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陶柒自己斟了一杯茶，享受地閉著眼睛、吸著鼻子聞茶香，睜開眼睛嘖嘖嘴道：「好茶。」

他瞥了一眼李樞瑾道：「世子爺，這麼好的茶你不喝，豈不是可惜了。」

李樞瑾眼神兒都不甩他一個，他手心還虛握著四分五裂的茶盞碎片，絲絲殷紅的血跡從手心流出，他面無表情，陰沉著臉。

陶柒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抿了一小口清茶說：「世子爺，您不去瞅瞅。」

李樞瑾終於搭理他了，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自己輕輕拍了拍手心，慢條斯理拿出方帕抹去手心的血跡。

「瞅什麼？」他隨意地折了兩三下帕子把它塞入袖中，漫不經心得問道。

「呵。」陶柒笑了，懶得搭理他，他抬了抬手道：「世子爺，您隨意。」

說罷，陶柒真的自斟自飲，還故意在李樞瑾面前讚歎今天的茶有多香，李樞瑾坐著半天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唉？世子爺您幹什麼去？」陶柒看著李樞瑾起身，笑眯眯吆喝了聲。

「回家！」李樞瑾頭也不回地回他。

「回家啊……」陶柒眼眸微閃輕嘆了聲，挑著眉笑得意味不明。

「柒哥，今天怎麼只有你一人在？」唐彬風風火火拉開陶柒旁邊的椅子坐下。

「是的，今兒人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陶柒看著唐彬熱情地給他斟一杯茶：「來嘗嘗，今天的茶非常不錯。」

「謝謝柒哥，對了我剛從家裡過來，今天你過去的時候我正好出門了。」陶柒解釋了句。

「沒事兒。」陶柒不在意地點頭，他問道：「對了你姐怎麼樣了。」

唐彬喝了一口茶回道：「身子沒什麼大礙，就是昨天有些受驚今天在家休養呢。」

陶柒聽了這話他眼眸轉了幾轉，挪了挪椅子與唐彬靠近了些，他摟著唐彬八卦道：「彬弟，你昨兒真打了世子爺？」

唐彬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當時沒想那麼多，以為他欺負了我姐。」

「你拽。」陶柒給他個拇指，又湊到他跟前悄聲問道：「彬弟，最近看你姐都不怎麼搭理世子爺了，你姐真不喜歡世子爺了？」

唐彬眼神兒迷茫，思索片刻不確定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唉——那世子爺多可憐啊。」陶柒貓哭耗子假慈悲，他臉上笑開了花，卻抹著眼角假哭道：「世子爺這麼喜歡你姐，你姐不喜歡他，他不得傷心死。」

「他傷心我姐才不信，我也不信。」唐彬搖了搖頭，一臉地不可置信。

他又給自己滿了一杯茶，搖頭晃腦接著道：「我姐上次說了，除非天上下紅雨，不然她才不會相信世子爺喜歡她。」

「這樣啊。」陶柒眼裡閃過精光，想了想剛才某人冰寒的臉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邊唐媱在家歪著身子靠著美人榻，她這幾天可能沒休息好，渾身的酸懶，提不上勁兒。

她略略翻著一本誌異話本打發時間，突然丁香步履匆匆進來滿臉驚喜湊到她身前：「小姐，前院來了媒人。」

「媒人？」唐媱合上話本，略略起身換了個姿勢，勾著唇笑道：「給小彬提親嗎？」

「不是。」丁香湊到她身前給她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薄毯，壓低聲音和她說道：「給小姐您提親。」

「我？」唐媱忍不住直起身子，杏瞳微微睜開，聲音稍稍有些抬高。

她拉著丁香幾連追問道：「你知道是誰嗎？爹爹娘親同意嗎？」

「還沒有同意呢，小姐別擔心。」丁香看她有些焦急趕緊柔聲哄著她：「是夫人讓我過來，還把畫像偷偷拿給我讓您瞅瞅。」

唐媱接過捲軸，慢慢展開畫卷，看著畫像上水墨勾勒的清秀少年感覺有些眼熟。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好像是昨天接詩詞的時候遇見的，他最後接了她的詩。

唐媱柳眉微蹙，眼眸低垂，仔細回憶了下昨天那個少年，面容清秀，斯文儒雅，比著謝筠更多了幾分書生氣。

她抬頭問丁香：「我娘怎麼打算的？」

丁香笑著回她：「夫人以您的意願為先，看您有什麼想法，您同意就願意，不同意就委婉拒絕。」

唐媱眉梢漸漸舒展開，心裡暖烘烘的，果真娘親最疼她，她想了想丁香招手：「丁香你幫我回話，就說我還不想離開她和爹爹。」

「曉得了。」丁香聽了話，又帶著剛才的畫軸匆匆離開了。

「百合。」唐媱依著美人榻想了想，朝外間喊了一嗓子。

百合從外間快步趕來，湊到唐媱跟前兒問：「小姐，怎麼了？」

「你幫我收拾一下吧，一會兒我去見見娘親。」唐媱捏著下巴輕聲吩咐。

「好。」百合聽言應道，她扶著唐媱起身，又轉身去柜子里拿出今天備好的襦裙。

唐媱接了衣裳讓百合伺候著幫忙換上，又端坐梳妝台前讓百合幫她做髮型，百合端量看著唐媱今天還有些蒼白孱弱的臉色，給她綰了一個墮馬髻。

妝罷，唐站在銅鏡前仔細打量，回頭對百合笑得眉眼彎彎說：「百合你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有你真好。」

百合有些羞澀地低下頭，臉頰泛起團團紅暈兒低聲回道：「小姐喜歡就好。」

「我最喜歡了。」唐媱不在調戲她，又看著鏡子整了整自己的髮髻，然後轉身朝前院走去。

唐媱悄聲走到前廳後面的屏風后，對著有些驚訝的丁香食指放在嘴邊無聲地打手勢。

她放輕手腳貼著屏風聽，沒聽清媒人說了些什麼，聽到了唐母溫聲笑道：「謝謝京兆尹大人家抬愛，我還是不捨得小女，想把小女多留幾年。」

「理解，理解。」有一個聲音討喜的夫人再三應道。

聽著唐母和那媒人又你來我往謙虛幾個回合，媒人起身，唐母親自相送。

唐媱輕拍著胸口，舒了一口氣，等看著唐母回來她立即撲倒了唐母懷裡：「娘親我愛你。」

唐母笑吟吟拍了拍她軟軟的發頂，有些失笑：「你是娘親的嬌糖寶，娘親肯定給你找個疼你寵你、家世好、你又喜歡的相公。」

「娘親。」唐媱臉頰輕輕蹭著唐母的肩窩，心裡滿滿感覺盛滿了蜜，甜甜的。

「乖~」唐母被唐媱依偎著心情愉悅，笑容滿面地拍了拍她，心中甚是欣慰，以前覺得女兒太有主見不怎麼太撒嬌，最近女兒像小時候一樣軟甜了，她和唐父可是開心啦。

「對了，你身體好些了嗎？」唐母緊張得問。

「本來就沒什麼事兒，娘親不用擔心。」唐媱抱著唐母的胳膊，軟綿綿地回道。

「行，那你趕緊回去再歇歇，躺著睡會兒。」唐母說著推著唐媱讓她回閨房。

「行，那娘親我先回去了。」唐媱和唐母告別，帶著丁香回去，路過奼紫嫣紅的後花園忍不住駐足流連。

「世子爺，您來了。」唐家的小廝看門見到是李樞瑾忙弓腰行禮，笑著問好。

「是的，我找你家公子。」李樞瑾長身玉立，面如冠玉，氣質矜貴。

小廝撓了撓頭想了下回道：「公子剛剛出去了，沒在府里。」

「沒事兒，我去他院子等他。」李樞瑾眼眸閃爍直接開口。

小廝看著他一臉正直的樣子以為是他和自家少爺已經約好了，所以打開了門說：「那我送世子爺您過去。」

李樞瑾大跨步邁進去，擺手道：「不用，我認得路。」

他腳步很快，小廝趕了兩步沒趕上，想想世子爺和自家少爺關係不錯來過府里幾次，就停了步子回到了大門前，正巧這會兒守門的唐伯不在他需要盯著。

李樞瑾腳步如風朝著唐彬的院子走去，感受到身後的小廝已離開他放慢了些腳步，腳尖一轉朝著唐家的後院走去。

行至後花園走去，越過假山，看到不遠處一個曼妙的身影，正是唐媱。

此刻她正彎腰輕嗅丁香，奶白豐潤的秀頸修長唯美，側容姣好，她像是很是開心，眉眼彎彎巧笑倩兮。

醉人心扉的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李樞瑾腳步一頓，心跳亂了一瞬。

李樞瑾定睛去看，唐媱她身著一件海棠紅漸變白色的齊胸襦裙，胸部粉紅色嬌嫩的海棠紅，外面搭配著一件胭脂色的短款褙子，顯得俏皮昳麗。

尤其今天她綰著欲墜不墜的墮馬髻，一縷青絲低垂，異常的慵懶妖嬈。

李樞瑾站在原地愣了幾瞬，正當他猶豫不決時一個小廝小跑著經過他的身邊，那小廝跑過了幾步又退回來問道：「哎？世子爺您怎麼在這邊？」

正是剛才開門的那個小廝，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李樞瑾。

唐媱聽著這邊的響動，轉身看過來，她看到李樞瑾驚訝地挑了挑眉：「世子爺，您來找我？」

李樞瑾眼睛不眨，看著唐媱淡淡地回道：「找唐彬，走錯了院子。」

「嗯？」旁邊的小廝有些納悶，他撓了撓頭，剛才世子爺不是說認識路嗎？

「你呢？」唐媱看著小廝問道。

小廝從疑惑中回神兒，他挺直了腰背朗聲道：「小姐，外面有個公子找您，說是姓何。」

「姓何？」唐媱輕皺眉頭，她好像並不認識什麼姓何的公子呢。

「哦！」丁香恍然大悟叫了一聲，她湊到唐媱跟前小聲說道：「小姐，京兆尹家姓何，是不是剛才請媒人過來那位……」

有外人在，丁香聲音壓得很低，可李樞瑾習武之人耳力很好，他恰恰一字不差聽到了。

他鳳眸微斂，緊抿著唇，剋制著呼吸輕悄，鼻翼一合一張，低垂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動，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唐媱，等她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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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柒：世子爺，您去哪呀？

李樞瑾：回家。

唐彬：哎？世子爺您不是回家嗎，怎麼來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