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番外紫塢篇幅2
籬笆在靈夕幾天的折騰下,終於有了個模樣,可是,匾額上的三個字,靈夕糾著紫塢,非要他這個主人來書寫,美名其曰,這是他的地盤,不用什麼都由她一手代勞,這畫龍點睛的地方,還是主人來比較合適。
看著她折騰幾天的成果,那些歪歪扭扭卻頗有生氣的籬笆,紫塢覺得,好像是那麼回事,有了這個門,有個這些籬笆,這個院子,還真有幾分味道了。
桃花塢三個字寫上去,屋內桃瓣洋洋洒洒,頓時生出幾分意境來,紫塢怔怔看著眼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院子,一時間竟有些恍惚,靈夕已大步進入院中,坐在搖椅上,那份愜意讓人不免生嘆。
這日復一日的無趣日子,她到過的這般生機勃勃,花瓣落在她臉頰上,她卻渾然不知,走近一看,發現竟是熟睡了。
紫塢想,或許,她比他活的更明白,即便前面沒有憧憬,也沒有什麼可期許的東西,更沒有所謂希望,可是,她依然把每天都過的很認真,很努力。
滅世天劫,她明明知道,那一日終將到了,也知道,她終有一天,是為了那一日存在的,為何還能這般坦然,這般無懼,她難道就沒有過一絲絲的恐慌或者說害怕?
面對生死,這麼坦然嗎?不得不說,父神教了一個很不錯的孩子,很成功,來這這麼些天,她從未出現過一絲迷茫,好像,也從沒問過,她何時能出去,就這麼心安理得,等待他說的機緣。
日子就這麼在桃花塢一天天過去,偶爾,靈夕會在林子中的小池邊一呆一天,偶爾在哪棵桃樹上,總之,她不像紫塢,永遠是桃花塢的院子內,在哪方寸之地,佛卷在手,天下無我的狀態。
「紫塢,這桃花塢唯一比盡如人意的地方,你可知道是什麼?」
怎麼,終於有些厭煩了這裡的索然無味嗎?紫塢但笑不語,好像他這些日子,就在等這一天似的,真實貪玩好動的年歲,這般知安天命,他還真有幾分不信來這,放下手中佛卷,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靈夕走過去,身上已染了淡淡的桃花香,將她的躺椅拉近,靠在紫塢旁邊,兩人並排而坐,煞有其事道:「酒,這裡山好水好,景好,唯獨少了一樣世上最美妙的東西,那就是酒,沒有酒,就有些缺憾了,說著,那一雙眼睛,竟是讒意。」
對,這丫頭,好像是特別喜歡飲酒,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父神是不飲酒的,看著她的饞樣,紫塢不動聲色,裝作沒聽到,因為靠的太近,聞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桃香,竟一瞬間的不自在。
「紫塢,你整日拿著這佛卷,你瞧瞧,這一本佛卷,你已看了無數遍,有何新的領悟?沒有吧,倒不如放下佛卷,心中有佛,佛在心中,不是一個道理嗎?非的拿著佛卷,才能證明你一心向佛了?來,放下佛卷,咱們來討論討論這酒的問題。」
靈夕眨眼,帶著幾分皎潔,這幾日,她便在琢磨一件事,這滿山的桃林,還有山間清泉,就這麼白白浪費了,豈不可惜,她雖然不懂這釀酒的法子,可萬事不都的做了才知道?
「心中有佛,佛在心中!」紫塢沒有理會靈夕,而是反覆念叨靈夕說的這句話,許久,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看向靈夕,認真道了句,「你,有佛緣。」可惜,確是父神的弟子,他這一身佛法,好像都未曾找到過一個合適的親傳弟子,這一點,他又輸了父神,既然這丫頭掉入他的一葉界,莫非,便也是機緣了?
佛緣,靈夕兩眼一翻,她說的是酒,他跟她說佛,風馬牛不相及,起身,罷了,還是自己琢磨去吧,想喝酒,還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
這人,八成除了佛…
「人若幫你釀酒,你可願跟我習佛?」
嗯?靈夕扭頭看向對方,這話,怎麼那麼有誘惑力啊,習佛?酒?兩相一對比,點頭,「成交,桃花酒,桃花酒。」不就是習佛嗎?有酒就有佛,不就是看幾卷佛經,難不倒她,關鍵是酒,若不是自己試了幾次,最後都徒勞無功,她也不會打上尋人幫忙的主意。
沒辦法,這桃花塢,就兩人,一個不行,那希望就在另一個身上了,希望能成,這裡,再有了酒,就萬事大吉了。
看著她那樣子,紫塢實在不明白,那杯中之物,究竟有什麼魅力,讓一雙眸子光亮成這樣,不過,看她這般樣子,也生出幾分好奇,想要看看,這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一直安安靜靜的桃林,因著靈夕的需求突然就熱鬧了起來,風捲起,弄的桃花瓣漫天飛舞,靈夕負責搜集桃瓣,不知是怕桃花瓣不夠多,還是擔心酒不夠多,在桃林飛來穿去的,忙的不亦樂乎。
紫塢擰著山泉,看著桃林中那個歡脫的身影,免不得停下腳步,這丫頭,生生將這一林子桃花都嚇著了,哪有她這般折花的,不過,看著看著,卻挪不開腳了,因為桃花雨中,那個一身霞衣的人,實在笑的太美,讓人忍不住跟著愉悅起來。
好像,這丫頭在外頭的時候,並未聽到過她笑的如此開懷,就因為酒嗎?罷了,那就儘力一試吧,或許是數萬年一個人的寂靜被打破,或許是別的,紫塢自己都不知道,隨著靈夕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兩個完全不懂釀酒的人釀酒,後果可想而知,糟蹋了桃花,浪費了山泉,一片狼藉。
靠著靈夕半知不解的口述,描繪最多的,只是酒的滋味,過程嗎…全憑想象和理所當然。
最後,一個累的桃花樹上就地呼呼大睡,一個看著滿地狼藉默默思索,最後,還是清醒的那個看不下去,腦中想著她描繪的樣子,描述的味道。
從新收拾桃瓣,打來山泉,架起火,反反覆復,一遍一遍的嘗試,最終,靈夕在一股清冽的酒香中悠悠轉醒。
聞著那味道,不顧一切的尋了過去,只見桃花塢的小院中,簡陋的小木桌上,尋到了她要的東西,衝過去,抱著那小壺,像是尋到世界珍寶。
「紫塢,你釀成了!就是這個酒味,有一點點不一樣,不過,比我嘗過的都香。」打開酒壺,不管三七二十,就往嘴中送,因為喝的太急,酒漬順著嘴角溢出,酒香中,夾著淡淡的桃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一口下去,回甘悠長,靈夕閉上眼,一臉饜足,「紫塢,有了這個,就是在此呆上萬萬年,靈夕也覺得不錯,紫塢,你太厲害了,怎麼做到的。」說著,又是一口下去。
紫塢手中拿著一壺酒,從屋內剛好走出來,聽著動靜,看著已經喝的歡快的丫頭,欲言又止,他想說,他手中這壺,才是成品,哪壺…有些瑕疵。
她現在正喝的哪壺,不小心滴了他的汗珠…實在不潔,可是,看人家已經喝了大半,只好閉嘴,默默看著,只當沒看到,心中念了個佛決,萬物皆空。
靈夕喝的愜意,看到紫塢,離開奔過去,看到他手中還有一壺,二話不說,將手中已空的酒壺塞到對方手中,強盜一樣的搶了人家手中的滿壺。
仰頭一口,只是眉頭卻跟著皺了皺,「不對,這個沒有那個好喝。」
紫塢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能說,她剛才喝的酒並不是他要給他喝的嗎?是失敗品。
「你確定剛才你喝的那個好喝一些?」
點頭,很確定,「看看裡面還有沒有,你嘗嘗。」靈夕二話不說,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拿起他手中酒壺,朝著他的嘴巴湊過去,「應該還有一點,你張嘴,嘗嘗。」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張開嘴,卻有一絲酒汁留入口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酒壺,她剛才好像用過…她是就著酒壺喝的,紫塢瞬間滿臉通紅,酒水順著喉嚨滑入喉間,那沁人心脾的酒香,還是別的,他已分辨不出來,可是,味道確實很好很好。
「怎麼樣?好喝的說不出話了吧,你在嘗嘗這個,是不是差了許多。」靈夕再接再厲,將手中酒壺再次湊到對方嘴邊。
好似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如何,如何?紫塢,我說的沒錯吧,你這第一壺和第二壺,怎麼會不一樣,不是一鍋的嗎?」瞪著雙眼,等著答案,不過,已經解饞了的靈夕,因為酒的緣故,雙頰透紅,身上也帶了淡淡的酒香,說話更是帶了幾分酒意。
紫塢望著她手中酒壺,愣在當場,不一樣嗎?一樣吧,原來,酒的味道,竟是這樣的,怪不得這丫頭惦記成這樣,的確是很甘甜,只是…
「你確定要第一壺的味道?」再次確認,掩去面上紅霞,不自覺退後一步,拉開些距離,突然感覺,身體有些燥熱,估計是因為這丫頭身上的酒氣吧,或者是這丫頭現在的眼神,總之,紫塢頭一回,覺得心跳如雷,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對,第一壺,紫塢,這酒就叫桃花醉吧,真好喝,就要第一壺的味道。」說完,拿著酒壺,晃悠悠的轉身就走,無比的滿足,到了院中,就著躺椅躺下,滿足的打了個酒嗝,微紅的臉還掛著笑,眯著眼看著天空。
紫塢靜靜看著對方,腳下像生了根,桃花醉?這便是酒醉的感覺?他是第一次飲酒,也第一次只當,什麼是醉的滋味,就是他念一百句佛決,也沒法安撫下來的情緒。
「微醺,這個酒叫微醺。」這種感覺,就是微醺的味道,紫塢轉身,將自己關在屋子中,盯著手中空空的酒壺,聞著酒香,雙眼帶著迷離之色,微醺…
目光落在酒壺口上時,免不得又是一陣心顫,悄悄的將酒壺收入袖中,拿起佛卷,卻是一個字也難以看下去,心思飄的很遠,很遠,他只當,他可能心亂了,都是酒的緣故吧。
這杯中之物,能擾人心緒,佛徒應該戒酒。
日子,酒這麼慢悠悠的過去,有了酒,靈夕的日子更加逍遙快活,不管是桃花醉,還是微醺,對她來說,不過都是個名字罷了,只是,紫塢好生小氣,每次釀酒,都自己躲起來,不讓她看到,而去,每次就一兩壺的量,還不能多喝。
不太過癮,不過,聊勝於無,再說,人家自己都捨不得喝,可惜了,這麼好的酒,就她一個人獨飲,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似的。
靈夕一直是個信守承若的人,既然人家給她釀了酒,她就的跟著對昂習佛法。
只是,紫塢有些後悔了,每次,他這邊念念有詞,再抬頭,對面的人已進入夢想,紫塢一度懷疑,自己的佛法是否已經退步了,或者說,自己的佛法是否有問題。
但是,他始終相信一個道理,那就是持之以恆,總有一天,她有所悟,就會有所遁,父神不也化了數萬載在她身上嗎?
於是,桃花塢最常見的畫面就是,一個年年有次,一個呼呼大睡,他們誰也干擾誰,誰也沒覺得哪裡不對,一個堅持,一個心安理得的固執,日子就在這一片桃香中,悠然而過。
隨著靈夕的闖入,紫塢的天地,終於不再是那一個小屋,一張躺椅,一顆桃樹之下了,開始踏出院門,走入桃林,越上山嶺。
只為了尋找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又喝多了,躺在某個角落的小丫頭,他的酒藏的再好,她總能找到,而去每每都是不加節制,一掃而光,彷彿不喝個痛快,就不是她了。
這不,小泉邊,紫塢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看到眼前場景了,隨地而卧,睡的甜香,旁邊東倒西歪的都是空空的酒壺,這次更過分,竟將腳上鞋襪退去,一雙赤足泡入水中。
越發的放肆了,也不知父神是如何管教的,看似正兒八經的性子,骨子裡,確是這般不拘,也只有在喝酒之後,她才會如此肆意妄為,平日里,還是裝腔作勢,擺幾個姿態。
嘆了口氣走近,「也不知道,父神可從見過你這般荒誕的樣子。」
「醒醒,靈夕,醒醒!」紫塢試圖將人喚醒,讓她著上鞋襪,可惜,對方睡的正香,頂點反應也沒有。
看著雙頰上的醉紅,還有嘴角滿足的笑意,嘆了口氣,彎身拾起岸邊的鞋襪,將對方的雙足從水中抬起,用自己的衣袍輕輕擦拭,動作很輕柔。
自從靈夕來了之後,紫塢也學著對方,開始凡是親力親為,不再動用法術,正如這丫頭說的,這樣過日子,還頗有些味道,這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體驗。
可是,當手觸碰到靈夕的雙足時,看著那白皙的肌膚和上面閃爍的水珠,紫塢像是被電觸了一般,迅速放下,用了最快的速度逃離。
為何要逃離,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數仗之外,這才揮手,用法術將靈夕的鞋襪穿戴好,將她送回桃花塢,可是,卻再也不敢看向那種酣睡的容顏。
紫塢好像消息在桃花塢了,靈夕醒來之後,在桃花塢到處找,也不見對方的影子,以為對方有什麼事去了,也不在意,他們有時候,一兩日不見,是正常的。
可是,四五天之後,依然不見對方的影子,靈夕便開始在桃林,在山野間到處找,可始終找不到紫塢,但是,靈夕只當,對方肯定在桃花塢的,因為隔幾天,她總能在桃花塢的桌面上,看到一壺新釀的微醺。
紫塢為何不見她?躲著她?或者說,懲罰她,因為她不認真跟著習佛?所以罰她一人面對空曠的桃花塢?
這人,未免孩子氣了,有什麼話,說就好了,已經習慣了有個人,突然剩下自己一個,還真有些不習慣,所以說,這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