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敬這個瘋狂的時代
1991年9月15日。
一張美輪美奐的照片，悄然出現在《青陵日報》的次頁上。
照片中，是一個數百平方的舞池，頭燈的霓虹燈閃耀著，正面的舞台上，安裝著時下最流行的卡拉OK。
而在舞池中，站著兩排青春靚麗，穿著統一工作服的女孩子。
每個人都是標準的姿態，掛著溫和的笑容，讓人一看就眼前一亮，乃至蠢蠢欲動。
工作服有點類似上輩子南航的制服，外面是紅色V領的馬甲，襯托著裡面相同款式的長袖白色襯衫，在紅色V領的兩邊，綉著一道金色的花紋。
下面是及膝的紅色套裙，幾乎緊緊的貼在身上，將那種青春完美的勾勒出來，形成一種強烈的衝突感。
這是哪？
幹嘛的？
幾乎當天所有看到這張照片的人，都忍不住發出同樣的疑問。
有些去過舞廳的人，都能認出這是一家舞廳，可規模這麼大，這麼好看的舞廳，卻從未聽人說過。
讓人望而生畏。
這麼好的地方，會不會很貴？
接著，就是各種打聽。
如今正是歌舞廳剛剛盛行的時候，從沿海到內地，從一線城市，到小縣城，跳舞的人不要太多。
甚至跳舞成為當下最流行的活動。
可問題是，報紙上並沒有報道這是哪家歌舞廳，地址，電話，名字，通通沒有。
只有一張照片。
等待是焦急的。
而獵奇，也是人類的通性。
9月16日。
又是一張照片出現在原來的地方，只不過這一次，照片的內容有了變化。
不再是巨大的舞廳，而是一個十幾平米的房間。
裡面有空調，沙發，茶几，有一套卡拉OK。
桌子上有酒，有零食。
尤其是話筒連接著卡拉OK，電視里還有個大明星似乎在唱歌。
這又是哪裡？
跟昨天的舞廳有什麼關係？
怎麼房間這麼小？
難道是用來唱歌的？
只不過跟昨天相比，在照片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數字「3」。
而相比昨天，今天的話題無疑更多。
「我知道，那是卡拉OK錄像機，電視上的廣告正在放呢，好像叫什麼卡拉OK錄像機，日立的777.」
「是真的，我也看過。」
「這是哪呢？在哪裡有賣的？」
不得不說，陳放的運氣挺不錯。
因為就在前幾天，日立電器開始大規模投放廣告，所以很多人都認識了這種卡拉OK。
原本以為想要買只能去省城，可誰也沒想到，在青陵居然出現了這種卡拉OK，這讓原本就有想法的人，開始蠢蠢欲動。
9月17日。
一下子出現了六張照片，那一排裝修奢華的房間，還有兩個交錯在一起的大型舞廳，死死的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時，那數字也變成了「2」。
接連三天的廣告，無疑吸引了大量的目光，挑動著無數人的心。
很多人上班都會議論到底是哪家歌舞廳這麼大的手筆。
唯有一小部分知情人，在嘖嘖稱奇的同時，也多了些期待。
一直到9月18日。
終於出現了變化。
只不過這次，沒有了照片，數字也變成了大大的「1」。
並且，一行大字清晰的印入人們的眼帘。
《雲上娛樂城：誠邀您和家人朋友，一起唱歌跳舞。》
開業時間：1991年9月19日，星期六，上午9點。
門票十元，十元，十元。
開業前三天，所有女性免門票。
地址：………………
粗暴，清晰，簡單，直接。
這就是陳放親手策劃的，超越當下的廣告。
先是用奢頭，神秘，引起人們的議論。
接著一點點將人們的期待拉高。
最後，將所有的籌碼推出。
更是在張俊財的不解中，只免掉女性的門票。
實際上，這點並不是陳放發明，而是後世，很多迪廳，娛樂場所，都會免女性門票，最終的目的，就是吸引更多的男人來消費。
不得不說，這一手放在當下，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原本就有很多女人喜歡跳舞，唱歌，這麼大的舞廳，加上三天的廣告醞釀，早就讓一些人打定主意，只等開業。
即便一開始，有人擔心門票太貴。
可有了三天免費。
足以拉攏一大群漂亮女孩子到來。
有了這個基礎，爆滿也在預料之中。
更何況，娛樂城的收入除了門票，裡面的汽水，酒水消費，同樣佔大頭。
但最重要的，卻不是一樓兩個大舞廳。
在陳放眼中，兩個舞廳只是為了吸引流量。
二樓跟三樓，加起來的五十個大小包房，才是重中之重。
畢竟一個舞廳，也就八百平方，按照最大人流量，頂多五百人就差不多了。
兩個舞廳，一千人，十塊錢的門票，就是一萬塊。
按照每天開三場，也只有三萬塊。
看起來很多，但只是理論上的。
在陳放看來，如果一切進入正軌，兩個舞廳，每天收入兩萬塊，便是極限。
一個月，六十萬。
雖然足以讓人眼紅。
但距離陳放的目標，卻差了太多。
所以，二三樓的包房才是重點。
按照他的規劃，包房最低消費，每小時一百元。
包房的利用率就算每天只有五個小時，那也是五百塊。
五十個，就是兩萬五。
而能夠進入包房的，幾乎都是不差錢的主，所以酒水消費，才是真正的大頭。
以紅酒啤酒的利潤，收入甚至還要超過包房費。
別以為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每個月也就不到兩百塊的工資，就沒人來消費。
實際上，小包房的主力，從來不是那些普通工人，而是那些在七八十年代，先富起來的那一小撮人，那些個體戶，那些需要拉關係，需要炫耀，需要釋放的有錢人。
在他們眼中，一天晚上幾百塊，根本就不算什麼。
更何況，有些還能報銷。
正是因為想明白這一切，所以陳放才敢空手套白狼，背負著近乎兩百萬的負債。
只要一切順利，最多兩個月，他就能夠還清所有債務。
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也是為自己設想出，能夠最快，最大限度積累第一桶金的方法。
對資本家來說，能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就足以拋棄一切。
更何況，百分之幾百，甚至上千。
「敬這個瘋狂的時代！」
辦公室，陳放居高臨下，舉起一杯紅酒，對著玻璃上的倒影，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