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個嬌(二更)

撒個嬌(二更)

「男男授受不親,別動手動腳的。」李璽抽回手,蹲到牆角畫圈圈去了。

被魏禹寫過字的那隻手虛握著,彷彿擔心壓壞裡面的字。

手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李璽晃晃腦袋,拚命提醒自己——

不可以!

不能朝三暮四!

他還要等那誰、誰回來,向他表白呢!

總之是乖了。

不再吵著要出去。

魏禹拿眼瞧著,輕笑出聲。

大殿中光線不足,陰沉昏暗,只有那團小蟲子是鮮亮的顏色。讓他……不由地想逗一逗。

有人匆匆走來,看到魏禹,急切道:「福王跟前的伴當被抓了,說是瑞王墜馬的主犯,聖人急召大理寺的人去辰明殿,提審——」

「誰?!誰被抓了?」李璽猛地跳起來。

那人嚇了一跳,怔怔道:「無……無花果,好像是叫這個。」

「這分明是沖著我來的。」李璽冷笑一聲,揪住魏禹的腰帶,「我跟你一起去!」

魏禹點點頭,沒再攔他。

來人卻一臉為難:「聖人只說,讓下官來叫您……」

魏禹淡定道:「無妨,我自會向聖人解釋。」

來人莫名安心。

有魏禹頂著,就算大理寺塌了也砸不到他。

路上,他簡單說了下經過。

大理寺先是查出了大皇子墜馬是因為馬鞍上的一個金環鬆了。後來又在鞍套的夾層中發現了一枚綉針,就是這枚針讓大皇子的馬受了驚,將他甩下馬背。

原本這枚針可以解釋成綉娘粗心,然而針上淬了毒,這就不可能是意外了。針尖上的毒不足以致命,卻會讓馬發狂,剛好可以偽裝成意外。

而那副鞍套,就是李璽的伴當——無花果親手套在大皇子馬鞍上的。

「無花果那個笨蛋,怎麼會去碰大兄的馬鞍?八成是讓人利用了。」李璽朝著半空叫了聲,「小胡椒。」

只聽咔嚓一聲,乾枯的細枝被踩斷,李璽身邊多了一個人。

胡嬌面無表情,冰冷的眼睛里卻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懊惱——不該只在意姿勢,不看樹枝的!

李璽拍拍她的肩,「已經很好了,做人不能太苛刻嘛!那什麼,你去找找無花果那個笨蛋,問問他究竟怎麼回事——對了,母親和阿姐怎麼樣了?」

「無礙。太後娘娘來了。」

李璽鬆了口氣,擺擺手,「去吧!」

直到胡嬌的身影消失在牆頭,引路的小吏還在發愣。

魏禹也有些吃驚:「她一直跟著你?」

「只在外面,我進了殿就不跟了。小胡椒……不喜歡有屋頂的地方。」

魏禹聽到李璽話中的遲疑,沒再多問。

說著話,就到了辰明殿。

聖人高居主位,一手扣在桌面,一手揉著太陽穴,面沉如水,嚇得殿中之人噤若寒蟬。

李璽的到來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尤其是那些瑞王府的屬官,有的對他怒目而視,有的冷笑連連,似乎已經認定了他人頭不保。

放在從前,就算和福王府不對付,這些人也不敢露在臉上。如今瞧著聖人只跟魏禹說話,沒搭理李璽,勢利的嘴臉立即顯露出來。

魏禹救了大皇子,這是天大的功勞,事後必會有明旨發下來,獎賞魏禹。瑞王府只要不是太蠢,也會裝上一整車禮物送到魏禹家。

如今聖人不過是先跟魏禹講了幾句話,就讓他們預想到福王府失勢,滿門抄斬了?

李璽罵了句「傻叉」。

果然有短視的主子,就有短視的狗奴。

說起來,大皇子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拉攏魏禹?

魏禹十六歲殿試,連得聖人三句稱讚;為官不滿八年,從京兆府到大理寺,破格提拔,連升數級;將來,入主內閣也未可知——這樣的人才,大皇子會放過?

李璽正走神兒,冷不丁聽到聖人叫他。

「伯父,大兄可還好?」他開口第一句,就是表達對大皇子的關心。

果然,李鴻面色稍霽,道:「胳膊斷了,將養兩月就好。」

「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得仨月!」李璽自顧自坐到他下首,一臉真誠,「我那裡還有一根虎骨,是去年狩獵時伯父賞我的,明日、不,待會兒回了府我就給大兄送去。」

李鴻瞧著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只這麼輕輕的一聲,卻在殿中掀起一股無形的風浪。

福王方才是怎麼說的?

待會兒回了府……能回府,證明他不會被關押。

聖人應下了!

絲毫沒有阻攔或苛責的意思,甚至連懷疑的態度都沒顯出來!

眾屬官面面相覷,心驚不已。

他們被大皇子派來這裡,是為了落井下石的,如今聖人這態度……誰還敢?

李璽花花腸子並不比這些人少,但他只會在保護家人、保護自己的時候開動腦筋,不像這些人,日常生活就是攪天弄地、鉤心鬥角。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接下來一定會為自己開脫的時候,李璽反其道而行之,憤憤道:「伯父一定要徹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誰吃熊心豹子膽敢謀害大兄!」

李鴻難得笑了一下,問:「你覺得,讓誰去查比較好?」

「啊?讓我說?」李璽一臉懵懂加憨憨,「那肯定得是二姐夫,只有二姐夫才會偏向、不對,主持正義,為福王府洗脫嫌疑!」

李鴻笑意加深,手肘放鬆地拄在憑几上,「既然小寶這麼說了,那……肯定不能是敏之。」

李璽先是一喜,聽到後面又把臉皺起來,演技一流,「那伯父還讓我說……」

「我就是為了看看你有沒有私心。」

「我當然有了,我有一百個私心。」

李璽湊過去,毛手毛腳地揪了揪李鴻的衣袖,軟聲道:「伯父,我都知道了,大理寺抓了我的伴當,還有人說『伴當能做什麼,肯定是福王指使的』……我必須打他們的臉!」

李鴻道:「此案已交由大理寺主審,宗正寺協理,如今只差一個主審官。冊冊——」

冊冊,是李璽的小字,每次聖人這樣叫,不是李璽闖了禍,就是要考校他的功課。

李璽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脫口而出:「我我我、我明天就能把《七月》背過了!」

李鴻嘴角一抽,「誰考你背詩了……」

嫌棄地擺擺手,「算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去瞧瞧你祖母。」

「諾!」李璽開心地躥起來,邊往外跑邊嘟囔,「去找祖母幫忙……」

聲音不大,又剛好能讓殿中之人聽到。

李鴻不僅不責怪,反倒被他逗笑了。

一干臣子心思起伏。

聖人到底是信他,還是疑他?

就算大皇子墜馬當真與福王無關,聖人難道就不想借這個機會收回禁軍虎符嗎?

魏禹同樣在暗自思量。

他想的是李璽的名字。

璽,帝王之印。

冊,皇帝詔書。

是誰給李璽取的?

有何用意?

***

偏殿,一個隱蔽的耳房中。

楊兮兮氣極敗壞,低吼道:「你怎麼做事的?為何墜馬的會是瑞王?」

楊淮擰著眉,「楊兮兮,誰給你的臉,讓你這樣同我說話?」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如何對李木槿,就該如何對我!」楊兮兮一臉倨傲。

楊淮嗤笑一聲,到底沒拆穿她,只不甚耐煩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大皇子墜馬,瑞王府逃脫不了干係,李璽和李木槿都得倒霉。」

「好玩?」楊兮兮怒極反笑,「謀害親王,這是殺頭的罪,整個福王府都得跟著遭殃!」

「放心,福王府倒不了,有太後娘娘在,誰都動不了那家人。唯一會受到懲罰的只有……」

你。

楊淮逆著光,緩緩勾起唇。

楊兮兮突然一陣心驚,「你這話是何意?誰會被推出來背黑鍋,無花果嗎?」

「過不了兩天,你就知道了。」楊淮心情不錯,抄著手走了。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他利用了楊兮兮,並沒有幫她對付李璽或李木槿,而是為了對付魏禹。

他不想讓魏禹成為福王府的女婿,所以故意把大皇子牽扯進來。一旦案子移交到大理寺,不用他動手,鄭少卿就能推到魏禹手裡。

他百般謀算,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魏禹查來查去,只會查到楊兮兮和楊氏頭上,楊氏不會有事,楊兮兮卻要倒大霉,發落為奴都是輕的。

既然楊氏認定楊兮兮是她的親女,又怎麼會放過間接害了她「女兒」的魏禹?

和福王府結了怨,不僅這門親事得黃,魏禹將來的仕途都會受阻。

魏禹仗著自己學識好、得聖人重用就不把他們這些世家子放在眼裡,今日,就要讓他瞧瞧世家的手段!

魏禹已經看出,這是一個局,不僅針對福王府,還牽扯到他。

自從出事後,另一位少卿便聲稱驚悸過度,稱病歸家,而大理寺卿外出公幹,數月方歸,數來數去,這樁案子只會落在他頭上。

他若查明真相,果真與福王府有關,勢必會得罪福王府;幫福王府洗脫嫌疑,又會得罪大皇子。

畢竟,瑞王屬官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了,這次的事不管跟李璽有沒有關係,他們都要藉此做文章,為的就是長安城三十萬禁軍虎符。

所以,對魏禹來說,最好的選擇是同鄭少卿一樣,明哲保身。

「理由都是現成的,就說你當時也在場上,還救了大皇子,此案應當避嫌。」蕭子睿低聲道。

魏禹揉搓著虎口,眸底暗沉。

他很清楚,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其他能臣來查,只要李璽真無辜,聖人不會拿他怎麼樣。

只不過,這樁案子恐怕要化為權勢爭奪的陣地了……

魏禹微微頷首。

先保住自己再說罷。

蕭子睿笑著給了他一拳,「就知道,你不是一根筋的愣頭青。」

魏禹沒理他,注意力放在李璽身上,他沉著臉,步伐匆忙,和平日里活潑跳脫、無憂無慮的模樣大為不同。

「魏兄,書昀,禹哥哥,你得幫幫我。」李璽揪住魏禹的腰帶,晃了晃。

魏禹目光一頓,這一言不和就揪腰帶的習慣,是只對他,還是對旁人亦然?

還有,這隨口撒嬌的「毛病」……

※※※※※※※※※※※※※※※※※※※※

重點是!只對他,還是也對別人;

而不是揪腰帶或撒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皇家米蟲,蟲蟲蟲!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皇家米蟲,蟲蟲蟲!
上一章下一章

撒個嬌(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