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愛情

張生不知道去哪兒買高壓逆變器，只能造個簡易的電擊長矛，但是這東西直接接通民用電，殺傷力可不低。

精神體類型的怪物也怕電擊武器，別管鏡子里是什麼，這玩意不至於沒效果。

能不能殺死鏡子里的東西，他也不敢全指望電擊器。張生又拿了根硬木棍，前端用刀切出鱗片紋路，拆了兩大包消毒棉，纏上去用鐵絲固定。再拿三個手電筒燈泡，用接上電線用焊錫點牢，再敲碎燈泡玻璃，把鎢絲埋在棉花里，用電工膠布固定。

暫時不淋煤油，這玩意也最好別用，搞不好把房子燒了，以自己的世界融合度來看，死的未必是怪物。

武器全部造好了，張生再造防具。

找了件馬甲，拿兩塊塑料菜板，一塊豎著用手鋸切開。全都插進馬甲里，穿鐵絲固定。這個馬甲穿在身上，能護住心肺和後背。

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手掌恢復了些，張生又用手鋸把塑料菜板切成幾片，他有些後悔沒用電砂輪搞定，他以為這玩意挺好切的。可是現在的雙手有點嫩，纏了紗布，戴了勞保手套之後還是開始火辣辣地疼。

開了煤氣，把釘子燒燙，鑽透塑料菜板，再用鐵絲穿起來。張生試著往手臂上纏，覺得挺硬的，裡面得多纏幾圈帆布當襯裡。

從柜子里找出早就該丟掉的足球鞋，摸了摸鞋釘，感覺還行，就沒改造。

折騰了兩個小時，張生把防具放紙箱里用膠帶封了，他拿了壽司刀，來到淋浴間藏在電熱水器上面，自製的短矛藏在床底下，其餘的用報紙包好，放在衣柜上，用旅行箱壓著，免得被小喬看見。

摘了手套拆了紗布，看著發紅的掌心，張生慶幸沒磨出水泡，否則沒法和小喬解釋。這身體也不是不鍛煉，可是沒搏擊訓練，不適合苦力和戰鬥。

查看了下沒遺漏什麼，張生坐在沙發上休息，迷迷糊糊的被電話鈴吵醒。

「張生，我到了，下來吃飯去。」

關於小喬的記憶越來越多，張生不太明白，小喬是怎麼看上他的。

張生讀了個雜牌大學，小喬是燕京大學畢業。張生在燕京漂泊打工，小喬在外交部做文書。張生家裡三代平民，小喬父母是杭州大商人，哥哥在燕京做生意，開賓士的。張生相貌如果說是七分的話，小喬至少九分。

不管五官、皮膚、聲音還是氣質，哪個都算得上優秀。這樣的人放在廢土末世，可能只有舊日貴族才配得上。

個子略矮，也過了一米六了。

在沒有基因改造的舊世界，這樣的身高太多了，尤其是在女孩裡面。

小喬和他逛街，看電影，去各種街邊館子，一起聽音樂，滾床單。原本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就這麼在一起了。她從象牙塔里走出來，來到他的紅塵俗世。

在舊世界，有種東西叫做愛情。

張生要殺了鏡子里的東西，守護住這份愛情。

匆忙擦了把臉下樓，看見小喬，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小喬看他挺精神的，不像是有事，就笑著問：「你怎麼了？」

「我是誰？」

「你是張生啊，我的張生。」小喬聲音溫婉，有江南女子的韻味。

「我好想你。」

「要喘不過氣了！」小喬這麼說的時候，也沒有去推他，張生放開手，近距離看小喬的臉。

小喬也抬頭看著他，目不轉睛。

「吃飯去吧。」小喬忽然在張生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張生雙臂僵硬，猝不及防。他的心裡忽然生出嫉妒的感覺，嫉妒原來的張生。這很沒道理，明明是他掠奪了一切。

「去吃骨棒？」張生問，記憶里小喬喜歡吃北四環的一家東北菜。

「簡單點，我今天得回宿舍。」小喬搖頭，過去就算打車也要半個小時，那家店這個時間肯定要排號，吃完差不多八點多了，再折騰回來也剩不下多少時間，她十點就走。

「那好吧。」鏡子里有個東西，張生不太願意讓小喬上去，可又沒理由拒絕。

八月天黑的晚，夕陽帶著絢麗的橙色，夏風微醺，張生和小喬牽著手，在街邊慢慢地走著，想起秦觀的兩句詞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步行了一站地，來到避風塘。在張生老家避風塘里就是賣茶飲的，還有乾果小吃。但是在燕京城，避風塘還賣快餐。進了店，小喬在鞦韆一樣的位子上坐了。張生回憶了下，給她點了一份黑椒意麵，自己要的是牛肉飯。

慢慢吃完東西，小喬加了一杯紅茶，兩個人用吸管在一個杯子里喝。

窗外燈火綻放，舊世界的夜色迷人，張生眼睛微紅，這樣的生活早晚會失去的。再過十年，世界會按照軌跡滑向深淵。

「張生，下周末陪我去玩一天唄？」小喬放下吸管，對張生道。

「幹嘛這麼問？」張生奇怪，小喬要去哪兒，他還能不陪著嗎？

「去電視台錄節目，李公子的訪談。」

「去唄。」

「你答應了？」

「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張生認真地回答。等他說完，關於李公子的記憶才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明星，演電影，也演電視劇，最近挺火，有部劇還在熱播。

小喬是李公子的粉絲，在論壇版塊還挺活躍。而張生呢，被小喬拉到那個論壇后，專門寫了幾個帖子罵李公子。當然沖著小喬的面子，張生罵人沒帶髒字，也沒讓小喬別追星了。他還不喜歡日本貨呢，還不是和小喬一起買了sony手機。

這件事情最為弔詭的是，張生罵了李公子，小喬也沒生氣，李公子的粉絲也沒生氣。大家覺得張生文筆好，是個才子，很配李公子，倆人應該交個朋友。

結果搞的張生好沒意思，自己罵人，人家粉絲不罵他，他都沒情緒繼續了。

後面的發展也挺魔幻，張生認識了好多李公子的粉絲，和粉絲相處的不錯，甚至一起出來吃飯。粉絲總攛掇張生寫篇文章誇誇李公子，張生當然不幹。罵人可以出於正義感，維護藝術的高雅性，夸人就很市儈，得收錢。

他不好意思開口朝女粉絲們要錢，所以這事兒只能不了了之。

小喬好開心，對張生道：「錄完節目大家一起吃飯，你可別說掃興的話啊。」

「怎麼會，她們人都挺好的。」張生這話說出來，有種原始的彆扭感。在記憶里，他的價值觀應該是追星的粉絲都是腦殘。可小喬不是腦殘，人家名牌大學畢業。她要是腦殘，自己算什麼，先天智力缺失嗎？

「那周六下午……不是後天，是下周六，電視台門口見。」

「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約了別人呢。」小喬說到這裡，垂下眼皮，神態溫婉。可她心裡想的是，下周父母從杭州過來，不太合適看到張生。自己和張生的事兒哥哥知道，可沒攔著，肯定也告訴了父母，父母也沒提，但應該不會同意。

可她就是喜歡張生，只能這樣有一天沒一天的約會。

見了面，大家都尷尬。

張生不懂這些，他以為舊世界的愛情是自由的，沒有階級。所以他伸出手，撫摸著小喬的臉，陷入迷夢，不願醒來。

這也不怪他，廢土末世，所有人都對舊世界有著美好的幻想。

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走進店裡，從張生的身邊路過，張生毛骨悚然。他的左眼之中閃出紅字——是否挑戰當前目標？該目標極度危險，挑戰失敗將付出慘重代價！

就算沒有紅字提示，張生也寒毛立起，皮膚冰涼。進來的男子讓張生有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公司里的清道夫，不針對某個目標，而是任何人在清道夫眼中都是獵物。張生換了新身體，本能還在。

他下意識伸手，拿起小喬盤子里的餐叉。小喬笑著把盤子推給張生，她以為張生還沒吃飽，要吃她剩下的麵條。

張生把叉子叉進麵條，頂在盤子底部，手臂因為用力有些酸脹。他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別太緊張，這是舊世界，危險的人並不意味著一定會攻擊你。舊世界是有法律的，再強大的人也要畏懼法律。

「小喬。」

「嗯。」小喬聲音呢喃。

「咱們回去吧。」張生看著風衣男子在旁邊的桌子坐下，距離小喬不過兩米，他的心都要跳出來的感覺。這可以不是鏡子里的怪物，隔著兩個世界的距離。

「茶還沒喝完呢！」

「樓下水果店來了新鮮的柚子，我怕回去晚了……」張生停下來，水果店會開到半夜，這是什麼理由？

小喬眯著眼睛笑起來，張生一口柚子都不吃，卻記得她喜歡。這是什麼理由啊，他就是想早點回去，和自己……

小喬感覺身體火熱，她拉著張生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張生一直過了馬路，都不敢回頭去看。

張生懷疑死掉的人是自己，現在的人不過是融合了三等遊騎兵記憶的編輯，否則無法說明為什麼他對小喬愛得濃烈，對她的安危那麼緊張。

也可能是他從來沒有愛過，或者被愛，所以痴迷流連，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