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戲君子
鐵鷹本能的拔劍就沖黃色影子刺去。
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立時喝止,「住手!放她進來!」
打桃夭夭喊出第一個字,秦王就聽出來了,這般咋咋呼呼,浮誇演繹的腔調,他聽了數次了。
鐵鷹見她如箭般衝進來,又被秦王猛的喝令收身,不由側過身避開。
桃夭夭如炮彈般衝進來,並不收勢,見鐵鷹側身避開,唇角挑起一絲壞笑,繼續往前沖,看秦王兀自默默品酒,趁他不備,瞅准了,一把從后抱住他的脖子。
這一番衝勁,將他手裡的酒震出來少許,差點灑到衣襟上,劍眉蹙起,眉目沉厲,微側頭,面露威嚴。
桃夭夭察言觀色,哪容得他發火?牢牢抱住他腦袋,滑滑膩膩的臉蛋蹭到他臉上,輕輕的磨。
秦王一瞬僵住,身板不由自主挺直,眉峰皺的更緊了。
就聽她嚎哭道,「哥哥,你不是因思念一個叫夭夭的女子,得了失心瘋,精神失常么?怎麼還一個人出來?還叫鐵鷹哥哥拿著劍,聽妹妹話,一會兒千萬別殺人啊。」
精神失常?!
秦王唇角危險的挑一挑,眼裡如霜的光芒似劍,扭過臉來。
卻見她的紅唇近在咫尺,作勢嘟起來,要親他。
她的眼裡帶著促狹的光。
她是料定他不敢在大街上百姓面前把她怎樣。公然挑戰他的底線。
不知死的丫頭。
秦王會吃你那一套?
身形利落的往旁邊一撤,站起身來。
桃夭夭懷裡猛地一空,差點摔個狗吃屎,扒著桌子爬起來,得意的看人群中女人們露出懼意看著鐵鷹手裡的劍,紛紛後退。
悄悄往秦王身邊挨近,仰臉,露出白眼仁,道,「我這是替哥哥解圍,哥哥別不識趣。」
桃夭夭倚仗的不是當街,也不是百姓。
她倚仗的是,秦王是個君子。
調戲小人,沒有意思。調戲君子,其樂悠悠。
秦王垂著長睫看她,扎個丫鬟髻,像兩坨肉丸子垛在腦袋上,亂糟糟的,身上的衣裳....
眼裡露出明顯的嫌棄。
記得好像雲衣坊里露了一件衣衫沒拿,難道她竟沒去撿漏?身上穿的是什麼?
桃夭夭眨巴眨巴眼,道,「怎麼了?看本姑娘美么?」
秦王不屑的挑挑眉,肆無忌憚的上上下下掃量她一遍,搖搖頭,提步便行。
隨著他向前一步走動,人群便後退一步。女人們看他的眼神便有了實質性變化,縱使他長相俊極,然而竟是個精神病,誰還能有多大興趣呢?
桃夭夭憋著笑,小碎步跟著。
卻見秦王和鐵鷹只是腿著一直走。
碎步跟上去,湊到他身邊,「您出來沒騎馬坐個車什麼的?走路走過來的?」
男人只管高冷,昂著頭快步流星的走,並不應她。
桃夭夭想起懷裡的銀子,六萬兩啊,再次小碎步跟上,仰著小臉,湊到跟前,「您若是一直這麼大街上走,攪亂一池又一池春水,可就是您的不是了,瞧見沒?我有車啊,上我的車吧。」
花丫扒著車帘子緊張的看著桃夭夭似在諂媚的跟秦王說著什麼。
秦王忽地回頭看向馬車,犀利明亮的眼神在清朗的空氣中,如電般劃過,嚇得花丫立刻縮回了車廂,瑟瑟發抖地貼著車廂壁。
馬車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了。
嘩,車門帘打開,秦王,秦王,花丫臉色都嚇白了,他竟然進來了!
一進馬車,秦王立刻看到花丫身上的衣裳,是那件萬兩雲衣。
眼角處,桃夭夭也爬上了馬車,不由分說,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緊緊挨著他。
在花丫看來,小姐大概坐到他腿上去了,以至於秦王不得不挪了挪身子避開她。
然而桃夭夭緊接著挨了過去,若無其事地望望車頂,說道,「天太冷了,是不?」
沒人應她。
她也就厚著臉皮,繼續貼著他。
他也不再躲開。
如此正好。
你如今落到我手裡,別想逃了。桃夭夭暗暗下了決心,若自己的品德無法感化他,就只能用肉彈了。
除非,他真的只喜歡男人....
那方坤有什麼好的?臉蛋雖然長得俊俏,卻一絲一毫秦王的威武都沒有。
男人若不威武,喜歡起來,有什麼意思?我桃夭夭可不是只看臉蛋的。
她兀自心裡評估左右,忽地聽到秦王說道,「雲衣坊的雲衣,你不喜歡么?」
她急忙轉過頭,看他正側目看著她。
好近啊。
她心裡壞壞一笑,往前探探腦袋,道,「喜歡啊。」
她一送鼻頭,秦王便往後退一步,大手將她腦袋撥拉開,沉聲道,「既喜歡,為何不穿?」
慢抬眼,看了花丫一眼。
只一眼,花丫便哆嗦起來。
桃夭夭看明白了,原來秦王是怪她把衣裳給丫鬟穿了,不由皺眉,將花丫的手握了握,以示安慰,扭過頭,大眼睛充滿不解,「別嚇著我的丫頭啊,不過一件衣裳而已,穿在誰身上都一樣。」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一件萬兩銀子的衣裳....
秦王忽地覺得,雲衣坊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果然,他回朝以後不久,雲衣坊便莫名其妙的換了主人換了牌子,萬兩的衣衫再也沒出現過。(此為後話。)
他卻不知,他花出去的銀子,好好在桃夭夭懷裡躺著呢。
且她已打定主意,日後再去雲衣坊尋個活計,訛一訛人什麼的,可惜被秦王取締,她也就歇了心思。
車廂內一時靜默。
秦王靠著車廂,身姿筆直,眼眸閉著,不準備再同外界有何回應。
桃夭夭嘻嘻一笑,別過臉,沿著他的臉到身上,放肆的打量。
男人穿黑衣,不要太帥了!
要是放在現代,讓他穿個小白襯衫的話,那也肯定帥出了新天際。
這麼想著,喉頭動了下,吞了口唾沫。
不知死的丫頭,竟敢肖想我的身體,你是不知男人的危險。閉著眼的秦王微微挑開一條眼線,嚴厲的目光正撞上桃夭夭偷看的眼神。
桃夭夭尷尬了,不過她一向心大,自我解圍道,「您就穿這身衣裳,可務不了農,村裡的趙姑娘聽說因你得了相思病,你若這般模樣去了,恐怕給她增添許多遐想,你若不能娶她,得聽我安排。」
這話像個話,秦王是奉旨體驗民情,當入鄉隨俗,睜開星月般明亮的眸子,問,「你待如何?」
桃夭夭只是嘿嘿的笑。
馬車很快抵達桃家莊,桃夭夭讓馬車一直行駛到了桃宅前面。
「王爺,到了,下車吧。」桃夭夭帶著花丫,先跳下馬車。
秦王和鐵鷹隨後。
山野里,空氣清涼,眼眸便格外清晰。
桃宅後面的雙層木樓,帶著陳舊的滄桑,映入眼帘。
秦王大步而行的腳步忽然慢下來。
抬頭,望向二樓處,山嵐忽地飄來,霧靄重重中,似乎有一個長發女子,身著寬大的麻衣,正俏生生看著他。
看著看著,綻開蒼白的臉頰,沖他露出甜甜一笑。
山嵐散去。
他看的分明,是桃夭夭一模一樣的臉。
他驚訝去看,女孩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