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要曬在陽光下

真愛，要曬在陽光下

我的視線里，他的身影被百葉窗切割成了幾半，如同煙花絢爛過後的寧靜。他的美好被切割了，而無論是完整的還是殘缺的他，都是我心裡最溫柔的禁地，那個世界里只有我和他。

我的眼神收錄著他無數個瞬間和片段，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我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他專註的目光，帶著胡碴兒的下巴，清晰的輪廓，微微鬆散的領帶，都是我渴望獲取的點點滴滴。

女人愛上他並不困難。事業有成，高大帥氣，雖然人到中年，卻保養得當。他有溫柔的笑容，有寬廣的胸襟，永遠是整齊的頭髮和西裝，永遠是一進辦公室就問我要一杯奶茶。

我愛他，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愛他，不在乎他是誰，也不在乎他愛誰，更不在乎他的身邊有誰。

我是他的秘書，所以我有很多便利的條件去看他。觀察他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思考時愛坐在窗台上，他覺得累時會把領帶鬆開，他笑時嘴唇右邊有一個小酒窩，他看文件時垂下的眼帘總會帶著一層陰影，你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因為他的眼睛把秘密掩藏得很好。

「為什麼不喝咖啡而喝奶茶？」我問他。

「因為奶茶里有茶香和奶香。」他回答。

「你是個貪心的人。」我說。

因為愛他，所以想要誘惑他。我承認在道德與禮教的約束下，我被迫克制著自己的情感。我每天無法入睡。那種渴望得到而無法擁有讓我快要爆炸了似的，疼得厲害。

我希望他愛我，並不想愛的結局是什麼，只希望被他所愛，只希望擁有，哪怕是瞬間。

「這是我太太。」他帶著他的太太站在我的面前。作為公司的老闆他絕對有權利帶任何一個人和我見面，可我是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伸出了我的手，笑得自然，心卻隱隱作痛。我的眼睛看著她，靈魂卻早已四分五裂。他的笑容很完美，在他妻子的面前尤其如此。

看著那個女人在他的座位上，用他的杯子喝他的奶茶，我開始清楚地明白有一種愛是註定無法擁有的。

我愛，但我也想要逃，是我想得太簡單，而這份愛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渴望回報卻也明白回報的概率幾乎為零。我開始學習面對自己的情感，收斂那每天圍繞著他的我的目光。

「一起吃飯嗎？」他看著手中的文件，沒有抬眼。

「我有約會。」我冷冷地回絕他，明明很想接受，卻還是選擇拒絕。

「為什麼生氣？」他抬起雙眸，我覺得我該立即投降，可我沒有。

「因為你愛喝奶茶。」我笑了笑，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一直知道我愛他，可他一直在拒絕我的愛，那麼就該繼續拒絕下去，讓我的單相思變成我自己的故事，或許那樣就不會破壞他的生活。

「為什麼喝奶茶是貪心？」他追出來問我，第一次對我表示了他的好奇。

「因為什麼都想要，兩種味道都想要嘗試。」我迎著他的目光，不想再逃避，若前面有山洪或懸崖，我也願意一躍而下，因為愛他，所以真正地想要去面對。

「你太太像茶，很清淡，很優雅，或許你不該嚮往醇厚的牛奶。」我知道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的心裡清楚，我在最後一次提醒他，不要再靠近我的警戒線，否則我會崩潰。

他的眼底有一絲黯然，我的心為之一動，那曾經渴望得到的愛，似乎悄悄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痕迹。

如同我的眼神追隨著他的，似乎我的背後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他在不忙碌的時候常常看著我，雖然不說話，但是眼神里有內容。別讓眼睛泄露你心底里的秘密，他曾經告訴過我，商人的眼中永遠不是真實的自我。

雖然我也渴望不求結果地好好愛一回，可是我還是不能。於是我選擇了另外一份戀情，簡單的，沒有雜質，不需要互相背負責任的戀情。我找了一個男朋友，這是我治療的方式。

愛情的傷應該由愛情來醫治。

每天送到辦公室里的玫瑰花彷彿成了他皺眉的催生劑，他無法掩飾那份嫉妒，在莫名其妙地生氣。我不得不說我喜歡這樣的嫉妒，我也在有意無意地挑釁他最後的忍耐，或許我真的是個不可以原諒又讓人痛恨的女人，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愛他。

辦公室里很靜很靜，人已經走光了，只剩下我和他。我擺弄著桌上的玫瑰，今天送得有點多，我取出幾枝插進花瓶，擺在了他的

桌上。

花的鮮紅刺眼而奪目。他看著那些花，又看了看我，彷彿在試探我究竟想要做什麼，是什麼意思。

「花挺多，給你的辦公室增加一些顏色。」我說。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需要？」他問。

「如果你不需要，我可以走。」我在說什麼？

「你愛我？」他問。

「是的。」我回答。

忘了是如何開始擁吻的，很多事到後來都不太記得了，因為那幾乎是瞬間發生的事。你說這樣的開始是個錯誤，可我們都選擇了錯誤的開始。我們彼此索取著，他長久以來構築的堅強防線被瓦解了，我早就從他的眼神中讀到過那份強烈抗爭的堅持。他的眼睛已經無法再幫他隱瞞，我知道這一天遲早都要到來，就好像飛蛾撲火般壯烈。我不知道他是否愛我，而我寧可相信他是愛我的。

我的髮絲凌亂了，那漂亮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取下，我們早已經忘記了身在何處，更不知道要如何拒絕那份誘惑。他的吻我渴望了太久，這一切的發生在我的預料之中。雖然我也慌亂，內心有個聲音最後一次警告著自己，從此以後你將萬劫不復，可我還是選擇了跳下去。

我是他的秘書，也是他的情人，當我渴望擁有的得到之後，我發現愛情遠非我想象中簡單。他不可能離婚，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我只是一個用青春寫作愛情的祭品，你可以短暫得到他的身體，可他的心卻離你很遠很遠。

當你愛得久了你會變得貪心。我想要他，完整地要他，所以我開始霸道地佔有，他的時間，他的愛，他的一切，我都想擁有。

「今天開始喝牛奶吧。」我給他送上一杯牛奶，他的眼中透著迷惑。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可以持久。」他說。

「為什麼不可以只喝其中的一種？」我問他。

「那我喝茶，行嗎？」他說。

激情過後的現實，我知道我輸了，輸給了自己的感情，在值得與不值得之間徘徊。我從來沒有把我的愛情當成一種遊戲，卻還是被他的遊戲所愚弄了。或許他認為我一開始就該明白，可是我還是選擇了裝傻，於是這個結果也必須由我自己來承擔。

煙花固然美麗，燦爛過後留下的是硝煙瀰漫。當我拿著自己的東西走出辦公室時，當我看著百葉窗后他被切割的影像時，我並沒有後悔。只是我開始明白，他的心一定不會被切割，因為他從來沒有對我付出過真心。

因為無法得到，所以選擇了放棄，我在愛情故事裡充當了讓人恥笑的第三者，也許是短暫的，卻是傷痕纍纍。我相信還有人會去愛他，如我一般飛蛾撲火，可當我真正在火里時才發現那份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註定是這樣的結局，

我慢慢地走過，他沒有再看我。依然愛喝奶茶的他，明天誰會為他送上新的一杯？

有的愛可以愛，但有的愛永遠不要渴望得到，因為它不屬於你。那是我最後學會的有關愛的箴言。

（文/素心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