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重合
等等，之前賣冰糖葫蘆？
楊陵神色一凜，收起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模樣，坐直了身子。
婦人沒有察覺到楊陵的變化，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丈夫。
「本來我們家裡不說大富大貴，但還是能夠勉勉強強的過得走。」
說到這裡，婦人咬牙切齒，似乎想到了恨極了的事情。
「可是偏偏那些天殺的，成立了個什麼商會，」婦人給小孩添了一筷子菜，神色極為憤怒的，「江南這個地方，今兒成立一個商會明兒成立一個商會，都是正常的，咱們也沒有放在心上。」
說著，咬牙恨恨地道：「是偏偏這一次創辦的商會，加了個勞什子收錢的規矩，不僅僅是。做得大的商戶，就連我們這些小攤小販也不能倖免。」
「既然是商會強迫的，那難道就沒有人反抗嗎？」楊陵佯裝不懂的問道：「竟然不是官府推出的合規合法的東西，那麼肯定是可以拒絕的呀，為什麼……你們都要參加。」
那婦人聽了這話，卻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
「哪裡能夠反抗，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不信邪，」夫人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打了個寒顫，「可是那些不交錢的，出言不遜的罵了他們的，沒過多久，一個個的像是約好了一樣，家裡面或多或少都出了事兒，輕的呢，是斷胳膊斷腿，重的呢，是攤上官司，傾家蕩產。」
說到這裡，婦人苦笑一聲，「現在這個世道，誰有錢就誰能說了算，咱們這些窮苦人家，就只能夠是任人宰割的份兒了，說遠了，後來呀，大家都學乖了，一個個的都知道，這事兒只能夠交錢保平安。」
趙琅輕輕地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果然和他猜想的是如出一轍。
「世道艱辛，人人都是如此，不過是遇到的事情不一樣罷了，」趙琅給婦人倒了一杯茶水，「後來呢，是怎麼機緣巧合的進了程府？」
「後來……」
婦人苦笑搖頭，「剛剛說了，凡事不服的，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禍事，我們家那個天生的直性子，漸漸的，咱們小攤小販的生意也做不起來了，可是啊，我也是個體弱多病沒用的，孩子又還小，我家男人總得養活這一大家子，又是正好看著程府在招人，最開始的時候，每隔十天半個月，總會回家一趟，或帶銀子，或帶糧食。」
說到這裡，婦人眼裡面閃爍著淚花，嗚咽了幾聲，看來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了。
「他最近一次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還一個勁兒的說胡話，說什麼讓我們早早的離開這兒……」
婦人抹了抹眼淚，梗著脖子硬聲道：「當時我心裡也沒底，就說讓她辭了工，我們一起到我娘家那地界兒謀個生路，他明明說了，辭了工就回來，結果竟然食言！那個殺千刀的！看我找到他，不把他給活剝了皮！就辭個工的事兒，竟然能夠耽擱這麼久！」
楊陵與趙琅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真的如同這個婦人所說的一般，可能她口中的這個姓李的男子，早就已經是孤魂野鬼了吧？
否則的話，怎麼可能放著嬌妻幼子不管，這麼久以來也沒有個音信。
更何況程府那邊，現在一直以來的口徑都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男子。
「我大概聽明白了，」趙琅率先開口，「誰遇到這樣的事兒，心裡都不會平靜的，李夫人你做的沒錯，只是現在天寒地凍的，你把孩子也一起帶出來，就不怕車上人擠人，轎挨轎的，出什麼事嗎？」
那婦人大概是頭一次被人稱作李夫人，一時間有些怔愣，過了一下，反應過來抹著眼淚道：「怕呀，怎麼不怕？可是放在家裡也沒有人照料，心裡也不放心，他爹已經走了，我總不能再沒了他吧。」
楊陵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李大哥平時，是在哪裡賣東西呢？大概長個什麼樣子？」
「他呀，就喜歡在那東街的橋頭賣，人來人往的，小孩也多，賣得快。」李夫人吸了吸鼻子，還是有些哽咽，「他長的就是個老實人的面相，黝黑黝黑的，這位小兄弟，你問這個做甚？」
「我剛到江南的時候，在東街的橋頭，有人免費送了我一串糖葫蘆，」楊陵說著，臉上不由得泛起柔柔的笑來，「以為我是離家出走和大人鬧脾氣，叮囑我吃了糖葫蘆就快回家。」
說著揉了揉自己的臉，「我這張臉，雖然是比一般人要嫩些，可是好歹我也快要及冠了啊。」
李夫人看著少年故意耍寶，逗她開心，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家老李……是個手頭沒鬆緊的，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小兄弟，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楊陵收起了嬉戲的神色，「因為我在半個月之前，在程府也瞧見了他，可是在前幾天，我向府里的人打聽，每個人都說不知道，不記得，所以我就記得格外清楚些。」
聽了這話，李夫人原本還有些許血色的臉變得越發蒼白，「所有人……都說不記得了？我家老李是個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到底是攤上什麼事兒了呀！老天唉……」
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能夠把一個好好的人變成這麼個撒潑打滾的模樣，楊陵罕見得慌亂了神色。
「先不要急，」楊陵手忙腳亂的安慰，「這個也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也許咱們找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呢？」
「這樣，你現在天天到程府去鬧也無濟於事，」楊陵摸了摸小孩的頭，給他盛了一碗甜羹，「你先帶著孩子回家裡，最近這些日子事事都要小心，這裡有些錢，你先緊著用，等你有錢了再還我也是一樣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楊陵把錢袋塞到小孩手裡，「這個天兒，就算你不用錢，小孩也得用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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