葉沐歆頭昏腦漲，深呼吸好幾次，黑眸才逐漸恢復清晰。

然後，她困窘的發覺自己正以極度曖昧不合宜的姿勢騎坐在墨北凰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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