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生都在食堂吃晚飯,宋鳳寧沒看見孫敏芝,杜珍妮一伙人聚在在一張桌慶祝。
馮莎莎很氣憤,「太囂張了。」
譚君如冰冷的眼睛看著那張桌子。
宋鳳寧幾個人吃完飯回寢室。
過一會,杜珍妮哼著歌進屋,旁若無人一般,幾個人個忙個的,都沒說話。
馮莎莎背後說幾句,當面不跟杜珍妮發生衝突,她父親只是個洋行經理,杜家有錢有勢,馮莎莎知道厲害關係。
杜珍妮把杯蓋扣在桌上故意弄得很大聲,站在桌邊喝水,掃了一圈,屋裡沒人吱聲。
悻悻地回到床鋪,不知道鼓搗什麼。
馮莎莎看電影畫報,探過頭問;「宋鳳寧,我們周末去看電影吧?」
學校周末放電影。
「我功課落下太多了,沒時間看電影。」
這個周末她不準備回家了,在學校複習功課,家裡多了兩個人,她不想看到孫宜秋。
譚君如站在寢室中央,大聲宣布;「周末學校小禮堂演話劇,是我們劇社編排的,大家都去捧場。」
譚君如是學校小劇社的,馮莎莎邊翻看電影畫報,邊說;「那好吧,那就下周末去看電影。」
學校雇傭女工打掃衛生,女工只負責走廊、水房和衛生間,浴室清潔。
女寢的衛生由學生自己清掃,201女寢在剛入校時大家約定好了,輪流值日。
今天輪到宋鳳寧打掃衛生。
宋鳳寧拎著水桶,去水房打水。
桶里接了多半下水,趔趄著一路提到寢室。
她家裡有傭人,粗活都是女傭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提了半桶水,站在寢室里喘粗氣,把拖布擰出來,擦地。
呼哧呼哧地擦完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小臉紅撲撲的,直吐氣,馮莎莎見狀說;「宋鳳寧,你在家是不是飯菜都是下人遞到手裡。」
「我在家吃飯都要人喂行了吧,就知道笑話人,不說幫人家干。」
宋鳳寧嘟著嘴,嬌嗔道。
「我幫你干,還幹什麼?」馮莎莎扔掉手裡的畫報。
「不用你了,一點誠意都沒用,擦地時你不幫忙。」
「下回幫你。」馮莎莎又重新回到床上,繼續看電影畫報。
把擦地的水倒掉,宋鳳寧又打了一盆清水擦桌子。
一張共用的方桌,桌面上幾個女生的東西亂七八糟。
屋裡的幾個女生,就杜珍妮最邋遢,東西亂放,吃剩下的零食都堆在桌上。
宋鳳寧仔細地擦了桌子,把東西規矩地擺好。
這時,孫敏芝回屋了。
眼睛哭腫了,晚飯沒吃。
躺下合上床帳,從她進門坐在床上的杜珍妮斜眼看她,揚聲說:「大家的東西都看好了,小心被偷了。」
孫敏芝忽地坐起來,「你說誰?」
杜珍妮若無其事,「屋裡這麼多人,我又沒說你,你心驚什麼?賊名還有人對號入座。」
「你,你別欺人太甚,早晚遭報應的。」
「報應,你還是先擔心自己,我們學校校風端正,有人偷竊破壞學校名聲,不知道還有資格留下嗎?」
孫敏芝憤憤地重新躺下,沒有再搭理杜珍妮的挑釁。
孫敏芝的事學校教務處主任找她談過,孫敏芝抵死不承認偷了同學的鋼筆,學校考慮人證物證俱在,研究讓她退學。
孫敏芝如果退學,就坐實了偷東西的名聲,污點一輩子也洗不清了。
班級里同學都議論紛紛,本來搞個惡作劇,有的同學樂得看熱鬧,孫敏芝被學校退學事情鬧大了,除了杜珍妮,其他同學跟孫敏芝沒有過節,眾人一看鬧過頭了,全都老實了。
宋鳳寧跟康純如私下裡商量,說;「我們畢竟是一個班的同學,同寢住了一年,知道孫敏芝是被冤枉的,不站出來替她說話,是不是太冷漠,沒人情味?」
「我們怎麼幫她,我們證明她的人品,學校能相信我們嗎?鋼筆是從她書包翻出來的。」康純如說。
「課間□□們倆後走的,教室里的幾個同學都是杜珍妮的人,她們肯定約好保守秘密,如果說出去,自己也脫不了干係,不可能站出來給孫敏之作證,可有一個人能為孫敏芝作證,你記得當時教室里還有王玉琪,王玉琪以前跟孫敏芝要好,她只要說實話,孫敏芝就不能被學校開除。」
康純如點點頭,「對,現在只能靠王玉琪作證,我也覺得我們倆應該為孫敏芝說話,不然她被開除了,我們心裡有愧。」
兩人商量好了,去教務處,教務處男教導主任看看二人,「你們能證明孫敏芝同學的清白?」
宋鳳寧說;「課間□□們走時,孫敏芝已經走了,教室里還有同學,她偷同學東西,沒機會下手。」
「那你們看見誰偷的?」
兩人異口同聲,「沒看見。」
「你看你們什麼都沒看見,又怎麼證明?再說不少同學看見孫敏芝同學後到操場的,你們走後如果孫敏芝同學又回教室了,你們倆怎麼能知道。」
孫敏芝說課間操出去晚了,是去了衛生間,又沒人能證明。
宋鳳寧說;「有一個同學我們走後在教室里後走的,她能證明。」
「那你說說是那個同學?」教務主任問。
「王玉琪。」
兩人出了教務處,康純如說:「你說王玉琪能給孫敏芝作證嗎?」
宋鳳寧搖著小腦袋,像個老夫子,「人性這種東西,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驗。」
王玉琪被教務處找去了。
自習課,同學們有的在溫書,有的在閑聊,王玉琪回教室時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宋鳳寧後來聽說,王玉琪沒供出把鋼筆放在孫敏芝書包里的人,只是說孫敏芝不是最後走的,走的時候教室里還有同學,沒有再次返回教室。
證明了孫敏芝偷東西沒有作案時間,或者說不方便下手,學校經研究,孫敏芝偷竊行為證據不足,取消對她的退學處分。
下課時,宋鳳寧和康純如出去活動。
孫敏芝站在走廊里,等宋鳳寧和康純如,朝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們,我會記住的。」
「我們就是說了實話,沒做什麼。」宋鳳寧說。
「班級里說實話的同學只有你們倆,沒有你們倆我的冤枉一輩子也洗不清。」
孫敏芝非常感激,平常她跟宋鳳寧和康純如沒什麼交情。
「你以後注點意。」宋鳳寧好心地叮囑說。
「嗯,這次我受了教訓,班級的同學都不喜歡我,我性格也有問題。」
杜珍妮固然可恨,同班同學幸災樂禍,除了宋鳳寧和康純如,沒有一個人替她說話,可見她做人的失敗,宋鳳寧前世深有體會,對她還是蠻同情的。
這件事風波過去,201女寢里著實消停了兩天。
孫敏芝不跟杜珍妮吵了,杜珍妮出了氣,沒再找孫敏芝的茬,
周末,王玉琪跟一個女生約好去教室看書,那個女生過來找她,倆人先走了。
馮莎莎要去小禮堂看譚君如的小劇社演出。
康純如來找宋鳳寧,今天是孫敏之值日,孫敏芝家境一般,家事做慣了,輪到她打掃時,寢室收拾的很乾凈整潔。
剛拖了地,怕踩髒了地板,康純如自覺地沒有進去,站在門口等宋鳳寧。
宋鳳寧夾著書本,走到門口回身揮揮手,「同學們,我先走一步。」
「你先走一步,我們就不隨你去了。」
馮莎莎開玩笑說。
宋鳳寧挎著康純如走了。
周五自習室里除了宋鳳寧和康純如,就兩三個人,周末學生們都去消遣了。
這兩三個學生里就有江墨林,江墨林憋著看看宋鳳寧到底同那個男生好了。
對頻頻射過來的視線,宋鳳寧裝作沒看見。
兩次都掉一個坑裡,除非她腦子壞掉了。
九點鐘,自習室要關了,宋鳳寧收拾書本,同康純如兩人出了自習室,江墨林隨後出來,喊一聲,「宋鳳寧!」
宋鳳寧裝沒聽見,扯著康純如一路疾走。
康純如被她扯著,只得跟上她的腳步,一直到女寢樓下,宋鳳寧才放慢腳步,康純如喘上一口氣,「宋鳳寧,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總跟我說江墨林的好。」
「以前我小。」
現在她還小。
「我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哪裡不一樣了?」
「就比如說孫敏芝的事,你從前不管閑事的。」
兩人邊走邊說,上了樓梯,她們倆回來的早,女寢走廊沒人,寂靜無聲,白熾燈發著暗黃的光,地板上一片陰影。
突然,一聲驚叫劃破寂靜。
驚叫聲是從201女寢傳來的。
房門打開瞬間,宋鳳寧看見可怖的一幕,杜珍妮的頭耷拉在床沿邊,長發垂地,遮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