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庶弟羽睿
「大姐,是我!」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鑽進了秦安歌的耳中。
秦安歌抬眼一看便見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是她的庶弟秦羽睿。
秦安歌有一些訝異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孩子會出現在她的面前,畢竟姐弟兩還真沒有太多的交集。秦淮是一個偏心眼的,嫡庶分得很清楚,再加上男女大妨,這兩姐弟的關係甚至還不如點頭之交,如今這個孩子怎麼會找上她了?
秦羽睿看出來了秦安歌的詫異,索性便將自己的目的直白地說了出來:「大姐,是我娘叫我來的,用一個秘密換一個前程。」
秦安歌的眉毛微微地揚了起來,她突然間想起來當年也是這個弟弟提醒過她韓子涵並非良人,只可惜當時她痴心予了韓子涵,就是母親的警告都當作了耳邊風更不要說是一個關係不好的弟弟了。
秦安歌看著眼前的秦羽睿,她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弟弟的可造之處,雖說他只是庶出,生母李昭華更是出身寒微可是這對母子卻是這偌大的秦府難得的明白人。
想想當年的事情,這對母子並沒有依靠秦嘉月母女二人的力量而是在奪嫡之爭最狠的時候選擇了遠離是非,秦羽睿更是紮根軍營得了一身戰功,以此來看,就是秦安歌也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畢竟這兩人當真是看得透徹。
秦安歌心裡有了盤算,可是嘴上卻說出了另外一番話:「二弟,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不是也看得明白么?我也只是一個弱女子,我怎麼能夠顧得了你的前程。如果真的要有一個好前程,你該好好去求求你的二姐才是,她可是要成為皇子妃的人了。」
秦羽睿搖了搖頭:「大姐,我過來也只是傳一個話而已,娘親的話我已經帶來了,近日來她看中了幾個鞋樣子,也不知道姐姐有沒有什麼興趣?」
秦安歌聽到秦羽睿這樣說便明白了意思,她笑著說:「姨娘的手藝一向是極巧的,上一次繡的蝶戀花的樣式讓二妹妹領了不少誇讚,我也要好好去學學。只希望姨娘有時間,別嫌我煩。」
秦羽睿點了點頭:「明日申時我娘打好樣子等著姐姐來,綉完樣子還可以一起吃個晚飯,最近新得了一些牛乳做成了乳酪糕子也不知道大姐愛吃不愛吃。」
秦安歌笑著說:「多謝姨娘費心了,天色已晚,睿弟回吧。」
秦羽睿行了一個禮就離開了,秦安歌看著秦羽睿的背影她的嘴角垂了下來。秦安歌對於這個弟弟當年的提醒是感激的,但是這個弟弟和他母親的敏銳更讓她心驚。
秦安歌分明記得自己前世還是在出嫁之後才與母親相認,而如今李昭華卻一語點破了,秦安歌的心中怎麼能不惶恐呢?秦安歌這樣想著,她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她發現自己連李昭華的面容都不是記得太清楚了。
秦安歌揉了揉頭,她笑著問青竹:「青竹,你還記得李姨娘有多久沒有侍奉過老爺了么?」
青竹一聽就紅了臉,雖然下人們八卦事情多,但是這樣羞於啟齒的事情一個大姑娘還是不好意思開口的。秦安歌笑了:「怎麼聚在一起說反而好意思說了。」
青竹只好清了清嗓子開了口:「回姑娘,李姨娘自從生了二少爺之後就沒有再侍奉過了,如果不是每個月夫人都按例給利錢恐怕大傢伙都不會記得這個人了。」
秦安歌一聽便笑了,她現在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智慧了,這樣一個相府這個出身平庸的女人竟然能夠全身而退。秦安歌這樣想著,腦中就響起了聲音:發現隱藏任務,是否開啟?
秦安歌心中暗暗點了確認,她的腦中便只浮現了一段話:李氏昭華,翼國寧國公太夫人。秦安歌的眼睛微微眯起,翼國?
翼國只不過是一個依附與大宛國的邊陲小國而已,何況他們的太子就將要作為質子來到大宛了,這樣的國度怎麼會讓秦羽睿那個二品中郎將屈尊去做他們的國公?
秦安歌正想要嘲笑這系統竟然也會犯了錯誤,可是腦中一個想法卻冒了出來。國公?秦安歌的心如擂鼓,一個邊陲小國怎麼可能會有國公?除非是……
秦安歌瞪大了眼睛,她腦中冒出來的想法瘋狂地轉悠著,秦安歌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事實。大宛國氣數將近了,不然以李昭華的年歲怎麼會成為寧國公太夫人?
秦安歌的背開始有一些彎了,最後又努力地直起來,青竹看著一臉古怪的秦安歌有一些擔憂,她出聲道:「小姐,你不想要去也可以不去?」
秦安歌抬起了眼睛,那眼中的凶光如同洪水一樣將青竹淹沒了,青竹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小姐?」
這一聲小姐喚醒了秦安歌的理智,秦安歌看著青竹最後笑了:「無事,你要是站累了就歇一會。」
青竹不敢站起來,只是坐在了地上了,而秦安歌的臉上慢慢地恢復了平靜。秦安歌沒有想到大宛國竟然會亡,可是系統既然能夠將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就證明它的話不會出錯。依著系統這一段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大宛國的氣數也不過十數年罷了。
秦安歌想到這兒便捏緊了拳頭,她心中只覺得荒唐,自己和母親付出了那麼多,為韓子涵鋪平了那麼多路,沒有想到只不過是一場必敗的結局。
秦安歌笑了,她的神情古怪極了,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她的眼睛揚了起來,聲音帶著些微顫抖:「青竹啊,準備好一些鮮亮的顏色,明日我要去向李姨娘好生討教一番。」
青竹應了一聲便退下了,秦安歌見青竹下去了才展開了自己的手。只見那白皙的手掌上布上了五個深深的血洞,她的長指甲將自己的掌心給劃破了。秦安歌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咕噥聲,最後她自嘲一聲:「真是沒有想到啊。」
李昭華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的漂亮並不是像吳穎秋那樣的端莊秀雅,反而是別有一番清麗,若說吳穎秋是一朵秀雅的山茶花,那麼李昭華便是那一朵清麗的白梅了。這李昭華今日著了一身青衣,頭上只是挽著簡單的螺髻,頭上也只是帶了一朵絹花罷了,這一身不起眼的打扮在相府中也算是一道怪景了,畢竟在這個富貴潑天的相府就是一個小丫鬟也會有一對三兩三錢重的蝦須金鐲子,可是這個姨奶奶卻這般簡單。
秦安歌走上前去,她看著這個女人腳步都不由得放輕了一些,她怕嚇到了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秦安歌這樣想著便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李昭華這樣一個聰明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被腳步聲嚇到了?
秦安歌這樣想著便輕輕咳嗽一聲,李昭華抬起頭來,她朝秦安歌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姑娘。」
秦安歌點了點頭,她在李昭華的對面坐下了:「姨娘不必多禮,姨娘請坐。」
李昭華也沒有多禮依言坐了回去,她笑著說:「姑娘,奴婢這兒一直都是一個冷清地,姑娘大可以暢所欲言。」
秦安歌笑了,她看了看周圍的景緻,只見爬山虎已經將牆壁都裹上一層綠衣了,前面的花圃倒是打理的不錯,只不過窗戶上糊的紗不僅僅是幾年前的款式,而且還會晃動幾下用來展現風的存在。
秦安歌說:「姨娘這兒的窗戶都快破了,為什麼不叫人補一補,如今雨天多,要是漏了風著了風寒怎麼辦?」
李昭華搖了搖頭,只見她一臉淡然道:「這個相府不都是裝紅頂白的么,跟他們說了也當做是聽不到的,反正我這月錢每月都沒有少的,這就足夠了。」
秦安歌看著李昭華那一雙剔透的眼睛,她心中不由得嘆服這個女人的心境。她雖然面對不公太多了,也都忍住了,可是她都是一筆一筆地記著,直到報復回去。雖然當年她顧念著所謂的骨肉親情,可是對於秦嘉月這個妹妹,她心中還是恨意多過親情,只可惜最後一絲善良絆住了自己的腿,讓自己成了可悲的犧牲者。
秦安歌對青竹說了一聲:「去我的庫房拿幾匹紗過來用來給姨娘補窗戶。」
李昭華笑著說:「多謝姑娘賞賜,可否請姑娘拿幾年前的舊紗過來。」
秦安歌聽到李昭華這樣說微微一愣,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女人還真是一個玲瓏心思了,要了幾年前的舊紗既可以顯得她兩生分又可以描補了自己的窗戶。秦安歌點了點頭:「去將舊時不用的青紗拿過來一些,正好襯了姨娘這邊的景緻。」
「是!」青竹朝秦安歌行了一禮便退下去了。
李昭華見青竹走遠了才笑著說:「姑娘的疑心病這麼重可一點兒也不好,要知道這丫頭可是姑娘身邊僅有的得力人了,這般防著就不怕將人心傷了?」
秦安歌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了痛意,想著青竹前世的死狀,這一世她怎麼可能讓青竹再一次重蹈覆轍。秦安歌道:「有時候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李昭華點了點頭,她笑道:「今日姑娘想要學什麼鞋樣子?」
秦安歌笑著搖頭:「姨娘繡鞋樣子不錯,不過針線活更是厲害了,不知道姨娘會不會綉蛇纏牡丹呢?」
李昭華聽到秦安歌這樣說她嘴角上的笑容凝得更深了一些:「看來姑娘是知道了?那麼今日奴婢可以省了很多步驟了。」
秦安歌見李昭華都將話給點破了索性自己也不裝了,秦安歌的面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就我是一個傻子。」
李昭華笑了:「只不過經歷的年歲久了罷了,姑娘現在是什麼打算?」
秦安歌的唇瓣蠕動一下,最後搖了搖頭,她的眼中也透出了迷茫。報仇,她當然會報仇,可是報仇之後呢?秦安歌想到這兒心裡頭就有一些空落落的,她啞著聲音說:「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李昭華想了想便道出了原由,原來這秦安歌的年歲比秦羽書不過小上一歲,論理這倒是沒有什麼,沒有人會多想。只不過吳穎秋在生下秦羽書後確實是懷上了,只不過孩子還沒有懷上四個月便流了,這樣的情況下,吳穎秋怎麼可能會再懷上孩子。
再說秦安歌,她不過是一個女孩,一個女孩對於吳穎秋穩固地位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可是吳穎秋卻抱過來充作嫡女教養,這般看來只能證明秦安歌的身世不一般。
李昭華笑著說:「老爺當年並不是什麼出彩的人物,他雖然是榜眼出身可是在有大少爺時不過是一個六品小吏,而且秦家不過是普通鄉紳罷了,這樣一個人,姑娘您認為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嶄露頭角呢?」
秦安歌前世輔佐韓子涵對於官場之事也侵淫多年了,她如何不明白秦淮這樣的出身在這個大宛國要想要熬出頭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根本就沒有可能升到三品官,可是秦淮卻在短短十五年的時間裡官拜一品,不得不說秦淮官運亨通了。
秦安歌嘆了一口氣:「姨娘還是不要賣關子了。」
李昭華便笑道:「當年昭珩長公主的臉被利箭誤傷,請遍名醫都無法完全醫治,而苗疆有一好物雖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是卻能讓女人容貌如初,就算傷著再深也能很快癒合,可是這樣的葯只有苗疆聖女能夠配置而且十年才有一副輕易不得許人。姑娘現在明白自己的生母是誰了么?」
秦安歌看著李昭華笑了:「不知道姨娘這是自己猜的還是派人打聽呢?」秦安歌自然是相信後者的,畢竟李昭華的手頭可是拮据得很呢。
李昭華悠悠嘆了一口氣:「姑娘認為妾身有這樣大的本事么?」
秦安歌看著李昭華那笑容,心中浮起了一個念頭:可惜了這麼一個人,如此玲瓏心思偏偏落了秦淮的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