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茶的姑娘
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聽聲音,不是一個人的,除一道沉穩有力的大步子,另有一道略輕的步調,點點碎碎,像仙鶴在蹦跳般,帶著俏皮。
屋門輕輕推開,鴻鳴大師的土黃僧袍進入眼帘,緊接著,一道杏色的裙子也飄進來。
敖博淵的眼皮微顫了下,峰眉上移,霜目落在伊人身上。
她躲在鴻鳴后側,埋著腦袋,手裡舉著茶盤高高的,后臀撅著,微彎著身,四不像的姿勢,卻扮起了乖巧。
「咳咳,」鴻鳴咳了兩聲,臉色蒼白,像病了般,有些硬撐著的樣子。先來拜見敖博淵,「...多有打攪,因惦記著公主剛剛沐了葯香,這裡有適合內服的清心丸,可...交代僕婦們伺候公主服下,以達功倍之效。」
說完,扭頭揮揮手,示意桃夭夭端上茶盤來。
張河注意去看了看鴻鳴,上午見時,他還面容矍鑠,聲若洪鐘,怎麼現在病成這樣。
茶盤裡放著一個紅漆盒子,開著,裡面躺了兩粒丸藥。
桃夭夭往前小碎步點了兩步,並不靠近敖博淵,只把個后臀撅的更高,身子像蝦米探須一般,伸過去,把茶盤往他面前遞。
敖博淵揮揮手。
張和領會,上前去接茶盤。
靠近這個女子,突然一縷幽香躥入鼻中,神志有一剎那恍惚,只覺眼裡的她美極了,身姿窈窕,正巧笑倩兮的對著他笑。
張和的手像黏在了茶盤上,愣愣的看著桃夭夭。
桃夭夭咬咬牙,深埋著腦袋,著小指上的指甲尖,在茶盤底下,狠狠地颳了他一下。
張和吃痛,回過神來。
桃夭夭將茶盤塞到他手裡,立刻後退出安全距離。
張和眨眨眼,再去看,那女子耷拉著腦袋,一派萎靡的樣子,看不清臉,只覺得很是普通的一個僕人,自己怎麼會對她生出那樣的感覺呢?
還是當著秦王的面,如此失儀,心頭慌了慌,忙端著茶盤退到一邊。
鴻鳴止不住的咳嗽,挽著手施禮告退,「不敢打攪王爺休憩,貧僧即刻告退了。」
「嗯。」敖博淵點點頭。
鴻鳴前頭走著,張河跟在後面去送,又走近那女子身旁。
卻見她很明顯的避開一大步,躲開他。
張河愕然,他身上很臭么?不好意思再跟出去,站在門口惘然。
眼神不由自主跟著她,看她越走越遠,漸漸露出一絲渴望,如同青年人初見自己中意嬌娘的青澀,脖子抻開老長地看。
桃夭夭走到院門處,忽地回頭,明月般的眸子,往後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邪笑,閃身出去了。
張和激靈靈打一個抖,這才意識到自己脖子跟著她,都快扯斷了,慌忙縮回去,掩上門,回身,偷偷瞧一眼秦王,卻見對方正抬起眼皮,看著他。張和實實的嚇了一跳。規矩的束著手,連棋盤也不再敢靠近,遠遠的站著,像課堂上犯了錯誤的學生,等著老師批評。
「好看么?」秦王壓著眉峰,臉上多了絲嚴肅。
張河心裡慌到不行,王不是古板的人,平日帶兵,難免跟他們插科打諢幾句,收起鋒芒,身心從容時一派隨和,可並不代表他不危險,不威嚴。適才自己盯著一女子看個不停,大為失禮,王應該是生氣了。
但是,張河狀著膽子,深施一禮道,「窈窕女,君子好逑,此女確實美麗,奴才.....願去求娶。」
「哼....」清冷一聲斥。
秦王兩條長腿落地,背著手走到門邊,拉開大門,一雙弦月目看向薄霧籠罩的山院,漠聲道一句,「不知死。」
張和一凜,怎麼就用到「死」這個字了,他是單身漢,求娶美嬌娘,天經地義的啊,想起桃夭夭勾魂攝魄的美,心裡團起一把火,燒的耐不住,狀著膽子道,「奴才懇請王爺成全,奴才弱冠之齡,不小了,該娶妻了...」
「你去吧。」
三個字落地,張和心頭一陣狂喜,就知道秦王體恤他們,給他深施一禮,緊著步子追出去。
秦王始終背著手,頎長的身形與院門外的山郭比肩。
看張和喜滋滋的身形在院門處消失,淡而清的眼波泛起一陣霜意。
張和出了仙門居,尋思著桃夭夭既是個僕人,必定在鴻鳴禪房旁邊的茶水房裡伺候,滿心期待的趕過去。
桃夭夭的確在鴻鳴禪室旁邊的茶水房裡,從仙門君回來的半道上,鴻鳴似乎支撐不住了,央求她送他回去。
桃夭夭好心地劈了一個樹枝讓他拄著,在旁小心翼翼的護送他回到禪房,看著他睡下,體貼的蓋上被子,才端著茶盤退到小茶間。
靜心躲在屋裡一臉烏雲的瞪著她,「鴻鳴都把你引去了,怎麼又回來了?打的什麼鬼主意?告訴你今夜無論如何得成事,否則....」
桃夭夭一皺眉頭,打斷她,「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啊?去是去了,他房裡有人啊,他的下屬在,他能放得開么?一會兒我去尋了鴻鳴,讓他尋個機由,把那下屬撤開。」
靜心悶聲道,「不行,秦王的下屬豈是鴻鳴能支開的?若刻意而為,被秦王發現,再沒有機會了。」
桃夭夭哼一聲,「你也知道啊,我告訴你,他看我已經不順眼了,你再這麼一步步的緊跟著我,難保不被他發現,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你今夜最好躲的遠遠的,不要在我左右。」
靜心吃了一噎,狠狠瞪她一眼,不得不說,她說的有道理。秦王自己就是高手,別提他身邊跟著的人了。
桃夭夭腳重身浮,是個半點內力都沒有的人,可對她放鬆警惕,但絕對不會對她靜心。
桃夭夭瞥她一眼,「還不走?」
燭光已半,夜自深沉,正好辦事。
靜心剛要暗地裡遁走,門外響起動靜,男人的腳步來來回回走了幾遭,猶豫了半晌敲門道,「請問,上茶的姑娘在么?」
靜心急速躥到窗邊,從木稜縫隙里看去,是個文弱書生。
回目瞪著桃夭夭,恨道,「怎麼勾了這個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