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和辰安都十分歡迎您的到來,真的。」她放下筷子,無比真誠地說。這是真話,沒有哪一個媳婦不想得到婆婆的祝福和歡喜,她是真誠歡迎蕭莟的,只不過,蕭莟未必會接納她的真誠。
「是嗎?」蕭莟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她,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走,兒子,帶我看看房間去!」
「好!」左辰安十分爽快地答應,一手攜了夏晚露,跟在母親身後。不經意的,還捏了捏夏晚露的手,夏晚露抬起頭來,只看見他眼裡閃過調皮而狡黠的笑,卻不明白他這笑,是何用意。
蕭莟首先就進了主卧,辰安和夏晚露的卧室。
一打開門,蕭莟就發出了一聲讚歎。卧室很寬大,新買的圓形宮廷床,極具歐式古典風味,同樣歐式風格的陽台上,常綠的植物在漸暗的夜色里凝香暗涌,藤製的桌椅更為這樣的黃昏增添了繼幾許浪漫氣息,尤其,小几上還有一小盒吃剩的巧克力,彷彿在暗示著,這房子女主人曾多麼慵懶而愜意地在這陽台上享受過秋日的陽光……
「辰安!你家這卧室真棒!不,應該說,你家的整體裝修都很棒!我就是喜歡這種歐洲風!可是你爸,哎!老古董一個!」蕭莟讚歎之餘暗惱,像她這樣的女人,多少還是有點文藝情懷,喜歡那些西方格調的東西,可是左思泉卻是左老爺子培養出來的根正苗紅的革命接班人,家裡的裝修十分正統且傳統。所以,瞅著這房間里的一切,都十分喜歡,從傢具到擺設,尤其鍾愛的是那大床,不禁暗嘆,哎,她家凡事挑剔的小兒子能看上的物件,又有哪一樣是凡物?這屋裡的東西都精緻絕倫了……
「辰安啊,我喜歡這間卧室!我和你爸就住這兒吧!」蕭莟眼巴巴地看著辰安說。那眼神,既不像商界女強人,更不像刁難媳婦的惡婆婆,倒有幾分向兒子撒嬌的意味了。
平心而論,這是夏晚露和辰安的房間,有她和辰安用過的浴室,她和辰安睡過的床,他們之間很多私密的事都在這裡發生,把這個房間讓給公公和婆婆,心裡總是有點疙瘩的吧……
她抬頭觀察辰安的臉色,沒想到辰安還是滿面笑容地說,「行啊!只要媽媽喜歡!住哪兒都行!」
夏晚露心裡不舒服了……
可是又不好明說,兒子孝順媽媽是天經地義的……
蕭莟得到兒子這個回答,滿意極了,馬上就要張羅著換床單被套什麼的,還喜滋滋地念叨,「我倒要看看你那老古董老爸在這資本主義尾巴的床上,怎麼睡得著!」說完還瞟了夏晚露一眼,眼裡隱含了得意之色,似在向她挑釁,她的兒子,到底還是向著母親的……
左辰安只是笑,「既然媽媽這麼喜歡這兒,那媽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除了這間主卧以外,家裡還有幾間客房,等下媽媽帶著可心去挑吧,隨便住哪間都行,我們就先走了!」
「你們?走?去哪裡?」蕭莟大吃一驚。
左辰安也不回答,牽著夏晚露的手就走了出去。
僅僅只是拐進書房裡把左辰安常用的筆記本電腦提了出來,別的,一件也沒帶,他牽著她直接外出,任蕭莟怎麼追著問「你們去哪裡」之類的話,左辰安都只不答,反笑嘻嘻地祝媽媽在這裡住得愉快……
夏晚露總算是明白了他之前對蕭莟的一味遷就和那個意味深長的笑是什麼意思了,原來,他打定主意把房子讓給母親,他倆自己搬出去……
這倒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既不會忤逆母親背上不孝的罪名,又不用每日對著蕭莟,接受踵踵而來的刁難和麻煩。鬼都知道,蕭莟這樣住進來,絕不會像度假那麼簡單而清閑……
望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蕭莟不由氣得跺腳,本來住進兒子家的目的,就是想要不動聲色地刁難,用各種「笑裡藏刀」的辦法來對付夏晚露,直到最後伺機讓夏晚露走人,誰知道,她這兒戰爭的旗子還沒升上去,兒子就先撤兵了……
左辰安帶著夏晚露,開車來到她醫院附近的小區,在那兒,還有著他買給她的房子,幾十個平米的小窩。
許久沒有人住了,房子里已經蒙上一層薄灰,他牽著她走進,用抱歉的語氣對她說,「我們暫時要在這裡住下了,雖然小了點,但是有小的好處,萬一哪天媽媽再追了來,總不會要在這裡和我們擠著住。」
除了這裡,他並非就沒別處可住了,才買的江南現在住進去正好合適,可是,不想每一處都被媽媽尋到,尤其江南,那是自己送給她的驚喜,別破壞了意境……想到這裡,竟然生出幾分童年玩貓捉老鼠時趣味兒來,不覺笑出了聲。
她從來不會嫌房子小,聽見他笑,更是受了鼓舞,進屋便開始動手打掃衛生。
左三少袖子一卷,「我來幫你!」
很小的房子,兩個人一起齊心協力,打掃起來十分容易,一個小時以後,兩人便仰天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各自呼了一口氣。
「辰安……」她盯著天花板,叫他的名字。
「嗯?」他立馬轉過來,胳膊肘撐著頭,從上而下地凝視她。近來她少說話,主動和他說話更是少,所以,此刻他很高興。
她仰著頭,頓時滿視線都是他墨黑的眸子,旖旎的光暈,無限擴散。
她有些眩暈,用手去輕觸他的眼眸,似想去捕捉那旖旎,觸到的是他的睫毛,茸茸的,有些扎手。恍惚一笑,「沒什麼。」其實,是想表達愧疚的,因為她,讓他跟父母反目,她總是這麼的麻煩嗎?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累不累?」
她搖搖頭,看到的是他捲起的襯衫衣袖,上面沾了水漬和灰塵,這是眾人景仰的翩翩公子左三少嗎?她為他感到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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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住在這小公寓里真沒什麼不好,其中最大的優點就是,她上班近了,步行幾分鐘就到,所以再不用他接送,這樣他可以輕鬆很多。連續幾天都看到他因時間充裕而貪睡晚起,她心中便決定,就在這住了,哪兒也不搬去。
曉晨一聲不響便南下了,走的時候也沒通知她,曾刻意去她家找過她,然無論她怎麼敲門,也沒有人回應,舒開說,曉晨回來收拾過一次東西,就再也沒見她來過。
再過了幾天,舒開又告訴她,那房子已經易主。曉晨以極便宜的價格把它給迅速賣掉了。
那房子,雖寫的是曉晨的名字,然卻是辰安的啊……
她無言。
在她以為再也不會有曉晨的消息時,卻接到了來自廣州的電話。她一看那區號,馬上就接了,激動的她本以為會聽到曉晨的聲音,然而,說話的卻是一個帶著廣東口音普通話的男人。
這電話居然是廣州警方打來的,曉晨因為藏毒運毒被捕。
接這個電話時辰安正在她身邊,見到她手機掉落,然後臉上是死一般的灰……
他陪著她以最快的速度南下,然,曉晨已經被關進看守所,無法會見。
從接到這個電話開始,夏晚露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就如此刻,坐在酒店裡,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窗外,好像魂魄已經不在,左辰安連續叫了她幾聲,她也沒反應。
他自是見不得她這樣,走到她身後圈住她,她才恍然驚覺。
他嘆息,「別這樣,走吧,律師已經見過曉晨了,我們去聽聽律師說什麼。」
到底還是給曉晨請了律師,雖然,這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雖然,這甚至違背了他自己的是非觀。如果真的牽涉到毒,他是絕不會有半分同情心的,只是,這個人是夏晚露的妹妹。
其實,基本沒有律師願意接這個案子,因為穩輸不贏,最後是左辰安飆出的巨額律師費,和他的一句話才出現的重賞勇夫。他的那句話是:無論輸贏,只盡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