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小豬,對不起。
是我不夠好,是我不夠完美,是我不夠堅持。
……
你離開的五年,我一如當年那個看不見世界的盲人,活在曾有你的回憶里。世界於我而言,是一片看得見摸不著的黑白,我不知道,每天在我身邊行色匆匆走過的女子,有哪一個是你,甚至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子,我該勾畫著怎樣的容顏去尋找記憶中的你。
我記得的,只是你的聲音。
可是,這是太虛無縹緲的東西,五年裡,我每天都在回想,回想你唱過的每一首歌,說過的每一句話,我真的害怕,這僅存的可憐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記憶也會被時間沖洗乾淨。
……
偶有一次,聽見一名江浙的歌手唱歌,是你唱過的一曲江南調兒,我的心忽然就如跳出胸腔一般,立刻瘋子似的跑去聽,結果可想而知,那不是你,我知道不是……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樣子,可是我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不是我要找尋的人……
我閉上眼,她的歌聲依舊,而我眼前,卻出現想象中你的樣子,模糊,飄渺,我怎麼都無法看清楚,怎麼都無法抓住,可是,在這熟悉的曲調里,我卻清晰地感覺到你的存在,你還存在於我內心深處,不會被時間帶走……
我不知道是害怕自己遺忘,還是……想念你成疾,竟然漸漸地有了這個癮——聽江南的女孩唱歌。
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公司每年的比賽,江南的女歌手更會引起我的注意,在相對公平的準則下,我會側重聽她們唱歌,甚至,會有和她們的單獨相處。聽她們說話,聽她們唱歌,聽著她們的聲音,我就會把她們想象成你,當做她們是你,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唱……
可是,我很快就會清醒,她們不是你,聽多了幾次,便會厭倦,更會討厭眼前不是你卻和你唱著同樣歌曲的女孩,然後,會毫不留情地驅逐她們……
清醒后的我會更加痛苦,這樣的痛,就像吸毒一樣,漸入骨髓,只有你才能徹底解救我,如果說你是罌粟是冰毒,那麼,我在毒發而找不到罌粟和冰毒的時候就去找杜冷丁來替代——繼續換新的女孩聽她唱歌,聽她說江南味兒的普通話……
曉晨,也是其中一個。
那會兒還沒和你重逢,正是公司海選的時候,我習慣性地路過,聽見一個女孩唱《好一朵茉莉花》,和你的聲音,你的韻味極為相似,可以說是我聽過最相似的。
當即,我就見了她。一見之下,我馬上也就知道不是你,我心中失望極了,可是還是將她當做杜冷丁用了幾次。不,應該說是見面次數最多的一次,因為,她的聲音和你的太相似。
我很清楚,給我唱過歌的女孩中,大多數都對我產生了好感,可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敢表達,畢竟,我的距離感表現得很明顯,但是,曉晨是個例外,她敢說。
大約是在第五次見面,我已經表現得很冷漠,大約以後是不會再見她了,她也很懂得察言觀色,也許知道無望了,竟然在離去的時候說了一句,她叫夏曉晨,很喜歡我。
是的,我從來不知道這些女孩叫什麼名字,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她們衣服上貼的參賽號碼,通常也是讓沙林把幾號幾號帶出來。不是你,記住她們的名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說完就走了,但這一次,「夏」這個姓卻讓我無法平靜。她是聲線最像你的一個,又姓夏,難道和你有關聯?我不想放過任何線索,第二天就去音樂學院,想找一找她的詳細檔案,結果,就在音樂學院門口遇上了你。
後來知道曉晨是你妹妹,終究心虛吧,不敢把這一段告訴你,曉晨卻纏上了我,也因為是你妹妹,所以多了一份顧忌,跟她說清楚的同時,也給她買了套房子,一來是心裡有點內疚,二來確實告訴她,你是我的愛人,我把她當妹妹照顧。然而,我卻不敢跟你說,還是怕你會誤會……
只是,曉晨好像不死心,發生火災后,幾次三番來醫院以看你的名義來看我,有天晚上你給我發信息,還給我打電話,我沒回,就是因為她在我那兒糾纏,後來把她弄走後,又因太晚怕打擾你休息,就沒再回,而我知道,那一次你不高興了,可我卻不敢跟你說實話……
這是所有的始末,如果我當初看得見,就不會放任你從我身邊離開;如果我當初看得見,記憶中的你就不會是一團模糊,讓我無處尋找;如果我當初看得見,就不會只剩你的聲音陪伴我,讓我這麼害怕失去……
當然,我知道,這些只是借口。所謂的思念成疾都是借口,愛如吸毒也是我給自己找的理由,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堅定才招惹了那麼多女孩,那麼多事。我唯一慶幸的是,我還沒有錯到底,我的身體我的精神都還是忠於你的,無論你是否會原諒我,我都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
……
信的內容遠遠不止這麼多,洋洋洒洒好幾頁,她的記憶一段一段跳過,這些語句格外清晰。
聽著他口口聲聲在她耳邊請求她原諒,她卻不知道該原諒他什麼,如她自己所說,她真的沒有怪責他。
這些天來,她日日夜夜在思考,理智上已經思考得清清楚楚,五年前一別,本就沒有奢望過他會記住自己一輩子,也沒想過還會與他重逢,他有權力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就連他所說的,是他先招惹了別的女孩,先招惹了曉晨,她也沒有理由來怨他,就這封信里所述而言,第一,他從沒對任何女孩說過一個不該說的字,沒做一件不該做的事,這已是非常難得;第二,那麼多女孩,畢竟只有曉晨一腳踏進這個漩渦,越陷越深,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不懂得回頭;第三,他招惹誰都是他的自由和權力……
她搖搖頭,「不,你沒有錯,不需要我原諒……我也沒怪你……」
「不!你在怪我!我感覺得到的!你這樣的態度就是在怪我!不然你不會不理我!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是不能不理我!」他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她會離去。
「辰安,你先放手,我喘不過氣來了……」她真的不堪這樣的擁抱,他那麼用力,快要讓她窒息了。
「你先答應我,你不走!」他像個孩子一樣提要求,卻到底是怕傷到她,鬆了松懷抱,只是這麼也不肯徹底鬆手。
她記不起這是他多少次這麼孩子氣地要她別走,這又是怎樣的孽緣,剪不斷理還亂?
「辰安,這封信里是全部嗎?」她隱隱有一種感覺,曉晨提到的話,他會帶她去看海看草原,正常情況下,他應是不會隨隨便便和人說的,曉晨為什麼會知道?
左辰安身體微微一僵。
「辰安,不能騙我……」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襯衫,那無力的指力,在向他傳遞著信息,他們之間,再容不下一粒沙……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有些怯弱,「對不起,小豬,還有一次……確實是在還沒遇上你的時候,我生病了,確實發燒,燒得很厲害,頭很暈,一個人從外面回公司,好不容易撐到出電梯,一出去就覺得頭暈,一下沒扶住牆壁,是前面走來的女人扶住了我,她就是曉晨……她把我扶進辦公室里的休息室,可能也給我吃了葯吧,我很快就睡了,又夢見了你,我在夢裡對你說了很多話,後來我聽見有人在唱歌,好像是你在唱,我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見身邊坐著一個女人,我衝動之下就抱住她,一時分不清是夢裡還是現實,我記得我喊了小豬,說了……我想你……和我愛你……可是……那味兒不對……不是你的味道,我馬上就清醒了……真的!徹底清醒了!我就讓她走了!絕對沒做其它的事!」
夏晚露沒有說話。理智仍然在告訴自己,不怪他,錯不在他……
「小豬,我知道是我錯了!不要判我死刑!不要!後來我跟曉晨說清楚了的,真的說得很清楚!」他很害怕,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本來鬆動的手臂又將她抱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