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雷公藤
快馬加鞭,北境的消息才送到,紅頭甲士便立即送消息入了宮中。
羌人六皇子潛入北境邊城,欲在城中行不軌之事,卻被抓獲,如今已經下入獄中。
看著字條上的消息,蕭歌一雙柳葉彎眉,緊鎖未展。
「娘娘,怎麼了?」
輕煙眼瞧著蕭歌心緒不佳,輕聲問道。
那消息她也已經知道了,怎麼看都是個好消息,怎麼娘娘瞧著還是如此不安呢?
「捉住六皇子的,是什麼人?」
蕭歌抬眼望向輕煙,沉聲問道。
輕煙一愣,緩緩搖頭。
「具體來信中並未說明。只是,娘娘也知道,北境的確有那麼一些人,總是暗中同我們通風報信,卻始終不肯說明他們的身份。想必,此次的事情,也是這些人做下的。」
蕭歌慢慢站起身,眉心蹙得更緊,「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有些擔心。」
「娘娘擔心什麼?」
「從前,只以為這些消息是朝廷安插在北境的密樁所為。若是密樁,這消息自是該先送到陛下那裡。可它卻到了我們手上,這意味著什麼?」
輕煙望著蕭歌手中的字條,思索片刻,「意味著,這消息不是密樁探來的。」
蕭歌緩緩點頭,「我們都曾領教過,在北境,這夥人可謂是無孔不入。不僅僅是北境邊城諸事,就連羌人之中,也有他們的眼線。可見,背後之人,勢力之廣。如今知道,這勢力並非來自陛下,那還會是誰呢?」
聽到這些,輕煙的面色也逐漸緊張起來。
蕭歌說的這些,她倒是從未想過。
如今聽起,也是毛骨悚然。
如若蕭歌的推測是真的,那這背後之人,未免也有些太過於神通廣大,甚至可能早就逾越了朝堂勢力。
然則,蕭歌想到的,卻要比輕煙多出不少。
這股勢力如此強勁,卻一直都在暗中幫助自己。
到底是什麼人?
「額娘……額娘……」
就在蕭歌和輕煙都緊鎖眉頭,思量此事未果之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緊接著,便瞧阿滿穿著新衣,火急火燎地從殿外跑了進來。
一看到阿滿,蕭歌所有的愁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蹲下身子,伸出一雙手,將阿滿攬進懷中。
宮中母子,本該謹守禮節,即便是幼子,見到自己的娘親,也必得要恭恭敬敬地行禮,不得過於親近。
可蕭歌與阿滿六年未見,加之阿滿在宮中受了不少磋磨,蕭歌不想他在親生母親身邊,還如此拘謹。
阿滿對她也頗為親近,埋頭在蕭歌的懷中,來回蹭了蹭,才仰起頭,望著蕭歌,「額娘,你瞧。」
阿滿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支樹枝,在蕭歌的眼前晃動兩下,一臉笑意,「好看嗎?」
那是一隻海棠樹枝,上面還有幾顆尚未抽芽的海棠花蕊,粉粉嫩嫩,倒是頗為好看。
蕭歌笑著接過阿滿手中的海棠,搭在鼻腔之下嗅了嗅,「好看。」
冬日都尚未完全過去,尋常的花兒別說是抽芽了,就連葉子都尚未完全長出,也不知這孩子從何處得了這麼一支海棠。
輕煙也在一側瞧著那海棠,果真是極好的品貌,瞧著那顏色粉嫩異常,即便是比起春日裡的海棠,也要鮮艷幾分。
「還是大皇子有心。」
輕煙低聲道。
蕭歌也凝望著阿滿,自從回京之後,諸事不順。
好在這孩子養在自己的身邊,也算是讓她心中聊有安慰。
「娘娘。」
穆姑姑帶著一隊小宮女,穿過長廊,行至蕭歌面前,半屈膝行禮,「這是內務府撥給娘娘的人。」
蕭歌收斂了笑意。
因著穆姑姑是蕭綰安排在她宮中的人,她對這穆姑姑並不信任,只是安排她做一些殿外的雜事,至於安排人手這樣的事情,她自是會全部交給輕煙。
「輕煙,帶下去。」
輕煙答應一聲,便引著那些宮人們往後殿而去。
這穆姑姑行了禮,才要離開,眼角的餘光卻掃視到了蕭歌手中的海棠。
蕭歌一手握著海棠,另外一隻手,牽著阿滿,正要往殿內走去,卻被穆姑姑急切地喚住。
「娘娘,您手中的東西,可以給奴婢瞧瞧嗎?」
說著,穆姑姑躬下身子,一雙手舉過頭頂,望著蕭歌,輕聲道。
蕭歌微微一怔,揚動兩下手中的海棠。
見穆姑姑點了點頭,這才不解地將海棠交給穆姑姑,「怎麼了?」
穆姑姑沒有回答蕭歌的話,而是將那海棠搭在鼻腔之下,嗅了嗅,面色立即一變。
「娘娘,這海棠是從何處得來的?」
見著穆姑姑神色異常,分外緊張,蕭歌更是不解。
不等蕭歌答話,阿滿已經指著院中的海棠樹,高聲道,「就是咱們院中的海棠啊。姑姑這麼緊張做什麼?」
穆姑姑聞言,神色都凝固了。
她緩緩別過頭,詫異地望向那海棠,唇瓣打著顫抖,就連臉上的肌肉也在不住地抖動。
阿滿到底還是個孩子,見穆姑姑不答話,便要再問,卻被蕭歌抬手攔住。
她盯著穆姑姑,秀眼微微眯了眯。
蕭歌十分耐得住性子,並未催促穆姑姑。
許久之後,穆姑姑才別過身子,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那枝海棠高高地舉過頭頂,高聲道,「請娘娘立即下旨,移植這海棠。」
「姑姑說什麼呢?」
阿滿正要說話,被蕭歌拉住。
「阿滿,出去玩。」
蕭歌從穆姑姑的臉上,已經瞧出了事情有異。
阿滿還是個孩子,她不願阿滿被牽扯進這些事情之中。
阿滿聞言,嘟著嘴,露出幾分不歡,可抬眼看到蕭歌凝重的神色,只得點頭答應一聲,便在婢女的陪同之下,快步離開了。
待到阿滿離開之後,蕭歌才上前,拿起穆姑姑手中的海棠花枝。
蕭歌打量了一圈,才緩緩問道,「這花枝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穆姑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向蕭歌,嘴唇打著顫抖,「這海棠冬日裡就已經有了花苞,且味道甚異。奴婢懷疑,海棠樹下,或許埋有雷公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