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風向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綿綿細雨被微風斜斜的吹打在臉上，彷彿美人的手挽著輕薄的杭綢從面前輕掠而過。
林瓔正閉著眼睛，站在窗前，默默的念著書中的詩句，平白無故的就寫出來一個極為煞風景的聲音。
「我的小姐！你可別在這吹風吟詩了！」
又青大概是和喜兒呆的久了，說話做事越發的暴躁起來，「英國公府的壽宴馬上就要開席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國公府來邀請小姐，小姐還是快快準備些好！」
自從那一日，自己無緣無故的被召到宮中去，偏偏幾個丫鬟誰都不知情，一個個的又是在長公主府打聽，又是在藥房和縣主府等。
大概是這些事情給他們留下了陰影，如今遇到什麼關於宮中啊，國公府這種事情，都咋咋呼呼的。
「還要準備什麼呀？」林瓔懶洋洋的，「咱們這不都已經裝扮好了嗎？直接走就行了呀。」
喜兒也學會了又青嘮叨的那一套，「這衣衫雖然是已經換好了，但還是得重新上妝面，難不成，小姐你想要素麵朝天的，去給國公府的夫人賀壽去？」
林瓔頓了頓，還是被兩個丫頭給說服了。
不為別的，是因為大家都說，英國公府的夫人那是面孔鐵一般的人物。
據說前些年也是個溫柔和善的性子，後來丈夫兒子年年在外征戰，府里大大小小的僕人，還有人情往來，都靠著國公夫人一力支撐，性子自然也就越來越說一不二。
看著自個兒小姐乖乖的坐到了梳妝台前，又青喜兒對視一眼這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林瓔站起身來，從床頭摸出一個盒子來。
「這個說是江南那邊新出的上好胭脂水粉，」林瓔把盒子打開了去，「既然是國公府的壽宴，那今日就用它吧。」
只見裡面是一排四個的白底陶瓷盒子，上頭是活靈活現的花中四君子，雖然比不得宮裡面賜下來的精巧，但是看著別有一番喜慶的韻味。
「江南那邊的東西可真講究，」喜兒伸手輕輕地敲了敲小盒子，「聽聽，多清脆，這可是甜白釉的聲音，就是不知道這胭脂到底是怎麼個樣子了。」
甜白釉一窯當中，上千瓷器也只出那麼一兩個來，平時都是做成香爐酒杯一類的任人賞玩，到這兒，卻變成了平平無奇的胭脂盒子。
林瓔抿了抿唇，示意兩個丫鬟開了蓋子，只見胭脂粉質細膩，緊緊的按壓在小盒子里，隱約約的有著珠光，確實是上好的胭脂沒錯。
只是……
又青看著那極粉又艷紅的色澤抽了抽嘴角，這樣的顏色，早就不是女孩子家喜歡的了。
逐一打開盒子，林瓔看著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這種艷粉的模樣，她自認以它的顏色是壓不住的。
就該知道，身為一個從來都只知道刀槍書本的男子，就不應該指望他能夠挑什麼好胭脂。
揉了揉額頭，林瓔指著看起來更加沉靜一些的正紅色，「就讓她吧，薄薄的挑一點兒出來，用杏仁油化開，總還是能用的。」
喜兒忙把剩下的煙紙收起來，卻又不自禁的笑出來。
「這個胭脂太艷了，和今日咱們的一群不搭，」林瓔看著自己身上淺豆綠綉淺黃近白的衣裙，「我記得咱們新做了淺水紅色撒花百褶襖裙，今日就穿它就行。」
英國公府世代簪纓，在京城裡面的府邸也修的是古樸大方。
平日里也不輕易會擺宴席，如今好不容易辦一次壽宴，自然就有京城裡面官宦世家的人，早早的就到了。
「我那個庶女啊……」林夫人最近清減了許多，一身墨綠繡花袍子配著棕金撒花裙，整個人看起來清秀又不失喜慶，「唉，也是我這個嫡母沒教好，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沒來。」
旁邊坐著的婦人，頭上梳著規整的雙刀髻，面色白凈，眉目飛揚，「年輕人嘛，不像我們這些老了的聚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說話，離開宴還有一個多時辰呢，來得及。」
旁邊一個容長臉的夫人，手上正捏著個橘子，細細的抽筋剝皮，聽了這話，毫不掩飾地笑了一聲，耳畔的明月璫襯得整個人越發光彩四溢。
「既然你都說他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了，」容長臉夫人把橘子分給旁邊的好友，「又不是親生的姑娘，那咱們操這個心做甚？還不如好好的關起門來過自個兒的日子，鬧鬧熱熱的，那就是比誰都好啦。」
「你這個潑婦，」旁邊吃著橘子的夫人長著一張團圓臉兒，啐了一口好友，「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家哥兒今年又添了兩個小子，自然是熱熱鬧鬧的，林家姐姐這邊，庶女都已經出府別居了，哪裡來的熱鬧！」
被說的那夫人立時把另一半橘子遞給林夫人陪笑道，「哎呦，我的好姐姐，是我的錯，可不要放在心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你家那個不成器的庶女，都已經出府，另外居住了，那你就索性放寬心，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管他那些閑心做甚。」
林夫人看著他們一個個表面上像是在安慰自己，實際上是在勸誡自己不要再去和林瓔作對。
一口一個不成器，一口一個不是親生，又說什麼另府別居，打量著誰聽不出來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呢！
「只要她不作妖，好好的過日子。」林夫人忍著怒氣，閑閑地接了一句，「那我自然也不樂得操這些閑心，打量著誰還不會好好過日子似的。」
畫的幾位夫人聽了這話，只覺得尷尬得緊，一時之間，寂靜無語，竟不知道說什麼。
「唉，剛剛說到你家哥兒又添了小子，」圓臉夫人開口給樓梯，「可取了名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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