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吐個血,催動下劇情

第33章 吐個血,催動下劇情

當天夜裡,雲屏的天際竄出幾縷火光。熱烈的想是要將整個雲屏的天都燒透一般。金紅色的火光頂著烏團團的煙霧,落在周圍的屋舍之上,無端端叫人生出一片茫茫然的惶恐。

第二日里天還未亮,就陸續有人上衙門報案,幾戶人家被滅了門,院子幾乎都燒光了。

沈楨得了消息,匆忙去了徐悅府上,兩人關起門來說了許久的話,然後,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涵打從徐悅府上趕往京城。

而沈府也迎來了客人,便是按察使顧家的夫人和顧華瑤。

她們來一是為了沈焆靈落水一事前來致歉,順便告知一聲那個丫鬟的處置,也算是給了沈家一個交代,二來關心一下灼華昨日遇襲的事情。

外頭傳的熱鬧,多的是人好奇怎麼沈家的姑娘這麼能招惹是非,一會子二姑娘惹了個女煞星,一會子三姑娘又惹了殺手來。

事情是瞞不住的,老太太也沒打算瞞著,只待有人來問便是要細細透露些什麼的,否則叫旁人暗自的猜,也不知會猜成什麼樣子。

老太太含笑的垂了垂眼帘,手中不緊不慢的撥弄著佛珠,道:「也不知說她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竟叫她發現了隱在崇岳寺里的姦細。這孩子多事,搜了人家的密信,那伙人怕事情敗露竟來殺人滅口,好在昨日里有徐世子和周家的公子在了。」微微一嘆,「昨兒夜裡,幾家被滅了門,你們也知道了吧!都是與那些個姦細常來常往的。徐世子正是陛下派來暗查此事的,查了許久沒個眉目,哪曉得叫我家丫頭捅了出來,也不知是否壞了世子的事。」

顧夫人和顧華瑤聽得一愣一愣的,崇岳寺里來來往往的人那樣多,竟叫沈灼華查案覺了姦細?還搜了人家的密信!

這於朝廷,算是立功了吧!

如此心思,難怪遇上事情能夠這般冷靜沉著,當真不是一般姑娘家可比的!

顧夫人忙道:「老太太說的哪裡話,三姑娘如此可是功勞一件的!」

遇襲一事聽了明白,該說另一件了,顧華瑤微微紅了眼睛,說道:「便說三妹妹是個心思細的,早早發現了那丫頭的不對勁,叫了倚樓姑娘在後頭跟著二妹妹,若是二妹妹有個差池,我哪還有臉來見老太太。」

顧夫人擰眉抱歉道:「老太太是不知道,回來時聽瑤兒一說真真是將我嚇去了一半的魂兒,又聽瑤兒說您家三姑娘是個十分有主意的,審問起來是頭頭是道,不燥不怒,沉穩的很。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氣勢,不愧是老太太跟前帶著的。」

顧華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我雖長了三妹妹幾歲,卻是個不中用的,身邊的丫頭起了壞心思竟也渾然不知,白叫二妹妹受了驚嚇。好在有三妹妹,三妹妹心思通透一眼便看穿了,這才救了二妹妹,又免我難堪。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叫那丫頭認了。」

老太太聽罷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皆是與有榮焉的驕傲,道:「哪裡能怪得著華瑤丫頭,你們這些孩子都是心思單純的,自然不會曉的那些腌臢手段,如今事情揭過便揭過了,無謂為著個丫頭不愉快的。」

顧家夫人婉轉表示,「袁家求了宮裡的貴人去魏國公府說親,我隱約也聽說過,不過也不曉得後來如何沒成,如今想來幸好是沒成。哪曉得人家竟還追來了北燕,唉,盼著她趕緊消停吧!否則……」

昨日里光是擔憂灼華遇襲的事情,對於沈焆靈落水一事從煊慧那裡聽了一耳朵,老太太惱火著她又出了岔子,便沒去細細問下去,如今聽著顧夫人這樣說來,也便明白過來。當下絕定沈焆靈繼續禁足,對外只說落水受了驚嚇需要靜養,絕不叫她再有機會再與徐惟見面。

花兒朵兒在四季里搖曳傲然,楓葉映著秋日如花絢爛,冬雪在寒風中遮天蔽日,暮靄朝霞雲起雲落,無數個清晨與落日伴隨著女子從閨閣走向紅頂大轎。年少的旖旎時光恰如那大片大片的石榴花,明艷而充滿了希望,陽光歡愉的穿過韻致流溢的花朵間,有晴明不定的光暈。細雨綿綿拂過,又似春芽從枝頭緩緩綻出,填滿了人生未知的縫隙,一片春意的希望。

美好的表面下,也有太多的女子在閨閣里伴隨著凄風楚雨的算計,生死沉浮,那樣蔚藍如海的天空在她們的眼中卻似牢籠將她們困在死局中,無比憋屈的活著。

迎面而來的,到底是順遂,還是又一道難解的死局,誰也不知道。

時日在水面的風平浪靜下一日走過一日。

漸漸的灼華髮現,老太太對這個蔣二公子是越來越滿意了,每回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慈愛。

「楠哥兒多吃些,這個是阿寧做的!」

「楠哥兒讀書可累?」

「我聽老先生說,你們幾個的學問極好,來年的春闈都是沒問題的。」

「……」

老太太的規矩自來嚴苛,可是「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話,忽然從老太太的記憶中消失了!

而蔣楠從剛開始的時候不好意思的從飯碗里抬眼偷看灼華,到現在都已經是直勾勾的盯著看了,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臉紅。灼華每回都忍不住拿著二十來歲的心態去逗一下這個嫩生生的小郎君,慢慢接受了和他正在相看,甚至已經走上說親路上的事實。

老太太和陳媽媽躲在一旁偷笑,有時候還會「忽然忘了有件事沒做」,然後留了兩個丫鬟陪著,待著陳媽媽走了,由著她們自己聊天,也不催著蔣楠去歇午覺了。

灼華想著,其實蔣楠也是不錯的人選,學問不錯,家裡的男子幾乎都入了仕,將來為官一路有人護持,人也沒什麼算計,什麼心思都能一眼叫灼華看穿了去,將來即便是會變心的,也不至於虧待了她。

蔣家雖說人口多了些,但蔣楠終究是長房的嫡次子,母親和祖母都是有手腕的,斷不會叫人欺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不用做宗婦,只要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似乎也沒什麼難的。

雖說她的殼子虛歲十三,到底裡子都二十五了呀!

她這、算不算占人家便宜了?

閑時,灼華偶爾下個廚,哪曉得蔣楠真來打下手,到底是個遠庖廚房的君子,切菜雖不至於切到手,卻能給你切的亂七八糟,鍋碗瓢盆分不清,油鹽醬醋拿起來全憑猜想,握刀的架勢簡直不能看!

「阿寧別笑我,我會好好學的,以後我做給你吃。」

「阿寧手藝好,可是廚房裡悶熱又油煙的,以後……以後不叫你來了。」

灼華挑眉,取笑他:「若是尋常人家的公子,你這樣子還吃什麼呀,每日飲水飽了!」

廚房的劉媽媽是個聊天的能手,慣能將不好說的話,拐了彎的說出來。

忙活了半日,聽下來,總結一句話就是:婆子下藥的手段與藥罐子同理,其他的沒什麼異常。

灼華開始疑惑,她中毒的日子不短了,毒性應該已經積累到一定階段,如果白氏的硃砂再不出手,她自己都要吐血了,怕是沒機會「添油加火」了。

還是說她猜錯了,白氏弄來的硃砂並不是沖著她來的?

日子一天天過得安靜,倒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滋味。關於姦細一事朝廷下了旨意,由徐悅全權負責,北燕官府協助察查。

值得一說的是,宣旨的太監從徐悅府里出來,還來了一趟沈家,一道口諭:皇後娘娘賞沈灼華一雙玉如意!

原本外頭對於灼華遇襲一事還多有揣測,如今一雙玉如意進了沈家的門,不靠譜的謠言自然是不攻而破了。

灼華倒是不在意外頭怎麼說,只是擔憂自己的動作會不會給家裡帶了麻煩,這下子宮裡來了賞賜,說明皇帝陛下是沒有怪罪的。

「宮裡的東西真是極好的呢!」長天盯著玉如意左看右看,細細一摸,觸手生涼,「可為什麼是皇後娘娘賞的,不該是皇帝賞的么?」

「事情沒有結果呢!待事情察查出了結果,陛下會再行賞賜的。」灼華撫著那兩柄玉如意,笑了笑,前世里是她的東西,今世里兜兜轉轉又回了她身邊,「這雙玉如意,只是來為我正名的。」

長天恍然,「原來如此。」

話說徐悅看著溫和如玉,做事倒是雷厲風行,儘管耶律梁雲離開之前做了滅口,到底還是有漏網之魚的,不過兩三日就抓住了幾個,人被送進了千戶所,審了一夜工夫就撬開了嘴,又得知了幾個與姦細互通消息的北燕小官員和商人名單。

可越是往上審問,那些人的嘴只會越來越緊。千戶所的手段自來是利害的,可審了幾日了,生生打死了兩個,哪怕提了那些人的家眷來,也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審問遇到了瓶頸,又想著來了北燕要兩個月還未來拜見過老太太,今日里趁著休沐,徐悅和周恆便先來拜見老太太,順便再問問灼華是否還發現了旁的什麼細節。

老太太笑容和煦,道:「兩年不見,悅哥兒和恆哥兒都愈發出息了。」

徐悅眉目清斂,笑意如水溫柔,道:「原該早早來拜見的,拖了許久,老太太見諒。」

老太太微笑道:「你們啊都是奉了皇命來辦差的,都曉得,自不會計較這些。你家老太太好嗎?恆哥兒,皇後娘娘和你家母親安好嗎?」

周恆容色明艷若牡丹綻放,一笑之下有滿室生輝之感,起身作揖,道:「勞老太太過問,皇後娘娘安好,母親也安好,一切都好。」

徐悅澄澈含笑道:「祖母很好,也托我給老太太問好。」

老太太道了句「那就好」,默了默又問道:「審問還順當嗎?阿寧一胡鬧,怕是擾了你們的計劃了。」

「老太太多慮了,妹妹是幫了大忙了。」徐悅雅然一笑,玉般溫和潤澤,「今日來,還想請教妹妹一些事情。」

老太太拉過灼華的手輕輕拍了拍,和緩慈愛道:「能為朝廷出力,自當盡心。」

灼華坐在老太太身側微微一笑,只覺得心口憋悶,內腹絞痛,面上很快沁出冷汗,想要說話,可是一開口,卻聞見了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心頭一驚,這是要發作了么!

徐悅正看著她,發現了不對勁,見她面色發青眉尖漸漸緊蹙起來,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他疑聲道:「妹妹是否不適?」

灼華踉蹌的站起身來,喉間一緊似有什麼東西正要衝破喉嚨,她一手捂著唇,一手想要去抓緊什麼,可是她發現自己的眼前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愈發的遙遠,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正在漸漸失去力氣,呼吸變得好累。

老太太一驚,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察覺到她冰冷的手卻是汗濕的,「怎麼了?阿寧……」

灼華一張嘴,那東西從她的喉間沖了出來,然後她感覺到一陣腥氣,手心一陣溫熱,抬手一看,是血啊!

怎麼會呢!

明明昨日里還沒有這樣難受啊,白氏、也沒有發現白氏動手啊!怎麼會突然發作了呢?

她想跟老太太說,別擔心,她無事的,可是說不出來,一張嘴,血又滿口的吐出來。

灼華覺得滿頭的混亂,心口慌的難受,身子無力的癱軟下來。

老太太急的面色發白,顫抖的手幾乎扶不住她。

徐悅一看那血跡,隱隱發黑,是中毒了!

心頭一跳,莫不是那些北遼人還不肯放過她?

看她雙眼緊閉,氣息微微,他一伸手將她抱起,低頭看卻見她面色越發的清白起來,嘴角還不停的淌出血,沾在她杏色的裙衫上,映著雪白的膚色,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老太太忙引著徐悅進內室,陳媽媽急忙奔出去請大夫,倚樓一把拉住陳媽媽,疾聲說道:「去典正居請老先生,去請老先生!快!」

陳媽媽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只拚命的點著頭。

徐悅將她放在軟榻上,想退開,發現自己的衣袖叫她揪住了,他推了她的手一下,她忽的醒了過來,卻是眼神渙散,緊緊抓著他的衣袖,指節發白,似將他當做了旁人,斷斷續續的說著什麼,聽不清。

老太太被嚇的不清,急的眼眶通紅,撫著灼華的面頰,不停的安撫著她,問著大夫來了沒有。

「陳媽媽回來了沒,春桃,快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周恆悄悄走去徐悅的身邊,皺眉小聲著:「會不會是那些人做的?」

徐悅想了想,覺得不可能,「沈大人家裡戒備森嚴,那些人進不來,若是真進得來,何必下毒這麼麻煩。」

周恆點頭道:「那會是什麼人,下這樣的狠手。」

徐悅看著昏迷不醒的灼華,只是搖了搖頭。

她一個小女孩兒,說話做事看起來都是十分周全的樣子,說她會得罪人都不大可能,怎麼會想要她命這麼狠?

等待的時候總是特別的漫長,也不知老太太催了多少回,盛老先生才氣喘吁吁的跨進了內室。

老先生板著臉,誰也不搭理,自己搬了個杌子坐在灼華的榻前。

見著灼華揪緊了徐悅的袖子,皺了皺眉,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攤開后取出銀針,在她的手腕上施了一針,攥緊衣袖的手邊漸漸鬆了開了。

老先生一手捋著鬍子,一手搭著灼華的手腕,靜下心來給她把脈。眉頭卻是越皺越緊,瞪眼看向倚樓,倚樓黑著臉抿著唇,老先生哼了一記,問道:「今日她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發作的?」

秋水和長天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掉眼淚,雖曉得雲山繞不會真的要了主子的命,可是她們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發作,倚樓和聽風並沒查探道白氏那邊有動作,看灼華大口大口的吐血,嚇得魂兒都快沒了,回話的時候東一句西一句,完全沒有了章法。

「姑娘說沒什麼胃口,早起就喝了半碗的米湯。」

「姑娘最近總覺得疲累,這幾日又開始內腹灼燒,叫了李大夫來瞧過,只說是勞累之故。」

「來老太太這裡請安的時候還好,就剛剛,忽然面色發青,吐了好多的血。」

盛老先生聽罷,沉吟片刻,又問道:「她鎮日昏沉的樣子多久了?」

長天用力摸了摸眼淚,臉頰上一道道的紅痕,「姑娘這月余里總覺著疲累,最近幾日尤甚。」

老先生鼻子里大大的噴氣,顯然火氣不小,又瞄了一旁的徐悅和周恆一眼,不耐地問了一句「誰」,又繼續把脈,良久之後才舒了口氣,說道:「還好,只是看起來兇猛,問題不大。」

老太太聽他一說問題不大,心中微微鬆開些,抬手虛指一下二人,說道:「是魏國公世子徐悅,武英侯府四公子周恆。」

老先生不甚在意的「恩」了一聲,說道:「今日的吃食還在不在?」

秋水搖了搖頭,細白的頸項間沁了一層涼涼的水色,「已經收拾了。」

陳媽媽額上淌著汗,也沒得心思去擦,聞言又是一激靈,朝著春桃使了眼色,春桃會意,馬上喚了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出了門去。

老太太心下焦急,眼中便是沒了主意的空茫茫,道:「阿寧她中的什麼毒?」

老先生恨聲說道:「灼丫中的不止一種毒。」

老太太心中大震,只覺腦中悶了悶,一片空白,「什、什麼?!」

老先生沉著臉道:「從她吐出的血液里的氣味可判別,一種叫做雲山繞,來自西域。也難怪你們請了別的大夫來瞧也瞧不出來,這東西也算不得毒,銀針也驗不出來,是用帶毒的芽頭提煉的,吃下去身子慢慢虧損,最後長睡不醒。」

長睡不醒?

這會子,老太太已經不是震驚了,而是震怒了。

老先生拿銀針挑了灼華嘴角的血跡,銀針沒什麼反應,半響后說道:「還有一種是硃砂,也算不得毒,這兩樣東西銀針都是驗不出來的。」末了,又道,「硃砂卻是可以催化毒性的。」

說罷,開始為灼華行針。

須臾,她測過身子伏在床沿開始大口的吐血,血色漸漸的翻紅,毒血都出來了。

老太太看著揪心,捏著帕子不忍看,又不忍不看,直到瞧見血色翻紅,語氣微顫著問道:「無、無事了?」

「無事?」老先生用力一哼,長須鼓起了一道弧度,收了銀針,道,「還好硃砂下下去的量不大。傷不了根本卻到底傷身子,想要回道從前的樣子,且有的要養了。什麼生死的大仇,竟三番兩次的拿這種腌臢手段害她!」

老太太一聽,怔了怔,立馬嚼出不對,但見還有外人在,便強壓了怒氣。

徐悅和周恆對視一眼,顯然也是頗為震驚的,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她性命不可?不過,他們是外人,不好多聽多問。

他們原本只是來拜見老太太,順便問問姦細一事,哪裡曉得還撞見了人家府內密事,如今見灼華無性命之虞,便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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