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謝倒是不必,別挨罵就成。
等房裡沒有其他響動,似乎陶子華轉過彎來,藺洵就開溜了。
高平安也不好久留,他作為長輩尷尬的很,索性就走,給陶家人留個紙條。等陶父看見兒子肯出門見人,甚至還自己動手熬粥時,喜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想要謝謝高平安已經找不到人影了。
在顛簸的牛車上,高平安再三謝過後,這才試探著問:「接下來我是不是該去教教我那表侄?他天賦一般,勤學苦練考中秀才總是沒問題罷?」他自忖學問還是過關的,教個童生該沒問題吧?
「別去,給他找個辛苦累的活干,讓他親手賺到第一筆銀子。」藺洵給出相反的意見。
「為什麼?他這樣子也找不到更好的活,無非是寫寫算算。」
「山人自有妙計,總歸我不會坑你。」藺洵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
好吧,藺兄確實沒坑過他,在後來陶父詢問高平安意見時,他果斷提出讓陶子華先出去找個活兒干。
「好吧,就順了孩子心意。」陶父唉聲嘆氣卻沒反對,讓自己孩子放棄學業先去找活兒干。
這頭暫且不提,藺洵另有事情要做。前頭說到他做了許多小發明,假託是梁知縣的名義上供上去,給梁知縣平白填了許多政績,為了更多的政績梁知縣硬頂著不肯繼任升遷,就是想兩人互惠互利,他是個自己吃肉別人也喝湯的性格,雖然小發明呈上去建了作坊,總歸還是給藺洵留下兩成乾股吃銀子,不然藺洵的日子未必能過的這麼瀟洒。
就有這麼一日,作坊里突然傳出來消息,說是其中出了點小問題,讓他去瞧瞧,他便去了。
原來是作坊的匠人搞錯配方,出的成品不如前一批漂亮,這才心急火燎的催他過去,藺洵花了半天找出問題,正要離開是碰到前來巡視的梁知縣,梁大人就邀請他去附近的酒樓小聚。仟韆仦哾
梁大人跟他的關係日漸熟稔,也會說上些瑣事,比如給自己的老丈人送什麼生辰賀禮。梁大人背景深厚,下方到小縣城是為了鍍金的,以後有的是關係能調到繁華處。
「就在作坊里定製一件獨一無二的作品,請大家提詩一首就是最好的賀禮。」藺洵隨意說道。
「也是,現在府城州郡里,作坊里的產品十分受歡迎,訂單都排到三月後去了。」一想到銀子打著滾往家裡蹦,掃都掃不走,梁大人就笑的眉毛不見眼睛的。財大自然氣粗,能夠在老丈人面前出風頭的機會他怎麼肯放過?
兩人聊了幾句怎麼定做,找哪位大家,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倆大人搖搖晃晃的出去醒酒,只留下藺洵獨個坐著,他給自己倒了濃茶,慢慢啜飲著。不論是宴會還是小聚總是愛喝酒,生生的把
藺洵的酒量練出來,他面上醉醺醺的,其實神志很清醒。
透過門窗的縫隙,門外的珍娘咬緊牙關,整理好面上的白紗,哎呀一聲撞開大門,扭著腰肢進了包間,「老爺是我來遲,您不會怪罪吧?」聲音捏的又嬌又軟,直要淌出蜜來。
這身打扮也是她精心挑選,半含不露的領子,微微透明的材質能瞧見膚色,最能凸顯她的優勢,她不信了還有男人看見她會不動心?
不料對面的人在她臉上打量半晌,終於出聲,卻不是詢問她的名字,而是說她走錯包廂。
???怎麼又是這個反應?珍娘連忙挪動步伐走到人跟前,嬌滴滴的說出包廂名字表示自己沒走錯,同時一張熏香絲帕就兜頭兜腦的朝著他來,藺洵連忙避開,並且拉開房門,「小二在哪裡!這人是什麼進包廂的?!」
珍娘又跌一跤,這次可是真的摔了,腳下一崴咔嚓一響,還很重的樣子。
包廂外頭都是有小二隨時聽候吩咐,過來一看:「這花娘不是客人您叫的嗎?」實在常見的很,所以他也沒細問。
恰好去隔壁醒酒的梁大人也醉醺醺的回來,「怎麼?」他還沒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包廂多了個人。
「大人。」藺洵前去耳語幾句,梁大人的酒一下就醒了,「弄清楚這人是什麼來的。」他兩也是偶然碰上的,互相都不知道行程,誰會恰好碰上過來呢?怕不是想窺探什麼。梁大人一發怒,底下人不敢怠慢,自然很快就查出來,竟然是作坊里的某個工匠瞧見他們二人一起小聚,這才透露出消息來。珍娘則是春日樓的過氣姑娘,現在想攀上個歸屬才動了歪心眼,她年紀雖大,可藺舉人歲數更大,攀上之後再生個孩子,可不是想要什麼都有了?
合情合理,可藺洵覺得不會這麼簡單,因為這花娘他可是見過兩次啊!雖然珍娘塗抹脂粉的技藝出神入化,他能看清脂粉后的臉長什麼樣子,花娘如果攀不上一個靠山,自然會改換目標,怎麼還扒拉著他不放呢?看來原身的死劫要落在珍娘身上。桃色新聞自然是不好啟齒又晦氣的。
所以他假意認同了梁大人的判斷,放了珍娘離開。
珍娘平白無故受了一遭罪,很是難受,可她更曉得如果攀扯出賀生會更難受,所以咬定是自己的虛榮心作祟,好容易被放了出來,自然要好生歇息,再討些補償。她在春日樓的後面平房休息三日,這才一瘸一拐的去找賀生。
賀生沒收到後續消息,已經知道事有不妥,可他是一縣士紳,珍娘又是什麼人說話怎麼會有人信?他是一點都不急。直到珍娘脫困過來找他,他才按照之前的方式去老地方見珍娘。
珍娘不敢隱瞞前因後果,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賀生苛刻的眼神打量過珍娘,怕是珍娘這種風塵女子不受歡迎,對了對了,讀書人最中意的還是才女,他還記得另外有個花娘早年是這類型,能詩能文,要是她恐怕早就成了。再稍微給花娘偽裝成良家身份,逼迫良家女的罪名可非要藺洵乖乖就範不可,到時候還是任憑賀生擺布?再有什麼秘法或者竅門也就等於是他賀生的...
賀生的想法很美,他也靠著類似的辦法收攏不少的士人,士人最重名聲,這一死穴被握住,人就是他手中棋子,指東不敢往西,打狗不敢輦雞,靠著這種勢力,他過的比縣太爺還快活,以前如此,今後也如此...他幻想著未來的美妙場景,卻被突然推開的大門嚇了一跳,從門外湧進來十多個肌肉虯結的精壯大漢,手上沒有武器,卻比武器更加威嚇。
賀生嚇了一跳,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私闖民宅不怕告官嗎?」
「咦,可是這宅子主人並不是賀生啊?難道我記錯了?」藺洵從大漢後面露出身形來,「許久不見,賀生安好?」
賀生緩和面色,「是你啊!想拜訪我直接遞名帖就是,怎麼還闖進別人家中?有失禮數。」他帶著長輩的口吻,教育藺洵。
藺洵微微一笑金句一拋:「你在教我做事?」
賀生一噎,「那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找了幾處院子,找了幾個花娘,還搜尋到好幾個秀才,現在他們都聚在梁大人的書房裡,他們一起請賀生過去旁聽。」藺洵吐出幾個名字,賀生剛才和煦的表情立刻掛不住。
「帶走!」
精壯大漢得令,立刻要撲過去把賀生帶走,賀生厲喝道,「誰敢!我是天子門生一縣秀才,見官不跪,誰敢拿我!?」他的氣勢倒把大漢們嚇住,只能跟在他身後,朝著衙門走去。
不到黃河心不死,藺洵想,賀生大概不知道得罪什麼人,又傷害什麼,滿心以為只是幾個花娘的事,殊不知梁大人後台且大,生平又最討厭有人背後作祟藐視他的權威,賀生帶著麾下秀才很是跟梁大人對著干過,梁大人怎麼會輕易放過?
得讓他去衙門好好醒醒神罷!
梁大人的書房,燭光亮了整夜,筆帖式換了三個,不停歇的做著記錄,手臂酸疼難言,心頭卻默默的念叨,賀生可真是作死的典範吶!樣樣乾的都是別人不敢幹的事,比如前陣子大人想要修建水渠灌溉稻田,本是好事,可某地村民硬說傷了風水不肯搬遷,一群人去縣衙門口聚集,鬧的大人灰頭土臉,結果原來是因為賀生家的稻田就在那處,他不肯讓出來,就暗中聯合秀才,煽動村民散播風水言論鬧事而已。
梁大人看到後頭幾乎已經麻木,從開頭的冒犯感恢復過來,提筆寫下判決。
賀生背後操縱仙人跳,致使花娘們三死一傷,秀才受傷者三人,其餘傷者無數,判處剝奪功名,入獄十年,並賠償別人損失。
被暗中要挾的秀才高呼大人英明!判決公正!而花娘們擁在一起哭成一團。
至於藺洵,他逃過屬於原身的死劫,可謂是放下心中大石。
當天夜裡,他就做了兩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