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雙面間諜

約莫半柱香的工夫，那個下人才從一間偏房出來，將房門上了鎖。

待那人走出偏院，霍子龍拈著沮無道傳授的心法口訣，輕靈的從房上躍下，落地時就地一滾，消掉來勢。不經意擦到院子中一盆小花，發出輕微的聲響。霍子龍倒也不擔心，這間偏院距離太子的堂屋二三十米，不會被人聽到。

他望著鐵鎖，心中抱怨自己愚蠢，如果昨天晚上好好請教沮無道的「攔不住的牆、擋不住的門」的功夫，也不會現在束手無策。倘若硬要撬開紙窗，聲響未免過大，霍子龍心知偏院外面有侍衛守候，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重新返回屋頂，四處查看，記住了這個地點，決心今夜再來取圖。等他小心返回到太子正堂屋頂時，劉閭正在下面哈哈大笑。

諸葛黯道：「二郡主過幾日方才滿十六歲，當真如此聰明？」

太子似乎有些不信：「你不要得意忘形，真正聰明的是大表妹，或許她早就知道了，你還被蒙在鼓裡。」

劉閭笑道：「太子爺當初派人連續演了兩場好戲，天衣無縫，不由得她們不相信。」

太子點了點頭，道：「鐵府突然出現兩個外鄉人，你可清楚他們底細？」

劉閭道：「大小姐和夫人視我如同心腹，那兩個新來的下人，頗有頭腦，大小姐很是倚重。一個叫宋少雄，有些拳腳功夫，頂了馬三保做把式教頭；一個叫霍子龍，文采非凡，知道大小姐喜歡竹子，做了一首詠竹的詩，大小姐極為欣賞，裱糊起來掛在正堂里。」

諸葛黯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一文一武，劉兄弟可看出他們有無可疑之處？」

劉閭歪頭想了想道：「這幾日他們不總在府里，我一直不曾和他們謀面。聽說他們是南方進京想趕考的書生，文武雙全，大小姐說他們極有頭腦，一肚子的生意經！」

「哦？」

「這霍宋二人拉著福林鏢局和大小姐，一齊成立了一個......什麼公憤共死.....記不太清楚了，大小姐幾次誇讚這個主意，把姓常的噎了個半死！哈哈。」

太子奇道：「公憤共死？好怪的名字，作何營生？」

劉閭道：「好像是鐵府出錢，福林鏢局出人，辦個比武大會，選個武狀元。準備包下場地，十兩銀子一個座兒，引人來看。」

太子冷笑道：「十兩銀子去看鏢師們打拳么？真是想銀子想的瘋了！這種荒唐主意，大表妹還說好？」

「府里已經出了錢啦，說是要趁機做......做廣告。」

諸葛黯道：「何謂廣告？」

劉閭道：「就是弄得京城人人皆知，他們叫這個為廣而告之，然後把鐵府諸門生意，大小鋪子的招牌懸挂在場子裡面，再從鋪子裡面弄些珠寶、瓷器、綢緞，現場催銷！」

「催銷？」

「就是催著你去買。」

諸葛黯微笑點頭，對太子道：「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

太子哼了一聲，道：「表妹總想著從我手裡搶些生意，呵呵，搞出這麼一齣戲，可也有人去看才成。」

諸葛黯贊同道：「殿下所言極是，倘若無人去看，這催銷何用？」

劉閭嘻嘻一笑，道：「太子爺下一步，是不是要我去把這事兒攪黃了？」

太子和諸葛黯對望了一眼，諸葛黯會意，道：「劉兄弟這可想歪了，殿下行事所求光明正大，為何要去攪人場子？恰恰相反，國公府和福林鏢局辦此盛會，殿下願意鼎力相助。劉兄弟可知何時舉行？殿下定要親率東宮諸人，合府上下，前去捧場！」

「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

「劉閭，你要弄明白，本太子派你進國公府，為的是暗中保護昭惠夫人和大郡主！可不是讓你跑去暗中搗亂，這一節你須想清楚！」

劉閭抬起頭來，正迎上太子的目光，兩人對視片刻，呵呵大笑。劉閭撫手笑道：「劉閭不過是太子爺養的一條狗，太子爺喚劉閭向東，劉閭豈能朝西！既然太子爺這麼說，那小人一定照辦，傾力為大小姐和夫人出力，也就是為太子爺出力！」

太子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說的不錯！對了，昭惠夫人為何讓你出去採辦柳木？」

劉閭心裡一驚，但是面色不改，依舊樂呵呵的回話道：「太子爺果然什麼都知道，不過夫人不是要我去採辦柳木，而是看中了張府大院後面那塊地罷了。伐掉柳樹，破開院牆，正沖著清閑林，那可是個開鋪子的好地角兒。」

「夫人想在那裡開一樁什麼生意？」

劉閭眼珠轉了一轉，道：「夫人尚未跟我提及，只說張老爺外遷為官，留下偌大空空宅院，早想出手，只是價錢一直不如意。如今夫人買下張家舊府，多半是想改造一番，擴大國公府在京城的幾樁買賣。這個太子爺最是清楚，夫人和大小姐對太子爺下面的生意，頗有微詞......」

太子點了點頭，又問：「最近公府里沒有異動？」

劉閭歪頭想了想，道：「除了來了兩個外鄉人，倒是沒有其他事情可說。不過二小姐對我疑心很重，最近手是越深越長了。」

太子恨恨的頓了頓足，罵道：「鬼丫頭，一向不成體統，跟三教九流的結交也就罷了，甚至招攬青樓的老鴇，還與天門教徒為伍！」

諸葛黯嘆道：「二郡主早年被百夷人擄去養到十餘歲，不識中原教化，有些夷狄之氣，待大幾歲便不會任性而為了。」

「她回鐵府已經三年了，說話做事還是如同蠻虜一般，哼哼，須小心她壞事才好。」

諸葛黯道：「殿下大可放心，昨日微臣聽說二郡主要在瞞十六歲生日之時與文宰府定親，待她過些日子嫁做人婦，也就懂事了。」

「什麼？」太子有些奇怪：「鐵公府與文宰府定親？鬼丫頭與誰定親？」

「閣老的大公子祝成豪。」

太子譏諷道：「一個不學無術，一個刁蠻無理，倒也搭配。」

忽又想起一事：「先生明日且去文宰府，把我們的大計對宰公略示一二，倘若閣老也站在我們這邊，父皇一定也會贊同。」

諸葛黯心中並不認同，但是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太子轉向劉閭，問道：「最近大郡主為何封閉後花園，不許府里人出入？」

劉閭摸了下鼻子，道：「最近大小姐不見人已有月余，昨日把我叫去囑咐了一些雜事，也是隔著屏風說的。」

「哦？這是為何？」

「呵呵，聽大小姐的身邊人說道，前些日子風高物燥，大小姐的臉上起了些痘瘡。大小姐又是愛美之人，遭逢此事，不願見人，如今府里人只有夫人、北宮晴雯和冷丫頭才能得見。如今已經找了幾個偏方，還是沒有治癒。不過如此而已，沒有其他。」

太子似乎有些擔心：「既然如此，我讓宮中遣幾個太醫前去。」

「不可不可，大小姐不願見人，自然也不願讓人知曉，倘若太醫一去，必定滿城沸沸揚揚，大小姐極要面子，必定生氣，反而不利於愈全！」

諸葛黯也道：「此事不可。大郡主閉門不出，更不見人，乃是無人知曉之事。果真遣太醫前往，夫人和大小姐必定知道府里有人探報於宮中，劉兄弟背上嫌疑，東宮也脫不了干係！」

太子這才作罷，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走了幾步，猛然看向劉閭：「劉閭，再無其他事宜？」

劉閭鎮定回話：「太子爺，劉閭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敢在您面前扯謊？實實再沒什麼事兒了。」

太子似笑非笑的盯著劉閭的眼睛，道：「常武陽經常和你來往？」

「那小子現在是國公府的紅人兒，趁著大小姐身子不便，由他去打理府外諸多生意，撈了不少油水。」

太子撇撇嘴，對諸葛黯道：「聽說他還在聚仙坊捧了個戲子，財色兩迷，姨母和表妹居然重用此人！真是猜不透她們怎麼想的。」

諸葛黯笑道：「正應了一句老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霍子龍聽到此處，不由得心中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劉閭明明知道鐵府採辦柳木是做什麼用處，況且刑房之中，他身上還有火藥味兒，為什麼這個最大的機密，他不肯說出？難道他不是東宮的卧底？難道.....他就是一個雙面間諜？倘若如此，大小姐必定相當智慧，這劉閭實際上反而是她埋藏在東宮裡的探報。這樣等於鐵府在暗，東宮在明，東宮的一舉一動和下一步打算，實際上都掌握在大小姐的手中！」

在霍子龍的心中，鐵夫人端莊善良、溫婉柔弱，既不像二小姐那樣心狠手辣，也不像大郡主那樣神秘莫測，與殺伐果斷的北宮晴雯也大大不同。霍子龍潛意識裡把夫人與一切陰謀隔開，這個高深莫測的大小姐，被他料定是某些事情的幕後主使。

劉閭道：「時辰有些久了，小人就告辭了，免得府里疑心。」

太子點點頭，道：「那兩個南方來的外鄉人查不出底細，你須盯得緊些。你這次過來，路上沒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太子爺儘管放心，小人一路小心謹慎著，又是先進了『核桃庄』，換了轎子來的，沒人看見。」

霍子龍待劉閭走後，也尋了個無人之處，悄悄的翻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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