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逞強,時間會為你療傷
你不必逞強,時間會為你療傷
她再次見到他,是大三那年夏天。宿舍樓下,槐花淡黃的花瓣飄落青石板,池塘邊,他一臉清瘦,靦腆地笑著,淡藍色舊襯衫。她則蓬頭亂髮,睡眼惺忪,落拓地拖著涼鞋。
那是她第一次叫外賣,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景與他再次相遇。她的眼淚如雨滑落,他喊出她的小名,依然帶著一股讓人心疼的傻氣。她記得,他走的那年,也是夏天,大雨滂沱,煙柳綠得無邊無際。
他是她的高中同學,在家鄉那如詩如畫的校園,他們曾坐在假山上,看雲看雨。她聽著他輕彈吉他,唱她最喜歡的《白月光》。他說他將來要做個流浪的歌者,帶她週遊世界。她也曾在他的歌聲中做著夢,夢見鐵路、花海和瀰漫的陽光。
可是高二那年,他卻永遠離開了課堂。一場意外的家庭變故,奪去了他所有的憧憬,包括她的。自從父親走後,他不得不輟學打工,以照顧生病的母親和供年幼的妹妹上學。
他離開的那天,她打著雨傘不顧一切地奔向車站。雨傘被狂風掀翻,滑出手心,在天空打旋。隔著車窗她喊:「你能留下嗎?我供你上學。」但他還是毅然離開了。他朝她使勁地揮手。她看見他的肩上背著自己送的藍色吉他,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整個夏天。
他走後,沒有再給她寫信,直到她高中畢業,她的老師把一封信遞給她,藍色信封,漂亮的鋼筆字。他在信里說:「忘了我好嗎?」她將信折了又折,放進行李。她決定去找他,所以報了他所在城市的學校。
可是她找了他三年,每一條街,她都仰著頭,害怕錯過每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他終究沒出現。
她沒想到他竟會距離自己如此近。他也沒想到,她會選擇與自己同一個城市的學校。而且,她就在他身邊。
他在城市打拚,受過許多委屈。他曾想,等掙到錢,就去找她,無論天涯海角。可是,他卻一直淪落底層,掙的錢只能糊口。一年前,他開始替人送外賣。其實他一直想著她,他替大學生送外賣,就是想從其他學生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她想,他們再次見面,是不是書上說的緣分。那晚,她坐在池塘邊,聽著他彈吉他,聽他唱《白月光》,柳絮輕揚,風聲很細,很細。她對他說:「等我好嗎?就等一年,好不容易再見,我不想錯過你。」可是他還是再次離開了,從此杳無音訊。她獃獃地站在槐樹下,聽風,悲傷的流淚。
她曾想,無論天涯海角,等畢業后,也要去找他。她要和他一起,去看日落風雲,四海為家。但那只是青春浪漫的幻想,她畢業后,終究沒有去找他。就在畢業的那一刻,她忽然不再像從前那樣牽挂他了。
為了父母,她回到了家鄉的小城,當了一名老師。而他繼續在外漂泊。多年以後,高中同學聚會,他們再次相遇,她有了家庭,他也是。她沒有說,當年,她多想去找他的。他也沒說,他給她寫了很多曲子,一遍遍地彈,只是不想把她忘記。
她沒哭,他也沒有傷感,兩個人互相問好,友好而淡然。一切都風輕雲淡。她發現他老了,但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窮小子。他也覺得她陽光多了,眼睛里沒有了從前的藍色憂鬱。
他們終於知道,原來有一些愛是會過去的。那些與時間賽跑的愛,會漸漸慢下來,最終走向成熟和理智。
(文/雷茂盛)
這些年,你設想過無數種再相見的可能,
他是否還和你想象的一樣俊朗;
三年的歲月是否改變了他的模樣,
那雙眼睛還帶著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