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方立傑的查探
金馬鄉，是個貧窮的小鄉村，方圓幾十里只有一座小學，這座學校也是夜尊出資修建的希望學校。
方立傑來想來這裡查探一二，也順便查查洪慶的事，因為這裡是洪慶的老家。
但來這裡好幾天了，都一無所獲，只好暫住在老鄉家裡，等著天亮離開。
老鄉是一對年過七十的老夫妻，家裡年輕人都在外面打工上學，他們老兩口年紀大了，不想離開，就獨居在老家。
村子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家裡全都是些老頭老太太，還有就是為數不多的留守兒童。
剛進村子的時候，方立傑不動聲色的打聽了一番關於洪慶的事。
但因為洪慶一家三十多年前就搬走了，平時也沒回來過，老家的房子成了一片廢墟，根本沒人知道他家的情況。
方立傑借住的老鄉家就在洪慶家隔壁，雖然村子不大，但家家戶戶都隔得很遠，像洪慶和老鄉家這樣住隔壁的還是很少，這也是方立傑選擇這家借宿的原因。
老鄉很熱情，平時也沒個人來和他們閑聊，有個年輕人來，倒是熱鬧不少。
「小夥子，家裡沒好東西，別嫌棄，這些都是山上撿的山貨，你嘗嘗。」老人把家裡為數不多的臘肉用來炒了山裡撿的木耳，這段時間，山裡菌菇泛濫，又用撿的菌菇和雞蛋燒了一個湯，煮了一鍋大米飯，很是不錯。
老人還想殺雞的，被方立傑阻止了。
老人顫顫巍巍的，平時自己都捨不得吃，他哪下得去口。
「謝謝大爺大媽，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我就不客氣了。」方立傑長得壯實，因為常年在衛隊里混，臉上還有股氣勢，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兇惡，一般人是不敢和他打交道的。
但山裡的老兩口，家徒四壁，黃土都埋脖子了，不怕被惦記什麼，一點沒被方立傑這副樣子嚇到，反而覺得這小夥子長得好，壯實。
「不用客氣，快吃，平時我們老兩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家裡的孩子們一年到頭也沒時間回來，你能來啊，我們高興得很，多吃點，別剩下，家裡沒冰箱，天氣熱，放不住。」
老兩口牙口不好，自己兩人的時候都是把肉剁爛，煮進稀飯里，再放點菜葉子，吃炒菜的時候很少，尤其是臘肉，他們嚼不動，都是留給年輕人回來的時候吃。
這會也就只能喝點湯，炒菜不能吃，乾飯吃了胃裡堵的慌，也不吃。不過看方立傑吃得歡快，自己也高興。
「年輕人就是要多吃點才有力氣，我家那些孩子每次回來，都只吃點貓食，說什麼要減肥。哎喲，我們那個年代啊，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哪還減什麼肥。」老人絮絮叨叨的，說家裡的孩子，說以前的生活，說現在的世道，總有說不完的話。
方立傑大快朵頤的時候，安靜的聽著，時不時回應兩句，老兩口聊得也很高興。
漸漸的，方立傑把話題引到了隔壁，「聽說這家人出去發財了，大爺大媽怎麼沒一起，外面比村子里方便得多。」
老大爺抽口旱煙，神色在昏黃的燈光和煙霧裡明明滅滅，「發生什麼財哦，可憐啊，也不知道老洪頭怎麼樣了。」
老大媽嘆口氣，「無兒無女的在外面還能怎麼樣，要麼去乞討，要麼就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當初要是他肯聽我們的話，回來養老，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還能相互照拂一番，可他偏偏不信，要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是有金子還是咋的，好好的一家子，死絕了還捨不得外面。」
老大爺又狠狠的抽了幾口煙，心下酸澀，人老了，總是回憶以前，回憶自己人生中的過客。
洪慶和他家爺爺輩就是鄰居，兩人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後來都當爹了還在一起喝酒。
只是村子里的人都嚮往外面，老大爺也嚮往過，只是終究沒付出行動。
洪慶也是嚮往的人之一，家裡兒子也出息，一家子都跟著出去了，開始兩年相互之間還經常聯繫，後來漸漸就少了。
那時候他還在想，老洪一家在外面肯定是風光無限吧，哪像他，一輩子都窩在這個窮山溝里，比井底的青蛙還不如。多少個午夜夢回也後悔過，想著自己當初也跟著出去，是不是就會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只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一把年紀，說不定哪天晚上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老家等著入土得好，出去了，也是給後人添麻煩。
帶著遺憾，老人繼續住在窮山溝里，羨慕隔壁的老夥伴。
突然有一天，老夥伴回來了，跟他想的一樣，風光無限，他滿面興奮的招待，心底少不得要嫉妒一番。
只是沒想到，那一見，就是永別。
大概也就兩四五前吧，老了，記性不太好。
只有老洪頭一個人回來，穿得很周正，和自己灰頭土臉蒼老的樣子很不同，拿了個行李包，說是回來看看。
第二天就走了，兩年前，隔壁老洪頭家的破房子徹底塌了，他打了當初老洪頭回來時留下的電話去說一聲，問要不要找人修一修，免得以後回來沒得地方住。
老洪頭聲音聽起來很凄苦，只是讓他幫忙把家裡的東西收撿收撿，房子不用管了。
老大爺沒多想，直到今年年初，家裡孩子回來，他才聽說，老洪頭一家子都死完了，就剩他一個孤寡老人。
老人驚得不輕，當即打電話給老洪頭，讓他回來，大家相互照應，老洪頭拒絕了，再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唉，人這一輩子啊，誰能說得清呢。」
好夥計的悲慘遭遇，讓老大爺很是酸楚，曾經的羨慕，皆化作了憐憫。
方立傑沒也打擾兩個老人回憶，對洪慶家的東西很感興趣。「洪大爺家的東西他也不要了嗎？家裡就剩他自己了，這些東西不拿回去留作念想嗎？」
老大爺搖頭，「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就看了一眼，是些舊書什麼的，可能是以前家裡孩子讀書用過的吧，捨不得賣，就留下了。現在他可能也不想看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旁人怎麼體會得到。」
方立傑還在想用什麼借口看一眼，老大媽就先開口了，「哎喲，不說我還忘了，放牆角別被耗子啃了，我得拿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