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為了成全
葉大修已經指揮著張大柱和張洪福將大門的門板卸了下來當停屍板。
上弔死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許欣蘭簡直不忍直視。
看莫氏劉氏齊氏哭得快斷氣了也別指望她們想辦法。
「葉叔、葉嬸兒。」許欣蘭狠狠心跪在了他們面前:「請您們幫幫忙,要怎麼處理爹的後事我們全然不懂。」
「呀,這孩子,快起來快起來。」陳氏也看出來了,男人一死這一群的女人都失了主心骨,沒有主張。
好在,這兒還有一個清醒的,知道要求助。
「買棺材、香蠟錢紙火炮、還有壽衣,還要請道士、風水先生……」陳氏將許欣蘭扶了起來一邊說一邊想:「要是……喪宴不辦也罷,就抬喪的人你請著吃一頓就行了。」
「吃什麼吃,都是鄰居,幫個忙還要吃飯,臉皮沒那麼厚。」葉大修記得那個男人的交待,全村人最好離他家遠一點。
陳氏看了男人一眼,她早想到這方面了,沒想到連這吃頓飯都不能辦啊。
「都按葉叔葉嬸兒說的辦。」葉欣蘭按著腰間里的幾兩碎銀心裡有點慌了:「不知道辦這些花多少錢,有勞葉叔安排人幫忙了。」
「棺木分幾類,一兩到十兩不等;香蠟錢紙壽衣和請道士風水估計得四兩銀子。」葉大修也不知道這家人的家底厚不厚。
葉欣蘭看向莫氏。
「爺啊,您怎麼就這樣走了啊,讓妾身怎麼辦是好?」莫氏掩面扯開嗓門大嚎,這個家是交給了你的,你看本宮幹嘛,本宮不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
「爺,妾知道,您是想康兒了,您是找康兒去了……」劉氏跪在旁邊喃喃自語:「您不是說讓妾陪康兒嗎,您怎麼先去了,妾也要跟你一起去。」
「三姐姐,看著點你娘。」這還有一個真是添亂的:「咱家再不能死人了,辦了爹的喪事連棺材都買不起了。」
「爺……」齊氏的眼淚從未斷過,她壓根兒不管旁人幹什麼,拉著男人早已僵硬的手可勁兒的在臉上擦著:「爺,您走了,靈兒想您怎麼辦?您說過要疼靈兒一輩子的,您怎麼就拋下靈兒不管了。」
葉欣蘭看向葉欣儀葉欣月。
「四妹妹,你看著辦就好。」許欣儀拿出了長姐的威嚴:「你記住昨晚父親說過的話。」
她看許欣蘭跪在葉家夫妻面前的時候眼睛抽了抽,說真的,要自己肯定是丟不下這個臉。她們是誰啊,東宮的人,若成功的是父王,現在就是金枝玉葉。
說跪就跪了,這一對可是尋常莊戶人,那得拿出多大的勇氣!
父親昨晚說家交給她當,看來是英明的決斷。
「葉叔,葉嫂,這樣吧,棺木就買二兩銀子的,這裡一共是六兩銀子。」豁出去了,許欣蘭決定稍微給他搞隆重一點。
畢竟,人曾經是太子呢,後事不能太慘。
如果搞寒磣了等那三位回過神可是饒不了自己的。
最後還留下一兩銀子,沒法子,活人總不至於被尿憋死!
問題一個個的先解決了再說!
「好,我們這就去給你辦。」拿了銀子,葉大修安排張大柱去找道士和風水先生:「洪福,你去喊一下你大伯二伯他們,跟我一起去鎮上抬棺木。」
葉大修還決定回家換件衣服,這件衣服是穿著睡的還有好幾個補丁,有損他的形象。
一進家門嚇得連手上的銀子都差點給掉地上了。
「他死了?」黑衣蒙面男子冷冷的問。
「嗯,上弔死了。」葉大修這才回過神問的是誰。
「既然死了,就給他辦後事吧。」男子大手一揮:「那孤女寡母的也不知道怎麼過日子,你們可以多多幫襯。」
什麼?
沒搞明白?
「爺的意思是,只要她們不去鎮上,在村子里隨便怎麼都行。」黑衣男子頓了頓:「但是她們的往事,誰也別打聽。」
「噢,好,好……」葉大修嚇得瑟瑟發抖,前後三天就變了態度。
原來是防著那個男人啊?
也是,他家兒子沒了男人死了,只餘下幾個女人了,女人能成什麼事兒?
能活下去就不錯了,所以,他放寬了規矩。
葉大修還想說什麼,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神出鬼沒!
葉大修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伺候這一家子像伺候祖宗,惟恐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這個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沒出村!
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葉大修更是嚇得不輕。
張洪福年輕跑得快,來回鎮上二十里路,他很快就背著壽衣香蠟錢紙和火炮跑了回來。
「燒了溫水給他擦洗一下再換上吧。」陳氏嘆口氣道:「看你們家男人應該也是位愛好的人,讓他乾乾淨淨上路,九泉之下見著故人也不會被嫌棄。」
「我去提水。」張洪福知道這家子連個能提水的人都沒有,自來熟的提了木桶就去河邊提水了。
一趟又一趟,將一個石缸裝得滿滿的。
許欣蘭燒了水端出來,這種活兒只能讓他親近的莫氏齊氏劉氏來,當然,男士也可以幫忙的。
陳氏就迴避了。
張洪福是一個好青年,先還怕死人,這會兒為了幫忙什麼也顧不上了。
扒拉下他的衣服,一眼看到了裡衣上有鮮紅的字跡。
「這是什麼?」張洪福不識字。
「孤去爾等平安!」三個女一見這字哭得越發不可收拾。
「燒了吧。」許欣蘭也看見了:「記在心裡就行。」
這是惹禍的東西。
許欣蘭一直覺得這位是個慫的,沒想到他卻連死都不怕。
他深深知道,新帝防的是他,他死了,這幾個女人才能活得自在一些。
他用死來成全妻女的生存,也算是一個男子漢了!
唉,其實,連死都不怕,還怕好好活著嗎?
有她在,肯定是能讓大傢伙兒活下來的。
她,就是老天爺派來的生命使者啊!
可惜可憐可悲可嘆!
拿了這件血衣,許欣蘭進了灶房,莫氏她們也沒意見。
這會兒,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死是為了成全。
人死了,也能想起他的種種好處來了。
哭爹喊夫尋死覓活的,整個破屋凄凄慘慘。
唯有許欣蘭是清醒的,小聲的向村長夫婦請教,安排著這位爺的後事,人,總得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