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
桃夭夭面朝里側身躺在竹榻上,如雲的秀髮鋪滿半個碧綠色的竹床,只看見秀氣的耳廓和半側纖細的脖子。一張錦被緊緊卷在身上,身子蜷成一團,很是怕冷的樣子,佝僂而孤獨。
敖博淵輕輕走到她床尾,收著呼吸一點點掀開腳上的被子,俯下身仔細查看她腳上的傷,繃帶已拆掉,穿的厚襪整整齊齊,大概感覺到冷氣,兩隻纖細小巧的腳往裡縮了縮,敖博淵趕緊蓋上被子,看看她,只蠕動了一下,仍睡著。
他提起袍子上前,將她的如瀑青絲輕柔的捧起來,往旁邊放了放,才坐到床沿上。靜靜的夜,她身上的香氣靜靜瀰漫,閉上眼深嗅一口,世上沒有一個男人能抗拒這種誘惑。她的祖上,可是一人毀掉一個朝代的人,紂王見識過多少美女啊,仍對那個女人放不下,可見有多厲害。
敖博淵看著靜靜閉著眼睛的女人,嘴角挑起一笑,禍水啊。
忽地,桃夭夭翻了個身,轉到他這面來,被子沒來得及扯上去,睡衫寬鬆,露出裡面緊貼著身子的紅色魚衣,包裹著她一點圓潤的肩頭,女人的肩頭那麼玲瓏,那麼小,填不滿他一個手掌心。領口處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一點青絲軟綿綿的滑落其上,添了許多撞人心扉的柔軟。
他的眼眸柔的不像話。有時候自控能力再強,好像也未必能夠做到事事聽從腦子的安排。他將一手抬起來,撐在她身體的另一側,挺直的鼻樑輕輕嗅了一下,香氣鑽入鼻中,他的眼便更多了一片光亮,沉醉般,緩緩低下了身子。
懸挺的鼻頭幾乎觸到她的脖頸,他聽見她的心跳,血管里流淌的聲音,香氣就從那裡冒出來,迷惑他的心,聞之不足,想把她揉成一團,塞進心房裡。
他是喜歡她的,不忍傷她,若不然,他不會有這般非凡的自控力。
梅仁葯偷偷扒著窗檯偷看,一邊偷偷吃醋。望著那偉岸優雅的身軀,輕輕伏在那丫頭的身上,卻賞而不品,那丫頭的味道,想必男人都無法拒絕,可秦王,不,新皇,竟能拒絕....
他忽然釋然了,從窗檯溜下來,趴在廊下圍欄處,望著長空,溫婉的笑,若非此等毅力,怎麼擔的了天下呢?
咯吱,輕輕一聲響,屋門打開,敖博淵出來了。
梅仁葯驚跳起來,惶惶地看著他,這就要走了么。
敖博淵沒分半點眼眸給他,劈手奪過他懷裡緊抱著的大氅,呼啦啦披在身上,剛系了半個結,咯吱咯吱,竹門在身後怦然打開,一陣小巧的步伐彈跳。
敖博淵驚然回頭,那女孩像小鹿般張開雙臂向他跑來。他急忙張開手,接住她,一把將她舉起來,抱在懷裡,鼻頭埋在秀髮處,輕輕的磨,「是我驚擾了你。」聲音低啞磁性。
桃夭夭細細的胳膊牢牢抱著他不放,帶著點哭腔,有點任性,不放手,「怎麼這麼快就走....」
敖博淵被她軟化成了一攤水,使勁咽了數次唾沫,才開口道,「跟我一起回京吧。」
桃夭夭猛然一驚,回目看著他,「可以么?」驚惶的眸子滿是期待。
她這個樣子,倒是個十足的小女人了。敖博淵寵溺的笑笑,一臂攬了她,扯來大氅裹住她,抱在懷裡,提步便往外走。
桃夭夭高興極了,兔子般窩在他懷裡,十分溫暖,十分踏實,萬分堅定,此生足矣....
她被他抱進馬車裡,窩心的視線一直沒離開他,怎麼也看不夠。敖博淵解下大氅裹在她身上,輕笑一聲,「這麼看著我,像要把我吃了,說吧,你對我是什麼感覺呢?若...拋卻你的任務...」他的眼裡閃著異樣的柔光,柔的好像一片閃爍碎鑽光芒的靜水,自帶柔光將她重重包圍。
「嗯...對你是什麼感覺呢?」桃夭夭故意做出認真思考好像不大確定的樣子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敖博淵認真的看著她,面龐十分專註,專註而認真的表情令桃夭夭十分動容,最怕一個男人認真的樣子,心裡窩著的熱流越來越盛,頂著眼窩,她脫口而出,「對你的感覺,我感覺....可以論生死。」她也認真的看著他,長睫下的深情因她的水眸幻化成魅惑的魔力,她現在這個樣子,即便妲姓女子再世也自愧不如了,因為她桃夭夭的情感是真實的。
敖博淵承受了這等誘惑,和深厚情感的衝擊早已衝垮他的防線,一把將她掀翻在側,熱切的目盯著她,只說了一句話,「有人說,美人在側,君王可罷朝,我還不以為然,如今深有體會,只要了我的命吧。」
趕車的侍衛駕著兩匹高頭大馬前行,一路平穩的很,可不知怎麼突然晃的起來,越晃越厲害,車廂里偶爾還穿出令人血脈噴張的聲音,他手裡的鞭子一哆嗦,差點沒抓住。
馬車放緩了步調,在漆黑黑的林間腸道上有節奏的前行,頭頂上,樹木參天,車廂外跟著一隊靜而無聲趕路的黑甲兵,只車角一盞風燈,在這浩大無邊的世界里發出迷夢的亮。
數次跟隨他沉沉浮浮,桃夭夭漸漸體力不支,沉睡於一片深海般的靜謐里。
醒來時,竟是在床上,身邊已無他的身影,這床,這四周如此熟悉,她震撼的坐起來,竟回到了桃家莊那個木樓上。一夜恍若如夢,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她在這裡出去,遇到了他,開啟了不凡的人生。是不是,回到這裡也意味著,他的國家不再排斥狐媚一族了呢?
咯吱,房門被推開,花丫走進來,一看她醒了,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撲過來,張手要抱她,卻想起什麼,猛然剎住腳步,嘿嘿笑兩聲,「小姐如今是娘娘了,花丫可不能放肆了。」
桃夭夭也很高興,高興的是此等驚喜的團圓,「婆婆們還好么?」
「都很好,小姐,還有個大驚喜等著你呢。」花丫神秘兮兮,「你等著,我...奴婢給叫去。」呼通通轉身跑了,聽聲音跑下樓了。
桃夭夭笑著起床,身體上的異樣清晰的告訴她昨夜的溫存是真實的,她臉上一燒,緊接著又覺一股沉醉湧上心頭,臉紅紅的穿好衣衫,屋門的門帘動了,藏藍色的裙段飄進來,熟悉的氣息令她怔住。
楚氏關切的身姿迫不及待朝她走來。
桃夭夭驚喜出聲,「娘親!」
「哎!」楚氏快步走過來,母女倆緊緊擁抱,這麼多天的分離,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終於在這一刻踏實了。楚氏端詳女兒的臉龐,沒瘦也沒胖,臉色紅潤潤的,眉間帶著一絲女人的溫婉,她忽地展唇笑了,拉著桃夭夭坐到床沿上,仔細幫她整理鬢間亂髮,微笑道,「以後嫁人,成了別人家的人,該學會打理自己,不止如此還要打理好夫君的生活,這樣日子才能和和睦睦,女人,就是如此的。」
「嗯,」桃夭夭乖順的點頭,貪戀有母親的溫柔,此等儒慕,直令天地間任何一種情感失色。
王婆婆隨後走進來笑道,「夫人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小姐可厲害著,一點不輸男兒。」慈祥的笑容看著桃夭夭,道,「現在可以把你做的事告訴夫人了。」
桃夭夭嘿嘿一笑,「有其母必有其女,娘親是個厲害的女子,她女兒當然也差不了。」楚氏極為舒心的笑了,看著她這麼開心,桃夭夭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想問問這麼多天她們在哪裡過的,生活的怎麼樣,可看著娘親的笑臉,一切都已經有了答案。
母女憐心,楚氏自然知道女兒的心思,將她兩隻手握在手心裡,道,「你和...娘親是知道的。」秦王還未稱帝,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只好略過去,繼續關切的問道,「你可歡喜他?」
歡喜是一切的前提。
桃夭夭點點頭,眼裡立刻染了羞澀,但沉穩而堅定。
楚氏緩緩點頭,「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好,縱使前路艱難,相信,你們都會克服,他為了保住我們,廢了很多力氣,此前我們在齊州外圍的於縣,都是他分兵保護我們,專門分了一支軍隊啊,可見我們都是沾了你的光,也可見王對你是真心喜愛,娘親很欣慰,就是....」
娘親猶豫的地方,想必就是娘親說的「縱使前路艱難」里的艱難了。桃夭夭往娘親邊靠了靠,說道,「娘親可有指教?」
楚氏見她如此乖順,自覺成了天下最幸福的母親,不想掃她的興,只說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我們背負的狐媚身份,不被世人所容,恐你在他身邊會有阻礙,不過,只要王是歡喜你的,又帶你回來,定會克服這一切,不需你操心了,好好的開心的過好每一天,你高興,娘親就高興。」
桃夭夭的想法和她一樣,敖博淵把她帶回來,沒帶入宮中,卻帶回了桃家莊,的確可見直接入宮的困難,但,他能帶她回來,已經向世人宣告,這裡是她的歸屬,任何人不能動她。
她暢快的笑道,「娘親,你說的太對了,每天都要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春天來了,咱們二百多畝地,得好好安排耕種,多產糧,供應一方衣食,也算給他做一個可靠的後盾。」
楚氏高興極了,「女兒能這麼想就最好了,娘親有生之年能和女兒一起過活,可是夢寐以求的事,別的事,都不提了。」接著,一連串的笑從她胸腔里發出來,是真實的快樂。
桃夭夭下樓以後才知道,桃家莊只有娘親和她兩個桃氏人在,其他人,桃齊瑞,小妾,桃書仁等都不見人影,也不知他們是死是活,娘親不提,她是肯定不提的。
日子在平緩溫馨中度過,桃夭夭因娘親在身邊真的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草棵蟲鳴,想著那個人的身影,十分的想,恨不能枕畔之側,一轉身,就能看見他。
轉眼,又一個月過去了,桃家莊忙裡忙外,一派崢嶸,農戶們種田的熱情很高,誰都知道田地的主人,桃大小姐得了未來聖主的青睞,將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他們作為「娘家人」也會跟著雞犬升天吧。不止如此,桃家大小姐好像能抓住人的心思似的,知道他們老百姓心裡想什麼,糧食給他們留的足夠,又夠上繳的量,能吃飽肚子,又不耽誤主家的事,雙贏,何樂而不為?大片的荒地被開闢出來,到一個月後,田地擴展到五百多畝,更有周圍的村子聞聲要掛在桃夭夭名下,歸她統一管理。
這個時候,再沒人想起來她是禍水的事了。
人們在田間地頭時常能聽見桃家大小姐爽朗的笑聲。可深夜的時候,桃夭夭一次次的起身,到木樓外,眺望遠方,期待那個破霧而來的俊偉身影,但他一直沒出現。
三個月後,一道震驚的消息傳來,新帝登基大典即將舉行,本該同時冊立皇后的儀程卻取消了,后位空懸,後宮空虛,難道這位新上任的年輕皇帝不打算充盈後宮了?
大臣們心中都清楚,新皇有女人,還是那個名滿天下的狐媚女子,他們打定了主意,要是這個女子敢進入皇宮,他們就集體抗議,為了江山社稷和皇帝的龍體康健,無論如何也要摒棄她。
有的大臣甚至私底下派了殺手,但桃家莊密不透風,有去無回。自作主張的大臣卻收到了一具具殺手的死屍橫在門前,紛紛嚇的不敢造次了。知道那個女兒在新帝心中的份量,無法撼動,可真有那死心眼的大臣就是不罷休,打定主意,新帝要是被那禍水迷惑,準備以死相諫。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過去了,新帝忙於政務,後宮無任何姬妾嬪妃,更無皇后!
不是說那狐媚女能令男人迷迷心智,混亂不堪么?不是說她能毀滅江山,毀滅龍體么?沒有,沒有人見過她,她像消失了一樣,皇帝每天勤於政務,一絲不苟,半年的時間,將江山牢牢攥在手裡,老臣還是新臣,都對他折服不已,沒人再敢任性。
朝會上,他的內侍朗聲喚著,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大臣們面面相覷,都無事了,皇帝處理政事的能力亘古未有,並無積案。
敖博淵放緩了身子,靠在龍椅上一笑,「你們沒事了,朕有事。」
什麼?大臣們提起精神仔細的聽,萬一錯過一個字,就無法領會主子的意思了呢。
「朕即位半年,后位未定,人心浮躁,對江山不利,朕擬定於半月後迎娶皇後進門,你們沒有意見吧。」敖博淵故意不說是誰,盯著下面站著的一群文武。
大臣們的眼皮狂跳,但又不敢猜測他的意思,紛紛惶恐的道,「臣等不敢置喙。」
「如此便好,」敖博淵站起身來,高大俊逸的身軀睥睨四方,聲音多了威嚴,「你們認為,朕是明君,還是昏君?」
臣子們紛紛跪下,「陛下乃曠世明君。」
「那好,狐媚之人迷惑的了昏君,迷惑不了明君,自今日始,世上無狐媚一說,不管是官史還是野史,都休要再提。」朗朗聲音,大定乾坤,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量。
眾人無不臣服,臣服於他的強悍,他的力量,他管理天下和管理他自己的決心。
半個月後,桃夭夭被人請到鳳輦里,自梧桐至京都綿延近百里的錦繡為她鋪就,她卻不是桃夭夭了,而是楚夭夭了。敖博淵斷絕她的桃氏身份,命史官抹去她以前的身份,給了她新的人生。
這也就意味著,桃夭夭同以前的桃氏一族徹底脫離,成了楚氏的人,楚氏也因為女堅守十年,得了皇帝親封的嘉獎,可入宮,長伴楚夭夭左右。
自此以後,後宮只見楚夭夭不見其他粉黛,宮內寬闊的城牆樓閣時常響起她樂觀爽朗的笑聲。
不幾年以後,這片笑聲里多了許多孩童稚嫩的娃娃音,他們追逐著,打鬧著,玩耍著。
一派和樂安詳。
敖博淵不僅好好的活著,且活的身強體建,同楚夭夭,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天下之樂,莫過於此,有個愛你的人,你也愛他,雙向奔赴,一起變老。
滄海桑田,唯你不變。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離不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