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夜卿憂的放任

穆芙眉頭輕輕挑動，「陛下，這樣的玩笑可不能開，要是讓大管聽見，我得被念死。不過，陛下的心電圖確實太過平緩了些。人體很奇妙的，人都思想有時候不但能掌控自身的物理變幻、生理變化，也能掌控心率歷程。陛下最近情緒過於壓抑，對身體不好。」

夜卿憂輕聲笑著，「穆芙，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穆芙心口狠跳兩下，該來的總會來，夜卿憂這麼聰明，明白是早晚的事，只是在於她自己是否想明白。「愛，應該是人的本能，生而就懂的，不過要說出個定義來，還真不好說。」

夜卿憂神情恍惚了一下，「是嗎？你有沒有愛上誰？」

穆芙笑，「我都這把年紀了，自然是愛了。只可惜，運氣不好，愛了個不愛我的。」

夜卿憂想了想，苦澀蔓延，愛了個不愛自己的，和愛了個不能愛的，誰更慘呢？

「那些美好的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總是說，愛可以戰勝一切，可真當愛的時候，才發現哪怕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也會有力不從心，束手無策的時候。」

穆芙也是心疼夜卿憂的，她本身學心理學，更懂夜卿憂的心，懂她的責任，懂她的高處不勝寒，「陛下，萬事無絕對，你現在覺得困難重重的事，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契機就能解決呢？順其自然，就能迎刃而解的。一定要放寬心，國事就夠累了，你再這樣壓抑著情緒胡思亂想，身體受不住。」

夜卿憂笑笑，不再言語。

穆芙離開后，細雨變大了，還帶著冷冽的寒風，史官拿件披風給夜卿憂披上，「降溫了，陛下注意身體。」

夜卿憂偏頭看了一眼，「你應該回去好好休息一天的，我這裡沒什麼事。」

史官敷衍的點點頭，沒有離開的意思。

夜卿憂也了解他的性子，別人盼放假，他討厭放假，也就不勉強了。

「要變天了。」

「陛下，遲少爺回來了。」梅池過來道。

夜卿憂大喜，趕緊往大門處迎。

史官微微蹙眉，沉默的站在原地。

入宮門需要幾道檢查，夜卿憂迎出去時，遲臻正好走進最後一道宮門。

視線在雨幕里交匯，半個月，竟像是一年一樣漫長。

雨幕很好的掩去了兩人眼底看不清的光，夜卿憂笑著上前，「小臻，吃晚飯了嗎？衣服都濕了，我們先去把衣服換了。」

遲臻平靜的任由夜卿憂牽著他往寢室帶，雨太大，即便打了傘也遮不住，浸濕的衣服帶著一股涼意，骨節分明的雙手，被涼意感染，冰冷刺骨。

夜卿憂握得緊了些，問，「冷嗎？」

遲臻搖頭，「只是手涼而已。」

夜卿憂把遲臻推進浴室，先泡泡熱水，再喝一碗薑湯，又讓人端了些吃的，遲臻全程平靜的享用，甚至多端過來的東西都下了肚。

夜卿憂抿著唇在旁邊陪著，她知道遲臻心裡有氣，可當時的情況，她真的無從解釋。

「天晚了，早些休息，我讓人給你加了床毛毯，轉涼了，不能大意，容易感冒。」

「謝謝姐，我知道。」

夜卿憂張張嘴，想再說點什麼，可對上遲臻平靜得近乎淡漠的臉，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輕輕一笑，轉身離開。

夜涼如水，夜卿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始終睡不著。外面的雨嘩啦啦的更加洶湧，偶爾還伴隨著閃電。

夜卿憂眉頭微蹙，以往秋天很少有這樣的天氣，也不知道會不會打雷。

「轟……」思緒剛落，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彷彿整個地面都被聲響震得顫抖，嚇得夜卿憂差點尖叫出聲。

一聲雷響只是個開端，緊接著電閃雷鳴不斷，狂風呼呼大作，格外嚇人。

夜卿憂翻身而起，往遲臻房間跑去。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害怕。

因為閃電，視線明明滅滅，兩人的卧室相隔不遠，風雨聲掩蓋了夜卿憂的腳步聲，護衛們沒有發現夜卿憂的離開。

遲臻房間外，夜卿憂下意識放輕了動作，輕輕推開門，借著一閃而過的閃電，看清床腳瑟縮成一團的少年，用棉被緊緊的包裹著著自己，忍不住顫抖。

本就白皙的俊臉越漸慘白。

夜卿憂小心翼翼上前，輕聲喚著，「小臻，別怕，姐在，姐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點點靠近，坐在少年身邊，伸手將少年摟進懷裡。

遲臻的杏眸變得木楞，機械的轉向夜卿憂，「姐。」

夜卿憂柔和的笑著，「姐在，乖，別怕。」

遲臻緩慢的放開攥緊棉被的雙手，回抱夜卿憂，將頭緊緊埋進她懷裡。

夜卿憂一下一下拍著少年的背，給他安慰。

本該情緒逐漸平緩的少年，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

夜卿憂心間一滯，溫熱的吻就像潮水一般撲面而來。

遲疑只是一瞬，便坦然沉侵在少年編織的夢裡。

雷電瘋狂肆虐后，便要風停雨歇，雨幕小了，輕輕柔柔的下著。

夜卿憂看著旁邊沉睡的少年，指尖輕輕描繪少年的輪廓，最後停在帶著笑意的薄唇上，低頭印上一吻，「對不起。」

裹上睡袍，悄無聲息的拉開房門離開。

走廊的轉角，史官靠在廊柱上，隱在陰影里，死人臉更加形象，幾乎被一股濃郁的冰涼死氣環繞。

夜卿憂看到的瞬間嚇了一跳，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沒有看史官盯著自己如同利箭一樣尖銳的鷹眸，回了寢殿。

躺進浴缸里，被溫熱的水包圍，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少年的熱情和溫柔。

史官一門之隔，來回踱步，最終沒能忍住出聲，「陛下可知這麼做的後果？你要如何避開每月一次的例行檢查？如果你肚子里……又該如何？陛下現在和迪馬爾王子的婚事只差最後一步了，如果這件事被曝光，陛下要如何自處？又要如何給雲集交代，給夜尊人民一個交代？到時候陛下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被所有人辱罵詆毀，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威望將會付之一炬，還有可能讓心懷不軌之人趁虛而入，夜尊的百年基業，陛下付出的汗水和鮮血不就全都白費了嗎？陛下……」

「史官，」夜卿憂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之下，還有微不可查的喜悅，「我不後悔。史官，你愛過嗎？我以為愛離我很遠，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又毫無防備，我愛了，我愛他，說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他純潔陽光的笑，可能是他撒嬌耍賴時的依賴，也有可能是剛好的時間地點和人物。不管什麼樣的後果，我都承擔，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