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愛一個氧氣瓶

給愛一個氧氣瓶

她剛回國，便到這家公司面試。

面試官是個年輕的男人，英俊帥氣，年輕有為。雖然知道是他，但是見面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坐在自己對面，安靜地看著自己的簡歷。

是生氣，不屑，還是假裝不認識？她開始坐立不安。

他應該想不到，她會再回來，而且還這麼張揚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她心裡暗自發怵，想過千萬次見面會是什麼情形，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相對無言。這讓她害怕，離開多年，不知道他是否早已結婚生子，或者身邊已有相愛的女子。

但她，卻不經思考，就這麼突然地出現。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爭吵。相識十年，相戀三年，彼此都有了厭倦。但他們卻不願意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交談，每次吵完，都憑著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回憶維持著這段感情。即使厭倦，卻也不願放手。

相愛或爭吵的那些時光已然不在，如今的他卻仍舊是當初的模樣。離開的時候，他雖沒有如今這樣的成就，卻也有著一股成功者的氣勢。他熟悉的面容就在面前，記憶一下子把她拉回到從前。

他們是鄰居，十歲那年就認識了，二十歲在一起，二十三歲分手。

因為從小認識，他理所當然地幫她打架，她也常常幫他拒絕別的女生遞來的情書，直到某天，發現彼此單身，便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知道她的夢想，當畫家，背著畫板，浪跡天涯。他覺得這是不可理喻的事，為什麼一定要放棄安逸的生活過得像個流浪漢。

她說他不懂生活，他說她是個瘋子。爭吵，不可遏制。

但最終她選擇妥協。她自畢業后便在一家外企做助理，為了他放棄她喜愛的畫畫，她從一個每天只會塗抹顏料的人，變成一個每天喝到爛醉如泥回家的人。

當年畢業時，她本來已報考國外一所大學，卻因他生病，放棄考試在家裡照顧他，因此與留學失之交臂。他並非故意，心裡卻有些自私的高興，以為從此她便會棄畫從良，做個賢妻良母，與他天長地久。但他錯了，他未曾料道她竟是如執念的女生。

直到有一天，他從酒吧將爛醉如泥的她背回家時，她的同事對他說，她是個好女生，不該為了生活放棄她的夢想。

那晚，見到她時，她正在拚命地為老闆擋酒。因為業務關係，她需要經常陪著應酬。他是做銷售的，自是知道這種場合。他也曾勸她換工作，終究被她說服，她已經沒了夢想，不能讓她連喜歡的工作也丟掉。

他從不知道，她跟他在一起過這麼辛苦。她拚命地工作，每天喝得爛醉，只為了忘掉自己的夢想；她努力地讓自己忙碌，也只為了自己沒時間去想。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在努力呢。

他每天努力跑業務，加上他的才幹，不過兩年時間，已成為銷售主管，被公司評選為優秀員工，年終獎夠她去德國學畫畫的全部學費。

從小便一起長大的人，怎會不懂她的心思，她想要什麼，他會不明白？只是，只要一想到她會離開，他的心裡就萬般不舍。他想自私地把她留在身邊久一點，哪怕，只是能多看幾眼。

他背著她回家，她在他的背上，斷斷續續，胡言亂語地說著話，他一句也沒聽清。直到末了她說：「我真的很喜歡畫畫，為什麼你不讓我畫畫呢？」

他不知道她是清醒著，還是醉了，但是，他卻醒了。是的，與其彼此辛苦，不如他放手。他們的愛情幾近缺氧，就算這樣執著地在一起，也沒有意義。愛情，並不是與外界無關，它是需要供養的。

她在機場，給他發簡訊：「我會回來的，等我。」

她走的時候，他沒有去送她。他收到她的簡訊，看完便放在一旁，繼續跟客戶談著合同的事，但是心裡卻早已崩潰，會回來的，什麼時候呢？

直到此刻，她真真切切地坐在他面前，他也有些懷疑，她什麼時候改變的主意。她永遠不知道，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偷偷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感覺疼才知道是真的。

她一句話沒說，靜靜地等他的反應。半晌，他合上簡歷，看著她問：「為什麼選擇我們公司？」

「因為，這裡有我的愛人。」她的目光堅定，迎上他的質問，她的堅定，讓他相信，她沒有食言，她真的回來了。

他將她緊緊擁入懷裡，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這麼多年，為等這個擁抱，已經太久了。她不會知道，是他暗中幫助，讓她有機會去留學。國外的一切，他早已打點好，他只是不想讓她知道，因為，他想給她時間去充氧。他跟自己打了一個賭，結果贏了。

愛情，有時候不需要任何言語。累了，就放手；想愛了，就在一起。不要捆綁你的愛情，有時候，愛情也需要氧氣，否則，缺氧的人會很難受。

（文/麥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