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母親
「等一下。」唐媱咬著唇輕聲叫住了李樞瑾。
李樞瑾回頭關切得望著她,怕她有什麼事情急聲問:「怎麼了?」
唐媱水潤潤的唇角微微嘟起,她蹙眉看著李樞瑾曼聲道:「你剛上山時看到有轎工了嗎?」
李樞瑾認真回憶了下,神情一頓搖搖頭低聲道:「沒有。」
「嘉福寺山下一般是沒有轎工的。」唐媱解釋道,剛她娘有此動議的時候她就打量了一圈,此時她解釋給李樞瑾聽:「大家都認為心誠則靈,一般都是徒步爬山。」
她悄悄抬頭向上掃了一下上面整齊的青石台階,一階又一階,需要仰頭才能看到。
她望著李樞瑾唇珠兒瑩亮水潤,帶了些小性子白了一眼李樞瑾俏生生道:「就是有轎工你覺得這石階抬著放心?」
「那怎麼辦……」李樞瑾有些局促,平日里貴公子玩樂都是他一言堂,此時他卻低著頭蹙眉不知如何示好,生怕說錯了唐媱不開心。
「扶我起來。」唐媱心裡暗道李樞瑾越來越笨,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現在覺得李樞瑾就一張臉能看,為人處世幼稚!
豈不知李世子其人是在她面前才格外的幼稚,無論是追求的不得法,還是示愛的笨拙懇切,都僅僅是她一人,外人間他還是世子無雙
「好。」李樞瑾忙躬身扶住唐媱讓她慢慢站起,語氣里都是關懷和擔憂,一連三問道:「你行不行,會不會累,要不要我背著你吧?」
丁香快手快腳將唐媱剛才坐下的包裹收起來,又把李樞瑾的外衫遞給他。
唐媱水靈靈的大眼睛瞪了李樞瑾一眼,軟軟的雪腮還帶了些微微潮紅,她鼓著白裡透紅的雪腮道:「不用。」
她抓著李樞瑾的袖角借著了些力道,慢慢向上又走了幾步,她自己照顧著自己的身子,所以走得較慢。
李樞瑾細緻得注意著她的步伐和悄悄扶住了他,剛才他上半程山腳步飛快,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此時李樞瑾悄悄瞥了一眼唐媱的側顏,看著唐媱挺秀的鼻樑,水潤潤的大眼睛和不服輸悄悄嘟起的嬌唇,他唇角情不自禁漫上了清淺的笑意。
「唐媱,你累不累?」李樞瑾看著唐媱放緩了步子輕輕問道。
已經差不多半個時辰,他們才走了十幾個階梯,這速度對於李樞瑾來說簡直龜爬,他卻心裡如同吃了蜜,時刻注意著唐媱。
唐媱用帕子輕輕擦了擦額角,桃紅色的櫻唇微抿著微微嘟起,水潤的唇珠兒如珠似玉,她有些不開心瓮聲瓮氣道:「有一點兒。」
本來沒遇到李樞瑾前,累了唐媱埋怨自己;此時見了李樞瑾,唐媱累了就想要朝他撒氣。
「乖,我背你吧。」李樞瑾望著唐媱認真道,眸光真摯沒有唐媱猜測的嘲諷。
說罷他直接彎腰蹲下,回頭看著唐媱輕聲道,語速緩慢溫柔,目光繾綣神情:「唐媱,上來,身子為重。」
唐媱躬身自己按摩自己的小腿,看了一眼彎在眼前的寬厚脊背,貝齒咬著嬌唇神色不明。
丁香見她猶豫,也有些擔心唐媱她輕聲勸道:「小姐,您讓世子被您一會兒吧,身子為重。」
唐媱右手不自覺摩擦了下自己的腹部,這一路她和丁香走得很慢和平日里逛街差不多的速度,所以身子沒什麼大恙。
可是如果再走下去……唐媱直覺一直走到山上她肯定身子受不住,她低垂著眼想了一會兒,羽扇一樣的睫毛輕輕撲閃。
「你輕一點,知道嘛!」唐媱拍了一下李樞瑾的肩頭,蹙眉嬌聲使喚道。
李樞瑾對她輕慢的態度不以為意,反而唇角盪開了歡欣的笑容,他脆生生應道:「一定。」
唐媱又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準備好,才有些不情不願趴上了李樞瑾的背。
「走咯。」李樞瑾一手護著她的小腿,一手略微抬高護著她的背,稍微調整了下位置,站起身輕輕喊了句,語氣輕快。
他的手心寬大,溫度炙熱滾燙,唐媱不自在得動了動,想要扭開他的掌心,又甩了他肩頭一下嬌聲道:「快些走。」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李樞瑾笑盈盈應道,態度乖順縱容,滿含寵溺。
唐媱只覺得一股熱氣從頸項直撲臉頰,火燒火燒的,李樞瑾的大掌觸碰的臀部更是像被火燒了一樣,她不自覺羞得雙頰染霞、雙瞳含水。
李樞瑾只覺得唐媱突然乖順得趴在他的肩頭不動了,她圓潤挺翹的嬌臀也乖巧得貼合在他的手心,軟軟的,溫溫的,燙得李樞瑾悄悄將手心換成了手背。
「環住我的肩頭。」李樞瑾輕聲囑託。
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丁香早已心思伶俐得走在了前面。
「哦。」唐媱斂住自己的情緒,輕輕環住李樞瑾的肩頭。
她輕悄細膩略帶清香的呼吸細細得噴洒在李樞瑾的頸項,酥酥痒痒,鼻尖縈繞著她若有若無的女兒香,李樞瑾不由得喉結滾動。
背上是他愛著的姑娘,是他將要過門的妻子,是他承諾嬌寵入骨的人,也是與他一響貪歡讓他回味至今的人。
「唐媱。」李樞瑾肩頭微微發沉,他輕輕換了一聲。
「嗯?」唐媱輕輕呢喃,睡意朦朧,臉頰蹭了蹭李樞瑾溫熱的肩頭,聲音嬌軟甜蜜。
李樞瑾輕輕笑出了聲,他記得上巳節時他也背了唐媱,那時唐媱也在他肩頭睡著了,那是因為驚嚇,現在應是真得累了。
他想到唐媱和她腹中的寶寶,心中又暖又軟不由得輕輕喚一聲:「糖寶。」
這一聲且輕且淺,溫柔低啞,唐媱動了動臉頰靠近蹭了蹭身前的溫潤,嬌嬌得呢喃應了聲:「嗯。」
她嬌軟的唇擦過李樞瑾的頸項,讓李樞瑾瞬間身子綳直,熱氣撲面,腳步猛然頓住了。
「呼——」李樞瑾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去想耳根酥酥麻麻的呼吸,不去想若有似無的女兒香,老老實實走路。
他雙手調整了幾下姿勢護著唐媱,一手護著唐媱的後背,一手托著唐媱,穩穩妥妥前前後後包裹著唐媱,腳下腳步也輕快了幾分,卻刻意控制自己的肩頭顫動減少些。
唐媱一無所知。
她現在身子容易犯困且今日得早,又行了這麼遠的路,此時她前胸後背源源不斷的溫熱的氣息環繞,很有安全感,她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李樞瑾腳程很快,一會兒就行了大半的路,他仰頭看著快要到頭的石階,頓住了腳步。
「糖寶。」他輕輕喚了聲,唐媱沒有應。
李樞瑾唇角輕抿,喉結滾動,眼睫不停得顫動,他悄悄側臉,如玉俊美臉頰輕輕觸碰唐媱細膩軟滑的臉頰,輕輕摩擦,一下又一下,像兩隻互相蹭毛的小貓。
軟軟的,滑滑的,李樞瑾的心頭也軟軟的,卻心虛得心臟「砰砰砰」亂跳。
「砰砰砰!」他再側臉唇角微微印在唐媱的軟腮,蜻蜓點水。
李樞瑾心頭亂跳,腳上動作飛快又朝前行了幾十步,心臟停止了劇烈跳動他才微微駐足。
他稍稍抖了抖肩頭,輕輕喚道:「唐媱。」
「嗯?」唐媱不自覺軟著嗓音糯糯得回了一句話,臉頰又蹭了蹭前面的溫熱,卷翹的睫毛顫動良久,才睜開了還有些迷濛的眼睛。
「快到山頂了。」李樞瑾輕聲解釋,他等唐媱迷糊了一下才低聲道:「我把你輕輕放在台階上,你小心些。」
「嗯。」唐媱輕輕點頭,她剛睡醒,很是嬌軟乖巧。
唐媱站穩后打量了下,差不多一個轉角就到了山頂,她回頭左右看了看,疑惑得問道:「丁香呢?」
「應該在後面。」李樞瑾抿了抿唇道,他剛心虛忐忑走得快,丁香應該是被他甩後面了。
唐媱點頭,她圓溜溜的大眼睛眸光流轉,笑盈盈軟著嗓音道:「謝謝李世子了,你去忙吧,我在這兒等等丁香。」
「又過河拆橋。」李樞瑾看她這麼乖巧就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卻一點兒也生不起氣來。
他將外衫退下來團起來給唐媱柔聲囑咐道:「山上稍微有些冷,你把這外衫披在身上或墊著坐著等丁香。」
「好。」唐媱水光瀲灧的剪水秋眸靈動得轉了轉,不跟他客氣接了外衫墊在石階上坐了下來,催促道:「你趕緊上山吧,你不是還有事兒。」
「嗯。」李樞瑾看她沒事兒,有估摸著時間丁香快到了才頷首朝前走。
嘉福寺后禪院,李樞瑾被一個小僧人引領朝著一間佛殿走去。
「咚咚咚——」
「進。」殿堂里傳來和藹可親的女聲。
李樞瑾跨過台階進門便看到一位年近五十的婦人出門相迎,他神情一頓眉目稍稍柔和,輕輕喚了聲:「余嬤嬤。」
「是世子來了。」余嬤嬤神情很是驚喜,她看著李樞瑾面色慈祥和藹,眸中隱隱又淚花低聲道:「一晃兒好幾年不見,世子長高了。」
「嬤嬤辛苦了。」李樞瑾忙從懷中拿出一面帕子遞給余嬤嬤,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安慰。
「沒事,沒事,我就是高興。」余嬤嬤低聲應道,她抽了抽鼻子,眉角綻出笑紋,放低了聲音問:「世子來找夫人的吧,我領您去。」
余嬤嬤是李樞瑾兒時的乳母,所以待他很是親切,較之自家兒子也多疼寵幾分,她也是香兒的娘。
「嗯。」李樞瑾微微點頭,聽著殿內生生不息的木魚聲,他唇角抿成直線,放輕步子跨入殿內。
「夫人,您看誰來了。」余嬤嬤率先進入殿內,聲音帶著驚喜和雀躍。
殿內的木魚聲一頓,響起了溫柔和藹的聲音:「誰來了?」
聽著聲音的悅耳,就知道這一定是一位美人,即是歲月蒼老,時光不敗美人。
李樞瑾腳步停了一下,方才鼓起勇氣轉過分屏風,他轉過身正好看到端跪在鋪墊前還拿著木魚的女子,神情驀然一頓,眼眸不由得瞪大。
他快步走到蒲團前蹲下急聲問道:「母親,你的頭髮怎麼了!」
李樞瑾的父親生前官拜大旭王朝一品大將軍,雖然他當時是武親王府的世子,他更樂意別人稱呼他大將軍,所以李樞瑾的母親也更多的被稱為大將軍夫人。
大將軍夫人看見李樞瑾神色稍有驚訝,聽到李樞瑾的驚問她也只是唇角笑笑,抬手摸了摸發頂,輕聲到了聲:「白了。」
她年歲四十有五,姿容柔美,風姿綽約,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上去也不過三十餘歲,卻滿頭銀髮,無一絲黑髮。
「母親,怎麼回事?」李樞瑾眉頭緊蹙,聲音發顫.
「無事。」大將軍夫人輕輕撫了撫他的肩頭,笑容親和溫柔得安慰他道:「我的業障罷了。」
李樞瑾蹙眉不信她的什麼業障,余嬤嬤比她年歲大了兩歲還是頭髮花白,祖母無親王妃七旬有餘頭髮才是白髮,最關鍵的是李樞瑾記得幾年前他的母親滿頭黑髮。
他抬頭又急聲問余嬤嬤道:「余嬤嬤,母親這是怎麼了?」
他一直記得幼時父親給母親梳發,笑呵呵稱讚道:「京都無人敵我妻青絲如瀑。」
余嬤嬤斂住了笑容,目光憂愁得看著李樞瑾低聲道:「老奴也不知,一個月前夫人一夜白頭。」
她當時嚇壞了,讓輕京都的御醫,夫人拉著不讓,只推說是她的業障。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大將軍夫人輕輕站起身,語氣輕喚問道:「瑾兒來有什麼事嗎?」
李樞瑾斂住心中複雜驚訝的心緒,望著他的母親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余嬤嬤看著兩人,有眼色得悄聲退下了。
大將軍夫人動作細緻恭謹得為佛祖上了一炷香,看著還楞在原地的李樞瑾輕聲問道:「怎麼了?」
「母親。」李樞瑾喊了一聲大將軍夫人,抿了抿唇想了想措辭方低聲道:「我八天後要大婚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大婚呀。」大將軍夫人垂眸輕輕呢喃了聲,看不清情緒。
倏爾,她抬眸朝李樞瑾笑得慈祥輕聲道:「大婚是好事,可為娘要在此償還業障,就不下山了。」
說罷她側身,恭敬得雙手合十朝佛祖深深鞠一躬。
李樞瑾看著她沉靜和藹的側顏一頭一陣火氣,他高聲道:「佛祖能比得過你的兒子,你都五年沒有見我了,你難道不想我。」
大將軍夫人眼角突然無聲劃過兩行清淚,她抬手輕輕拭去眼淚才轉身看向李樞瑾,她朝李樞瑾露出一個輕緩得笑容誠懇道:「我當然想念我兒,瑾兒,是為娘對不起你。」
「我才不要你的對不起。」李樞瑾抿著唇低聲道,鳳眸眼底微微有些發紅。
大將軍夫人看著他如同幼年一樣倔強站著,冷著臉紅著眼睛瞪著她,突然眼淚又滑了下來。
她忙抬手拭去眼中的淚,不敢去看李樞瑾,抬眼看著佛祖的金像,雙手合十在胸前低聲說道:「瑾兒,為娘對不起你。
「可,為娘不能再對不起你。」她低低得說:「為娘已經決定此生不下嘉福寺,侍奉佛祖償還業障。」
李樞瑾根本聽不明白她說什麼話,她對不起他是真的,不能再對不起她償還業障就是狗屁不通,讓他十幾歲沒了爹也沒了娘不問不問就是為他好?
他心中冷噤冷噤,他咬牙頸項青筋暴起克制著心中的情緒。
「哈,不回去也好,省得唐媱以後被婆母磨搓。」頃刻,李樞瑾輕嗤出聲,眸光桀驁不馴。
「唐媱?」大將軍夫人猝然轉身,看著李樞瑾問道:「是大旭首富唐家嫡女,唐媱?」
「正是。」李樞瑾點頭。
「我早該知道,我早該知道。」大將軍夫人突然痴痴笑了起來,她抿唇咽下喉中的抽噎,斂住情緒問道:「她就是你真心喜歡的姑娘?」
她說罷又輕聲補了句:「你十三歲說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
她垂著眸子看著地面輕輕低喃,語氣飄忽一下子散在空中:「你說誰都不得逼你,家裡誰逼你隨便結婚,你就去戰場,你還向你皇叔討了承諾。」
她抬眸直直得望著李樞瑾追問道:「是她嗎?」
「是的。」李樞瑾肯定得答道,與唐媱之情,不知何時而起,一往而情深。
「好,好。」大將軍夫人輕喃,輕笑出聲,她望著李樞瑾鄭重得囑託道:「我兒找到情投意合的心上人,我兒的福氣,你一定要好好對待唐姑娘。」
她目光悠遠陷入回憶:「要學得你祖父和你父親,一聲一世一雙人。」
「肯定得!」李樞瑾想起唐媱眸間劃過一抹溫柔,語氣也放輕了很多,脈脈含情。
「那就好。」大將軍夫人眼中閃過懊悔、絕望、慶幸等種種複雜的神情,最後只低低又嘆了聲:「那就好。」
「母親。」李樞瑾想了想輕聲問道:「你,你要不要見見唐媱?」
他躊躇了句才道:「正好我遇見唐媱也來嘉福寺。」
說罷他目光期望得注視著大將軍夫人。
大將軍夫人眼前閃過一個嬌艷俏麗的姑娘,又轉而一個蒼白髮青僵硬的面容,她雙手發顫,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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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節想怎麼斷為好,稍微拖延了會兒。
小可愛們猜猜究竟怎麼回事?(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