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滿血復活001凍萌萌
嘎巴!
坐在台階上的老人抽著旱煙,黝黑的臉上有兩道深深的皺痕,中年男人站在他對面,滿臉痛苦。
「爹——」
一個大男人,喊出來的話都是沉痛的。
看著老人沉悶抽煙,終是忍不住了抬手捂住臉,蹲在地上從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哭腔。
老人將煙桿磕在台階上,火星苗子弄滅后將煙桿插在腰上:「滾去裡屋,將她抱出來。」
男人猛地抬頭死盯著老人。
老人站起身將手背在身後,看眼不遠處的向陽山:「裹了身體刨個坑…埋了吧。」
家裡就剩下一張破爛草席,留著鋪床。
刨個坑算對得起她了。
老人沉默的看著頂上的烈陽:老天爺不給飯吃,能怪啥?
老人出了院門,男人將苦澀咽下去,背部上像是壓了塊巨石,沉重到讓他喘不過氣來,他顫抖的推開門。
房間有些暗沉。
男人走到床邊,死盯著躺在床上的人,眼淚掉了下來。
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額頭,那裡有個血窟窿,已經不流血了,濃濃的血液凝固成了個疙瘩,男人的手指顫抖,小心翼翼的避開那個血疙瘩摸著瘦黃的小臉。
眼淚砸在手背上。
「瓜兒,是爹沒用,爹對不起你。」
小臉冷冰冰的沒了溫度。
男人伏在她小小的身體上崩潰的哭。
凍萌萌被吵得耳膜疼,但她動不了,凍萌萌的意識縮成團,干翻機器血滴子自爆後身體粉碎的後遺症還在。
咔吧咔吧的…疼……的疼!
凍萌萌抽抽的吸氣的動作頓了頓,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滾動了兩下,腦門上又疼了,這種抽抽能讓人吸氣的疼,跟自爆後身體那瞬間粉碎后的疼有一繆繆的差別…
凍萌萌猛地睜開眼。
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正好抬頭,粗糙的大手摸了把滿臉的淚,要把閨女抱到山上挖個坑埋了,他的心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然而……
他閨女直勾勾的盯著他。
男人抹淚的手不動了。
直勾勾的看回去。
凍萌萌是星際女盜匪第一強悍的存在,從沒人敢這麼直勾勾盯著她臉看,凍萌萌更兇狠的瞪過去。
男人不敢相信的抹了臉,又抹了眼睛,他差點餓死去偷吃被人石頭砸死的閨女醒過來了,是真的醒過來了,看著他撒嬌了。
男人抓著她的小手,攥得很緊:「瓜兒,爹的瓜兒,你沒死你醒過來了,爹就知道你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凍萌萌極力的瞪他。
男人又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被閨女撒嬌的眼神逗樂了,笑起來僵硬又扭曲,他伸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掐了掐,粗漢子一臉柔情:「瓜兒餓不餓?爹給你拿吃的,你等著爹。」
凍萌萌小眼睛都是怒火。
她被捏臉了!
她!被!捏!臉!了!
手指咔吧咔吧的,下意識的動作要弄死他。
手,軟綿綿的。
凍萌萌盯著那隻抬起來的手,小手,驚呆了。
卧槽!
這是哪只小崽崽的手?
凍萌萌腦門神經一緊,暈了。
粗男人慌了。
…
凍三爺家偷吃食的瓜兒沒死,醒過來了。
村裡的人得了信,擠在了凍三爺家院門前,一隊生產隊隊長在後面喊『讓讓』擠著進了凍三爺家。
「隊長,你瞅瞅凍瓜兒死了沒有,出來跟大夥說說啊。」
幾個聲音趕緊跟著附和。
凍五還沒走到台階上,屋門從裡面打開,凍門拿著碗衝出來,看到他拽著說話,嗓門粗,很激動。
「隊長,瓜兒醒了,我去隊里打碗稀飯給瓜兒,她都餓暈了。」
是醒來后又暈了。
他爹說餓暈的。
凍五被他拽的一個趔趄,站穩后甩開他的手:「咋滴,真醒了?」
有村民喊:「真醒了咋滴?流那麼多血沒死咋滴?」
凍門臉都漲紅了:「醒了,隊長,咱去拿稀飯吧,我瓜兒等著吃。」
凍五還沒應,一隊上有村民不樂意了,兇巴巴的囔囔:「還想吃稀飯,我們都吃不飽挨著餓幹活,她個偷吃的還想分食,憑啥?啊,憑啥啊!」
有人開了頭,後面就有附和的。
「偷吃糧食,她這是搞破壞,成分壞了,憑啥給她吃,小丫頭片子咋活過來了?」
「老天爺不長眼,我家娃生生餓死的,她憑啥沒死啊,憑啥啊。」
「隊長,你要樂意給了,我們是不樂意了啊。」
凍門急紅了眼,粗漢子口舌笨,不善辯詞,他的閨女不喝稀飯真的會餓死的,他著急生氣,梗著脖子喊:「就半碗稀飯,就半碗稀飯,我的那份給我的瓜兒,我的那份…」
凍五讓他別吵吵,也讓囔得凶的幾個人別吵吵。
凍五是隊長,有威嚴。
但大隊里那半鍋粥是他們的活命食,大家吵吵的聲音只是小了下來,沒有停,他們都緊盯著凍五和凍門,生怕凍五把他們隊里的稀飯打給凍門,現在大家都餓肚子,有了這頓沒下頓,家裡的婆娘孩子跟著吃不上飯,憑啥還把他們的糧食分給個快死的娃子?
凍門胸口賭得慌,喉嚨里像是被扎了一團密密麻麻的針,疼得他發不出聲音來。
「你,你們咋這樣的良心……」
不給他閨女稀飯吃,眼睜睜的看著他閨女餓死嗎。
凍五聽見了,心裡也不是滋味,但他還真不敢開這個口,讓凍門去大隊里打稀飯。不是他心狠,大隊里就只剩下半鍋稀飯了,這半鍋稀飯還得養活一隊八戶人家,還不知道吃完這鍋稀飯後還能弄到啥吃的…
他們哪家人沒有餓肚子的?
凍五眼底暗淡,粗黑的臉上有疲憊,他做了決定,嚴肅的說:「凍三塘,你去打半碗稀飯過來。」
凍三塘不甘心。
憑啥啊?
凍五眉頭一壓,凍三塘身邊的人扯他了,小聲笑著說:「隊長讓你去,你快去,隊長那意思指定是那半碗稀飯就當給凍三爺家的糧食了。」
少了凍三爺家跟他們分食,那半鍋粥他們能多喝一小口也好啊。
凍三塘眼睛一亮,轉身就跑了。
凍門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心裡發涼。
…
凍萌萌喝了兩口水一樣的粥,不喝了。
加了水的粥,比直接喝水還難喝。
凍門忍著心疼,輕聲哄著凍萌萌多喝點:「瓜兒,你多喝兩口,肚子不餓了你才能好起來,你乖,在喝一口。」
凍萌萌抿著小嘴,灰敗的眼珠子木愣愣的轉了轉,她撇開嘴,不喝。
小舌頭在嘴巴里掃了掃,全是乾澀乾澀的味道。
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喝!
喝!喝!
喝什麼喝!
她要吃肉。
凍萌萌不肯喝,粥水從湯勺里漏回碗里,凍門看他閨女喝不進去,急得腦門的汗,又試圖餵了兩回,沒喂進去。凍萌萌盯著粗漢子很嫌棄,她並不知道她這沒神的眼神在粗漢子眼裡成了撒嬌眼。
凍門端著碗出門,挨著坐在台階上抽悶煙的凍三爺憂心忡忡的說:「爹,瓜兒喝不下去,咋整?」
一想到閨女會餓死,他心急如焚。
他閨女好不容易醒來的。
凍三爺沉悶的抽著煙沒吱聲。
凍門:「爹?」
凍三爺叭叭急抽了兩口:「醒了就養著。」
凍門腦門全是汗,他當然知道要養著,可他閨女現在喝不下粥了啊。
「爹,您給整整法子,好歹讓瓜兒喝飽。」
凍三爺不抽煙了,他愁得厲害,大隊里分給他家三口的糧食就這半碗加了水的粥,接下來至少兩三天里,他們爺孫三個,得靠這婉沒剩多少的水粥過活。
凍三爺手掌撐著膝蓋顫顫巍巍的起身,兩手背在身後,彎著腰走了。
凍門張張嘴。
叫不出口。
粗漢子眼眶裡是淚珠。
看著老頭彎著背走出院門的身影,男人突然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艱澀的罵。
「沒用的東西。」
大男人讓自己老子閨女餓肚子。
這具小身板癱在床上的原因是餓狠了后被石頭砸破頭失血過多導致的,而在凍萌萌的意識里,這具身板機能負荷不起她腦容量里強悍的異能,腦意識撒撒來的放開。
好傢夥!
直接給她癱了。
床在暗沉沉的角落,涼颼颼的冷意滲透到人的骨子裡,凍萌萌轉動著灰敗的眼珠子,腦子裡關不住的異能撒歡歡的要跑出來作妖,凍萌萌被砸的腦門疼,順著窗戶看出去,朦朧里像是看到個身影,凍萌萌被腦子裡的異能作妖得沖著窗戶一呲牙。
轟然!
在台階上端著稀飯碗扇自己耳光的男人頭髮被吹亂,後腦勺涼颼颼的,他摸著腦袋轉頭。
凍門:「著火了,著火了。」
看著窗戶上交叉釘起來的木頭上串出來的大火,粗男人臉都嚇白了,手裡的碗一扔,朝屋裡跑進去:「瓜兒,我的瓜兒還在屋裡,爹來了瓜兒啊著火了。」
幸辛苦苦把作妖的異能趕跑到識海里的凍萌萌木愣愣的看著把她抱起來就跑的男人,拒絕去看被異能作妖出來燒窗的火舌。
火,撲滅了。
凍萌萌睡的那間房門窗燒毀了,幫著救火的鄰里鄰居看著燒成黑色的門窗上還冒著煙氣,看凍三爺父子兩眼帶同情。
凍三爺剛剛救火累著了,木桶仍在腳邊,他蹲在地上喘粗氣,從腰上拿下煙桿,塞了旱煙點上叭叭的抽。
黝黑的臉沉得能滴水,眉頭皺得很深。
老人家看著被燒毀的房子,心裡在滴血。
缺了食要挨餓,現在房子又燒了一半,這是老天爺不讓他們活啊。
老頭子抓著煙桿的手顫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