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自殺謀殺
池時皺了皺眉頭,現在案情看起來迷霧重重,張大來說得沒有錯,殺死梅娘的人,到底是誰,又為何要殺掉她?
倘若梅娘去那土地廟不是尋死,那麼她從城中衝出來,去那土地廟,又是要幹什麼?
董家人的前後態度,為什麼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再有,池時看了看放在她手中的玉蟬,玉蟬為何會出現在鄧秀才的死亡現場,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想著,在心中捋了一遍,站起身來,朝著棺材尾的周羨走去,「你如何得知,他便是楚王?」
周羨矯情得很,不用張口,祐海是個人,都能瞧出他是異鄉人。
但異鄉人有很多,楚王卻只有一個,張大來是如何認得他的。
張大來擦了擦眼淚,「老漢去得最遠的一次,是去永州城給梅娘置辦嫁妝。自然是不識得京中貴人的,可是那些走南闖北的人認得。是馬鏢爺告訴我的。」
池時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姓馬的鏢師?
醉花樓里,庹娘說,當年兇案發生之前,有六個人一起喝酒,分別是孫占,池庭,鄧秀才,趙員外,趙員外的舅兄馬鏢爺,以及附近賣文房四寶的董掌柜。
當時說親眼瞧見過樑上女鬼的人,正是那馬鏢師。
「這馬鏢師,是福瑞鏢局的么?」
張大來有些迷茫,「九爺,在十年前,我們祐海只有福瑞一個鏢局,後來才又多了姚記,長康鏢局。」
池時點了點頭,也是,那會兒他阿娘還沒有開鏢局。
「玉蟬我收了。」她說著,朝著門口走去,伸出手來,輕輕一撥。
張大來一塊塊安上的門板子,竟像是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一般,被她撥成了一堆。
周羨瞧著,瞳孔微震,怎麼會有人無時無刻不在炫耀!
「噗通!」周羨聽著一聲巨響,扭過頭一看,只見那張大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目送著池時翻身上了驢。
就離譜!荒唐!
他親爹是皇帝,都沒有這麼大的排面!
周羨想著,木著臉沖了出去,一個翻身,上了馬,快步追上了池時。
「你是什麼土皇帝么?還叫人家給你下跪?當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池時淡淡地瞥了周羨一眼,「我後腦勺沒有長眼睛,瞧不見有人給我下跪。山中的老虎不是被你打死了么?這裡也只有你一個大王……」
她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番周羨,「你不說,真沒有看出你是一個猴子,毛剃得挺乾淨。」
「哈哈哈哈哈!」周羨身側得常康,實在是忍不住,一聲爆笑出口。
周羨無語地看向他去,池時說他這侍衛是個傻子,當真沒有說錯!
常康被抓了包,臉憋得通紅,「啊!公子,您餓了嗎?我瞧著前頭有一家酒樓不錯,咱們要不去……」
周羨拍了拍馬,離他遠了幾分。
就在來這紙人鋪子之前,他們剛才在醉花樓里吃過了!
「去哪裡,聽罐罐的就好了。」
池時突然輕聲說著,她伸出手來,摸了摸小毛驢背上的毛,小毛驢高興地甩了甩尾巴,撂開蹄子就跑了起來,「至於馬鏢師,久樂沒有跟上來,他已經去查了。」
「我是仵作,找活人的事,交給久樂就好了。」
周羨聽著,又橫了常康一眼,都是做小廝的,瞧瞧人家的,不用吩咐,就心有靈犀的去辦事了,再看他家這個……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愚蠢至極!
小毛驢一路小跑著出了城,臨到門口,卻是立住不動,疑惑地站在原地了。
池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抬手一指,「罐罐,去新的土地廟。」
周羨拍馬跟了上來,「你不再去舊的土地廟附近尋屍么?兇手殺死梅娘之後,很有可能直接就在附近,找個地方把她給埋了,照舊神不知鬼不覺的。」
「咱們只尋了那廟內,並沒有搜索附近。你不是說,新的土地廟,是兩年之後,方才建的么?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池時聽著,點了點頭,「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當天晚上,兇手把梅娘的屍體帶走之後,知曉張大來去叫人了,不一會兒就會回來……他如果在附近挖坑埋屍。」
「一來,耗費時間很多。張大來什麼時候回來,會叫多少人來,都說不準,他很容易就被發現了。那會兒土地廟可不是像現在一般,雜草叢生。」
「就算他埋好了,土是新挖的,來上香的人,沒個准就會發現了。他能夠一邊藏屍,一邊去讓董家改了口,可見是一個心思縝密,而且身份不低的人。」
池時說著,眯了眯眼睛,「二來,我的小毛驢罐罐之前在那裡聞過了,並沒有聞到屍體的味道。它站在城門口,頭朝東邊看去。」
「三來,你之前在廟中注意到了嗎?那個放置神像的桌案上,有一團黑漆漆的古怪痕迹。是一團,而不是一圈。」
周羨眉頭輕蹙,「你是說原本放置神像的地方?一方鎮紙,若是多年不動,再拿開的時候,那塊地方的顏色,都會比旁的地方要略淺一些。」
「因為塵土什麼的,都被遮擋住了。那放神像的地方,黑漆漆的一團,我還伸手摸了摸,上面又一層怪怪的東西,像是融了蠟一般。」
池時深深地看看了周羨的手一眼,「不錯。」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那新的土地廟前,同舊廟那雜草叢生的荒蕪景象不同,這裡的人聲鼎沸的,來來往往的,有不少香客。
大殿之中供奉的土地神,舊貌換新顏,八年前從舊廟請過來的時候,請了永州來的厲害匠人,替他重塑了金身。
如今這神像,有兩人高,顯得十分的威嚴。
「罐罐!」一到廟前,池時的小毛驢,便顯得異常興奮起來。
她翻身下了驢,掏出了一個果子,餵給了小毛驢吃,摸了摸它的腦袋,「罐罐說在這神像之中。」
周羨手一緊,臉色頓時變得不好起來,他艱難的往四周看了看,哪裡有水?本大王想要洗手!
「你那驢兒,准嗎?這可是神像,饒你在祐海橫著走,也沒有道理,毀壞神像。我們可以等夜裡人少再來。我有印在,可以直接帶捕快來搜……」
他瞧著這驢子,同街上那些當苦力的,生得也沒有什麼不同,怎麼可能那麼玄乎,還能夠隔著泥胎,聞出裡頭藏了屍體。
而且,當著這麼都人的面亂來,怕不是要被群毆……
周羨的話剛說完,便瞧見池時已經走到了那神像跟前。
她先前拿起香,點了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這土地神身上,怎麼沾了灰?」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朝著神像伸出了手……
一旁正在上香的婦人瞧著,忙誠惶誠恐的說道,「九爺,這怎麼能夠勞煩您,不如讓我來。」
可她說得晚了一步,池時已經拿著帕子對著神像那麼一擦,只聽見清脆的咔嚓聲響起,那神像竟是活生生的被她擦出了一個窟窿洞來。
她有些迷茫的轉過身來,一臉無辜的看著如遭雷擊的香客們,誠懇地說道,「我的力氣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