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別吹了,你再亂動,它就真要蟄你啦。」頓了頓,素衣少女咬牙,從懷中取出一個黃澄澄的金盒。打開蓋子上前來,也沒見她如何呼喚或引誘那大花蜘蛛逃也似地鑽到盒中了。
「啪」地一聲,村女將蓋子猛地合上。
好生奇怪,方才要讓蜘蛛蟄人的是她,如今怕蜘蛛蟄人的還是她;之前兇巴巴要招惹的是她,如今扁著嘴生悶氣的還是她。
心蘭覺得很有意思,杏眸眨了眨:「我說我不是朱九真,或者說就算是,因為沒了之前的記憶,所以不管曾做過什麼壞事都是不認的……姑娘待如何?」
「那頭傻牛是說,你現在叫『鐵心蘭』了,還棄惡從善重新做人了?」村女放好了金盒,柳眉輕挑:「裝唄,也就那個騙騙傻子。」她雖這麼說,實際上心裡已有六分信了。
「不信就不信吧,日久見人心,不過我也不會在此地停留多久,就不礙姑娘的眼啦……」心蘭聳了聳肩,便要告辭。
脾氣雖好純屬客套,斷沒有一再相讓的道理。
故身後那村女再是如何叫喊,也只做沒聽見,想著對方若真要動手,她便奉陪到底。
「喂,喂?喂……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村女語音嬌柔,想來唱歌應當很動聽。她喊得不停,前面人卻腳步不停走得飛快,只得一路跟上。有了之前那兩出,她原本嬌戾的脾性竟發不出來了。
周遭過路人朝村女指指點點,大意是在說她毀了容的面貌,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大部分人都轉過頭,卻有幾個流氓地痞反而更是起勁。
「——這村姑臉丑,身子長得倒是不錯,你看那胸、那腿……可惜了。」
「——小痢子,一看你就不懂了……女人嘛,晚上被窩裡都一樣……」
「——大哥說得對,反正也瞧不清,老弟,最重要的是摸著舒不舒坦……」
幾個獐頭鼠目流里流氣的男人聚在一起,居然就這樣評頭論足起來。
彷彿是有些「欺軟怕硬」,看準了一個獨身無人管的村女占點便宜很是安全,卻沒敢上前與衣裝精細的紫衣少女搭話。
殷離不欲光天化日之下傷人,只將這些嘻嘻哈哈的男子的面目,念著這些不過是他們的遺言,鐵青著臉繼續上前追趕。
前頭的少女卻倏地止了步。
鐵姑娘轉過身,忽而正色道:「幫我拿著,謝謝。」隨即將手上一堆東西往村女懷裡塞,零零碎碎東西壘得高高的,對方接得手忙腳亂。
「這用紅線扎著的小紙包,是各類種子,我跑了好多戶人家才買來的,非常重要,可千萬不能撒了哦。」心蘭小心翼翼將那指包掛在了對方的小拇指上,笑眯眯地告誡道。
「買那麼多種子有何用,會種么……」喊了太多次,殷離都快沒了脾氣,竟忘了自己原本是來摔她東西的,此刻卻唯恐不慎掉到地上:「你要做什麼去?」
下一刻,她便知道對方是什麼打算了。
那幾個地痞見容貌明艷的紫衣少女徑直朝自己方向走來,一個個地沒覺威脅,反而有些受寵若驚,以為美人兒有什麼請教……
站定后,鐵姑娘慢條斯理地開始挽袖子。
柔聲道:「各位兄台,且待在此地不要走動……」
那兩隻小手白皙滑嫩,指節纖細又青蔥如玉,於是更覺艷光動人,幾人俱是蒼蠅搓手式地等著垂青,要是能摸一摸就更好了:「小娘子,有何見教呀?但說無妨,我們兄弟幾人最是憐香惜玉了……嘿!」
卷好袖子的鐵姑娘啟唇,笑意溫婉:
「——各位久等啦~」
白嫩小手眼前一晃,然後一拳一個豬頭。
打得這群形容猥瑣的流氓嗷嗷叫,捂著鼻青臉腫的腦袋哭爹喊娘地向村女認罪道歉,哀嚎說發誓再也不敢調戲姑娘家了。
鐵女俠又是幾拳捶過去,面上卻幽幽道:「再有下次,可怎麼辦呢?畢竟我們都是些小女子,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唉,還是一了百了,割以永治。」
幾人愣了一瞬,奇妙地懂了。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們就是口花花,再不敢了!我們上有老下有小,還沒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呢!」三個地痞中的大哥感覺下身一涼,帶著兩個小弟砰砰磕頭,抖得不成樣子,言詞更是懇切。
「——這,這紫衣服的姑娘,難道要廢了他們的老二?那也太……萬萬罪不至此啊!」
「——咦……你們瞧瞧,那幾個是不是那個叫彪哥的疤頭漢子的手下?這姑娘敢招惹他們?完了,她攤上大事兒啦!」
「——那疤頭漢子娶的老婆喚作白大娘,長就一副凶像,可是武家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夫妻倆倚勢欺人是做慣了的……嘿,聽說連武大小姐都不能隨意使喚呢。」
圍觀者越聚越多,從竊竊私語到公然議論,雖然大部分人尚且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看稀奇熱鬧的心理卻是一致的。
抱著許多物什的素衣少女孤零零站在旁邊。
面色一時兇狠似要殺人,一時眸中又透露出凄惶。
有些人只是好奇發生了什麼,有些人是為兩位少女擔心,也有人事不關己說風涼話,甚至替跪在地上的可憐地痞「主持公道」。
「——這兩個女子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將幾個大男人打成這副樣子?要在我老家的村裡,不過是嘴上扯了幾句,就敢這般潑辣……嘖。」
「——不就是看了她們幾眼,說了幾句話么?女人生來不就是給男人看的?他們若不想被看,那就不要拋頭露面走在大街上,被人佔便宜,也不過是自己不夠檢點罷了!」
「——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也拍不響!那村女長得如此醜陋,有男人人要就不錯了……至於這紫衣服的女子,長得這麼好看,這世道還一個人出來大街上亂晃……哼,別是玩仙人跳吧。」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心蘭原本也並未真的打算如何,流氓們對村女嘴臭,但畢竟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事,給一頓教訓后若真能嚇得他們改好便是大善,她也不是衙門縣官,沒那權利給人定罪用刑。
沒想到如今事已快了結,卻出現了那麼多教人作嘔的聲音,不由得慶幸自己還沒捲起袖子。她意識到這個世界不但資源貧瘠,某些思潮也很成問題。
一個人改變不了世界,但世界也別想影響她。
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一不做二不休,給這群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好好上一課罷。
「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拍你臉上定甚是響亮!」
鐵姑娘用腳踹開還跪趴在地上的流氓頭子,便直直往人群中走去,原本清亮的杏眸躍動著火光。
此時見了人群呼聲漸漸朝著自己有利方向,本來在磕頭的腦袋正悄悄抬起。被這女俠一腳踹了,連忙又低下頭裝死,抹去了髒兮兮的鼻涕。
兩個小弟也慫弱地趴在地上,繼續大聲哭嚎著,一唱一和跟哭喪似的,讓本就混亂的環境更是吵嚷。
那混在人群中大放厥詞的中年男子立時想逃,卻沒能逃掉。
只因兩隻看似柔弱無骨的小手已死死揪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腕處:「哎,疼……疼疼……你難道還想要打我?你可知我是什麼人,官府里有我侄兒……哎呦喂!」
方才說得最眉飛色舞的人就是他,聽口氣似乎是上頭有人,但此時話卻沒能說下去,胳膊肘被狠狠壓住,扭得生疼,但誰也救不了他。
只因鐵姑娘從來不吃這一套。
她失去記憶,不知曉自己從前是個什麼品性的人,有時也會擔憂自己從前會不會是個壞姑娘,就像傳說中的朱九真似的……那實在有些可怕,故自己總念著為人處世溫和客氣些。
如今發現,惡人恐怕就得惡人磨。
如果做好人就得要息事寧人,那做個「惡人」也無妨,她這暴脾氣上來了,任是誰也攔不住!
「——今日,本姑娘便要你親自體會體會……這一個巴掌,它到底能不能拍得響!」
語罷,左右開弓,賞了對方兩個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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