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起殺意
靖寶趕緊攔在中間,目光涼涼地看了石舜一眼,厲聲喝道:「秦生?」
「啊?」
靖寶:「學規第三條,監生口出惡言,當如何?」
汪秦生噎了噎:「登記於集衍冊,由祭酒和監事大臣共同處決,是挨手心,還是挨板子。」
靖寶:「若一犯再犯?」
汪秦生:「那便是數罪併罰,充軍充吏,最嚴重的是發配煙障之地。」
靖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石兄,不如咱們去顧祭酒跟前說道說道!」
「好啊,小乖乖,咱們這就走!」
石舜面露淫邪,伸手去拉靖寶的手。
靖寶沒想到這人狂妄到連學規都不怕,臉色大變,略微退後了半步。
石舜哪容得她退,鬼爪子往前一探,竟要去摸靖寶的臉。
靖寶端起一旁的盆兒就潑過去。
「呼啦--」
石舜被淋成個落水雞,破口大罵:「小婦養的畜生,敢潑你石爺爺,我他娘的弄死你!」
「你敢?」
靖寶表情紋絲不動,眸光灼人,反把石舜嚇了一大跳,手落在靖寶頸前半寸的地方,不知道是捏下去,還是收回來。
就在這時,有監生髮出一聲驚呼,「高公子來了。」
在一旁干著急的汪秦生立刻叫嚷道:「高兄和咱們是一個齋舍的,他一定幫咱們。」
石舜再天不怕地不怕,對著長公主的兒子還是犯怵的。
他利落的一收手,乜斜著眼睛沖汪秦生看了看,一扭頭,擠出一記滿面的笑容。
「高兄,別來無恙啊!」
高朝嗤笑,懶得多理的模樣,但臉卻沉沉的,怒意隱隱若現。
石舜屁都不敢放一個,一抹臉,頂著一頭髒水訕訕走了。
「高兄,多謝了。」汪秦生道謝。
高美人撇撇嘴,「你想多了,我不是幫她,我是討厭洗漱的時候有人亂嚷嚷,一點子規矩都沒有。」
汪秦生:「……」
高美人盯著靖寶,嗤笑了下,「你在臨安府除了養鸚鵡,養狗,還養了什麼畜生?貓養沒養?」
靖寶:「……」
「應該是養的!」
高美人自問自答:「否則,也不可能一發情,就招來外頭的野貓,弄出這些妖蛾子來。」
這話是在罵靖寶招蜂引蝶,汪秦生想上前理論,卻被靖寶拽住袖管。
「被高兄說准了,還就真養了一隻家貓,明明是公的,卻長得異常好看,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美人!」
靖寶笑眯眯道:「高兄慢慢洗,我先回去溫書了。」
美人?
高朝咂摸出這其中的滋味來,挑起劍眉,盥洗室里已經空空蕩蕩,人影不見。
「喲,有點意思!」
他喃喃自語。
……
回齋舍的路上,靖寶將她和石舜的過節一一道出,好讓汪秦生有個心理準備。
汪秦生聽了,氣得渾身直打顫。
這姓石的真真欺人太甚,逼死了文若的未婚妻不說,竟然還敢調戲文若,大惡人!
回頭等自己中了舉,做了官,定要想辦法幫文若報了仇才行。
只是石尚書的勢力太大,自己人輕言微,也不知道得等到何年馬月,文若他……
一抬頭,看到靖寶端坐在桌案前,後背挺得筆直,手中拿一本《四書》,正看得出神。
受了辱還能看進書?
真是能屈能伸啊!
汪秦生也坐到自己的書案前,開始發奮。
他哪裡知道,靖寶的心思已飄得老遠。
看得出來,石舜已經對她起了邪念,這人不除,她在國子監的日子永無寧日,再加上四小姐的仇……
新仇舊恨一併湧上心頭,靖寶勾勾唇角,放下書拿起石墨磨墨。
身後傳來動靜,是高朝進了屋,只見他把盆兒,巾兒一扔,把被子一掀,蒙頭大睡,連外衣都沒脫。
靖寶扭頭收回視線,拿筆醮了墨汁,用盡右臂所有力氣在紙上寫下一字--殺!
……
夜沉沉,雲層后月暗而無光。
靖寶合上書,伸了個懶腰,悄然起身。
汪秦生長手長腳,歪著頭,半張著嘴沉沉打著低鼾;高美人則整個人縮在被褥里,像只躬著的蝦子。
她猶豫了一會,解下四方方巾,脫了外衫,鑽進帳簾里。
帳簾掖嚴實,她小心解開衣襟,把手探進去。
長白布條兒自胸前徐徐解開,也不敢全拿掉,解一半,留一半,然後長長的松出口氣。
勒死她了!
靖寶躺下,將被褥緊緊裹在身上,眼睛一睜一閉之間,已然沉睡。
……
翌日,陰天。
靖寶起了個大早,趕在吃早膳之前,去阿硯、元吉的齋舍看了看。
下人的齋舍雖然沒有那麼精緻,但也不差,東西樣樣都齊,院里還有幾張石凳石椅,供他們打牌斗樂。
靖寶一圈看過,把昨日晚上遇到石舜的事情如實說了。
阿硯氣得咬牙切齒道:「爺,我摸黑一刀把他幹了!」
靖寶淡淡道:「天子腳下,死的是尚書府的兒子,你有幾分把握刑部的人,不會找上門?」
阿硯:「……」
元吉在一旁插話:「爺,咱們還得智取!」
喲?
這秀氣的小子,竟然還很有腦子。
靖寶讚許地看元吉一眼,「我也是這樣想的,要智取,取得不動聲色,扯不到咱們頭上來。」
阿硯追問:「爺,怎麼個智取法?」
「沒想好!」
靖寶嘆氣。
事實上,從小庵堂給四姑娘燒過紙回來,這個問題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盤旋,始終想不出個名堂來。
實在是這個人的身份特殊,她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爺,要不要我扮成大姑娘,去勾引他,然後阿硯躲在暗處,背後給他一刀?」
靖寶黑了臉。
才誇他腦子好使,怎麼這會就犯傻了。
「石舜出身大族,見過的漂亮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豈能被你一個……」
靖寶突然住口。
元吉等了片刻,喚:「爺?」
靖寶扭頭看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後伸出爪子,在元吉的臉上捏了又捏,差點沒把一旁的阿硯給臊死。
「七爺?」
「別喊,我有法子了!」
靖寶眼睛一亮,「你們把耳朵湊過來……」
片刻后,阿硯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低吼,「不行,這法子太過兇險,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
靖寶臉一沉,擺出主子的架勢:「你是爺,我是爺?」
阿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