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

侯沐不想碼字，想追劇放鬆。

她看了眼正在午睡的美人兒，她安靜淡雅，就算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都讓人覺得美艷不可方物。

貴氣逼人。

「咔嚓」

侯沐又拍了不少照片。

她看著相冊里的照片，挑挑揀揀，決定刪掉她侄女兒的丑模樣。

臉大，占內存。

把侄女的照片和表情包刪掉之後，她的相冊里基本上就全是蕭珂憐了。

這不翻不知道，一翻嚇一跳。

她什麼時候拍了這麼多照片的？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群聊里有人艾特自己。

一眼望去全是坑：「@禿頂書生，我對我昨天的言論對您表示歉意。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侯沐：？？？

她此時坐在床上，旁邊睡著蕭珂憐，就算是激動無比，都忍住了沒發出聲來。

禿頂書生：「難道你也？」

一眼望去全是坑：「TAT」

侯沐簡直想仰天大笑，她這邊只有一個蕭珂憐，可坑王那邊，怕是屋子都裝不下。

現實版喪屍圍城哈哈哈哈哈哈哈。

侯沐滿臉喜氣地打字。

禿頂書生：「好傢夥，來仔細講講。」

一眼望去全是坑：「為什麼你的就是可可愛愛的小可憐，為什麼我的就是一見面恨不得咬死我的狗東西。」

肉包子二塊五：「你們為了讓我倒立拉稀，現在還在演戲？」

一眼望去全是坑：「包子，我勸你趁早填坑，不然他會來找你的。」

肉包子二塊五：「真的嗎？我不信。」

禿頂書生&一眼望去全是坑：「真的！！！」

陳辰：「遊戲滴滴。」

見話題逐漸跑偏，侯沐又關了群聊。不過她點開了私戳窗口。

禿頂書生：「你那邊是怎麼回事？」

一眼望去全是坑：「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去超市買零食，突然就被堵了。」

禿頂書生：「幾個人？一隻手數得過來嗎？」

一眼望去全是坑：「…」

一眼望去全是坑：「一個。」

侯沐大失所望，怎麼回事，怎麼只有一個？

禿頂書生：「就一個？」

一眼望去全是坑：「對啊。」

禿頂書生：「不該啊，你不是有六七十個坑嗎？」

一眼望去全是坑：「我看出來了，你想要我死。」

禿頂書生：「有這麼明顯嗎？」

一眼望去全是坑：「呱！！」

一眼望去全是坑：「我的兒子們是對我怨氣太重，才從小說里跑出來，要我填坑。」

一眼望去全是坑：「你的小可憐是怎麼回事？」

侯沐一見這個問題，愣住了。

對啊，這麼久了，她居然都還沒有問過蕭珂憐。

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來這裡。

…是，有什麼心愿嗎？

還是因為，恨侯沐呢…

侯沐看著蕭珂憐恬然的睡顏，又和一眼望去全是坑掰扯。

禿頂書生：「我待會問問她。」

一眼望去全是坑：「好煩，我大兒子讓我填坑，我一點靈感都沒有。」

禿頂書生：「展開說說，我家裡有wifi。」

一眼望去全是坑：「只有填了坑，他對我怨氣才消散，才願意回小說裡面去。」

禿頂書生：「你兒子是阿飄？」

一眼望去全是坑：「不是！他能跑能跳，吃我好多零食！」

一眼望去全是坑：「淦！不孝子！」

禿頂書生：「感覺和我家小可憐挺像。」

禿頂書生：「你把坑填上送他回去不就好了？」

一眼望去全是坑：「我也想啊。」

一眼望去全是坑：「可玄幻就玄幻在，我改設定的時候，碼出來的字都離奇失蹤了。」

一眼望去全是坑：「他這個設定改不了啊！！」

禿頂書生：「什麼設定讓他這麼怨念？」

過了好半晌，坑王才發來消息。

一眼望去全是坑：「陽wei。」

「噗嗤…」

侯沐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連忙看了眼蕭珂憐，見她還在沉睡，於是心情十分愉悅地打字。

禿頂書生：「你給他寫個攻。」

一眼望去全是坑：「你等等，是個好主意哈！」

一眼望去全是坑：「我去問問他意見！」

扔下這一句話之後，一眼望去全是坑就沒了消息。

侯沐也不再捧著手機，而是認真打量蕭珂憐。

她是因為什麼，才穿越時空，來到侯沐的身邊呢？

她的執念是什麼？

執念結束之後，是不是會和一眼望去全是坑的兒子們一樣，離開這個世界呢？

可一眼望去全是坑的兒子們是因為世界進展毫無動靜，才到了這個世界。

可《大辰風華鑒》已經完結了，如果真的走，那蕭珂憐又會去哪裡呢？

侯沐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等蕭珂憐醒來之後，直接問她不就好了？

她這邊腦子裡過了幾百個可能，卻沒有一個有邏輯可循。

好在，似乎是她的疑惑太過於濃重，驚擾了夢中的蕭珂憐。

她睫毛輕顫，睜開雙眼。

「侯沐？」

蕭珂憐的嗓音空靈悅耳，想來是唱歌的好料子。

侯沐這邊在胡思亂想，以至於忘了回答蕭珂憐的呼喊。

蕭珂憐眉頭皺起，又喊了一聲：「侯沐？」

「哎哎哎在呢。」

侯沐這才回神，笑著問：「怎麼了？」

蕭珂憐搖搖頭，然後又猶豫著說：「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是嗎？」

「嗯。」

侯沐也不和蕭珂憐藏著掖著。

她為蕭珂憐倒了杯水，遞給蕭珂憐之後，方才開口：「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蕭珂憐睫毛輕顫，像是欲飛的蝶。

她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上一秒面對的還是刺客，再睜眼就站在你的門外。」

侯沐皺眉：「毫無根據？」

「嗯…」

見她面露猶豫，侯沐鼓勵道：「你再仔細想想。」

蕭珂憐卻慢吞吞地喝水，就是不回答侯沐的問題。

見她這模樣，侯沐也知道她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

她最後也嘆了口氣，就不打算再追究。

車到山前必有路。

侯沐本來都放棄了，準備起身。

誰料左手卻突然被抓住，她一扭頭，看見一臉驚慌的蕭珂憐。

「怎麼了？」

侯沐有些好奇，自己這也沒做什麼啊，怎麼蕭珂憐一幅要被拋棄的模樣。

蕭珂憐抬頭看她：「你要去哪？」

侯沐：「…」

「廁所。」

「哦…」蕭珂憐訕訕收回手，然後又不確定地問：「你會回來的對吧？」

侯沐好笑：「這是我家，我壓根就不會出去。」

她拍拍蕭珂憐的臉蛋，親呢地調笑：「寶貝，你以為在一線城市買套房子很輕鬆嗎？」

見蕭珂憐還在發獃，她便撈起手機，去了廁所。

進廁所之後，侯沐卻坐在馬桶上，臉色複雜。

她看得出來，蕭珂憐已經對她產生了依賴心理。

雖然蕭珂憐是自己創造的角色，可她卻始終對自己有所隱瞞。

侯沐從來不是什麼大善人。

而且她的幽閉恐懼症，畏水，畏黑暗，都讓侯沐覺得極其麻煩。

她頗有些心煩意亂，打開手機就開始看附近的孤兒院信息。

嗯…只收小孩子啊…

嗯…伙食不好啊…

嗯…住宿條件差啊…

嗯…

忽然，侯沐眼光一閃，看見了一個叫章豫書院的學校。

那書院說什麼可以託管孩子，什麼年齡段都可以，還可以教讀書寫字畫畫？

侯沐：還有這等好事？！

她連忙和書院那邊取得聯繫，確認好了時間之後，頓時就感覺一身輕鬆。

就在她喜氣洋溢的時候，她聽見了蕭珂憐的聲音。

「侯沐…你在哪裡呀…」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叫侯沐心軟不已。

侯沐連忙出聲：「我在廁所，乖，不要怕。」

「嗯…」

哭意依舊是非常明顯，這讓侯沐開始猶豫剛才做得是不是太過殘忍。

她皺著眉，在一度瀏覽器里，輸入了章豫書院幾個大字。

然後，長達二十頁的血淚控訴，看得侯沐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她再次和章豫書院取得聯繫，確認了學校地址之後，匿名舉報了這個書院。

同時，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如果剛才，蕭珂憐沒有喊她那一聲，蕭珂憐是不是就會被她送進去？

好不容易從《大辰風華鑒》里出來，轉眼又被送了魔窟。

侯沐看著自己的雙手，白皙修長，她卻覺得沾滿血腥。

她登錄微博，十分罕見的，一天之內發了兩次微博。

禿頂書生：「任何將孩子送入章豫書院的家長，都是失格家長。而章豫書院這種魔窟還存在，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反思。」

說完之後，也不管網友評論，直接關掉微博。

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再次衝上熱搜，可沒過多久，又從熱一憑空消失。

沒有激起一點水花。

侯沐不知道這一切，她只是收起手機，就走出廁所。

她很想看一眼她的蕭珂憐。

一入眼，便是半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人影。

陽光灑落在蕭珂憐身上，似乎為她鑲了層金光，她鴉青的髮絲垂下，像一條蜿蜒的小河，散落在床上。

侯沐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是在書里，受她掌控，一舉一動都由侯沐決定的角色。

她輕輕走過去，叫了一聲：「珂珂。」

蕭珂憐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直視侯沐。

她對著侯沐，微微一笑。

笑容裡面沒有怨恨，沒有多餘的複雜神色。

只有欣喜。

為了侯沐再次出現在她眼前而欣喜。

而侯沐，卻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她沒有隱瞞她剛剛做了什麼。

侯沐走到蕭珂憐的身邊，遮住了灑在蕭珂憐身上的陽光，投下的陰影將蕭珂憐包裹。

她說：「我剛剛，本來想把你送走。」

蕭珂憐的睫毛微動，手指也蜷縮了一下，很快又放開。

「嗯…」

她說，「嗯…」

侯沐卻更加難受。

因為蕭珂憐現在無論是性格，還是思想習慣，幾乎都是侯沐造成的。

她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絕對的弱勢，讓蕭珂憐失去話語權。

蕭珂憐說：「是今天嗎？」

侯沐：「不是。」

「明天？」

「不是。」

蕭珂憐似乎沒有耐心再猜，她的背挺得筆直，眼中的光卻稀碎。

足以讓任何后媽心軟。

更何況是侯沐這個早就心軟的人。

她彎腰，陽光從她身後傾瀉而出。

她抱住蕭珂憐，兩人都沐浴在陽光之下。

侯沐說：「呆到你什麼時候想走了為止。」

蕭珂憐身體僵直，語氣也帶著不敢置信。

「如果…」

她姿勢不變，喃喃自語：「如果我一直都不想走呢？」

侯沐將她抱得更緊：「那你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滴清淚，落在侯沐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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