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叔手中的王炸
木門狠狠撞在一名站在門邊正叫得起勁的傢伙臉上。
「嗷——」
他慘叫一聲,捂著臉蹲在地上。
旋即,血從指縫中滲出。
「血……血啊……」
一張嘴,兩顆斷牙落到了手中。
「我的牙……我的牙……」
被撞斷門牙正在鬼叫的倒霉蛋叫林成仁,算起來也是林非凡的遠房堂兄,已過而立之年,平時不學無術,是個有名的牆頭草,據說最大的癖好是易裝,老在自己家裡打扮成花旦咿咿呀呀學著堂館里的旦角唱戲。
剛才跟著起鬨的人里,這貨叫得最積極,跟吃了十服壯陽葯似的亢奮。
現在撞掉了倆門牙,又哭得跟娘們似的。
唉……
林非凡忽然想起這些年林家人才凋零,大魏建國之際,林家在十八個世家裡實力進前五,現在早就成了末流。
這些年好吃好住好玩,養出這麼一幫沒本事的妖孽。
「六叔公!」
林成仁抬頭一看,發現林非凡居然笑嘻嘻的,忍不住手一指,眼淚居然嘩嘩落下來了。
「他還笑我!」
六叔公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林非凡,搖頭無奈道:「成仁,你跟非凡計較做啥?他是個傻子你不知道嗎?」
傻子?
林非凡心想,六叔公你全家都是傻子。
老子才不傻。
林成仁聽了,覺得六叔公說得有道理,但心裡有恨恨不已,從地上站起來,一跺腳哭嚶嚶地走到人群後頭去了。
於鳳琴趕緊上前把兒子拉過來,擋在自己身後。
「非凡,過來娘這裡。」
臨了又柔聲安慰道:「別怕,娘在這裡陪著你。」
林非凡心頭一暖。
上輩子他是個孤兒。從上學到當兵,然後退伍創業再到事業有成,一路艱辛走來都是孑然一身。
突然看到有個人處處維護自己,難免有些感動。
系統突然彈出了提示。
叮——
來自林成仁的怒氣值+2……
來自林武的怒氣值+10……
來自林山的怒氣值+20……
……
一排排數據刷屏,林非凡看著左上角的總值在飛快跳動,差點樂開花笑出聲來。
這500點看來一點不難嘛!
等所有人回過神來,林武首先開始罵罵咧咧。
「大嫂,管好你們家的傻兒子!連祠堂的門也敢踹,看哪天連祖宗的牌位都敢拆了!真是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
聽了這不堪入耳的謾罵,於鳳琴心中凄苦卻只能幹忍著。
畢竟是兒子做得不對,這一腳,直接弄掉了林成仁的兩隻門牙。
「二叔你明知非凡性情與四歲孩童無異,還跟他計較作甚?!成仁的傷我自會負責,不勞你在這裡打抱不平。」
林武冷笑道:「大嫂,我知道你兒子是個傻子,但也不能連一點家教都沒有!我們林家好歹是大族,在大魏有身份有地位,這傻子一天到晚在外頭晃蕩,有損我們林家臉面!這些年,但凡提起咱們鳳麟城林家,第一反應就是『哎呀,你們家世子是不是個白痴』……我這老臉都沒地方擱了,依我看不如把他關在家裡禁足,總比整天在外面被人笑話的好!」
林武罵得痛快,林非凡在一旁聽著忒不痛快。
噫!
罵我?
狗日的!
你等著!
……
於鳳琴氣得直哆嗦。
說誰都行,但拿自己兒子說事那就天王老子都不行!
她一拍椅子的扶手,發飆了。
「二爺!你說,是誰罵我們家非凡!我今晚就調兵圍了他的府邸,拆了他家祠堂,剁掉他的舌頭!你別以為我婦道人家怕事,怎麼說我都可以,敢罵我兒子,老娘跟他沒完!你說!是誰!」
林武被於鳳琴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兩步。
女人發起飆來,十頭獅子都要掉頭跑。
於鳳琴可不是說大話。
林家有自己的武裝,那就是近衛親兵營,人數近一萬之眾。
這些近衛部隊只認家主印鑒,印鑒就是兵符,在誰手裡聽誰的。
林武知道於鳳琴是言出必行的人。
這娘們性子烈,弄不好真敢調兵去剁了人家舌頭。
何況,他可真沒法說出是誰。
「大嫂,我也就有一說一,你不用朝我動怒,這裡沒人要跟你拚命。」
於鳳琴依舊彪悍如虎:「我兒子就是我的命!你們誰要想欺負我兒子,就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拚命怎麼了?!」
林武徹底語塞,心想這娘們別看平時說話都柔得像棉絮兒一樣,可一旦牽扯到她兒子立馬像老虎一樣露出爪子。
「好男不與女斗!」
他悻悻地扔下一句,一拂袖,溜到一邊去。
站在於鳳琴身後的林非凡心中更暖了。
原來……
親情是這樣的啊……
林非凡絕非輕易動情之人。
可從進門到現在,他已深深地感受到來自於鳳琴那種濃濃的舐犢之情。
與母親一比照,這二叔、三叔什麼的,簡直就是禽獸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一直沒吭氣的三叔林山。
要說心機,三叔可要比二叔城府深多了。
他還沒開口,證明還有后著。
沉住氣,再等等。
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的。
果然,見老二林武敗下陣來,老三林山親自出馬了。
「六叔公。」
他沒有選擇和正在盛怒中的於鳳琴死磕,而是轉向了輩分最高的六叔公林德高。
「不是我林山和二哥咄咄逼人,也不是我們想乘人之危。如今讓我大嫂交出家主印鑒,重立新家主一事的確迫在眉睫,因為若不不早日改立家主,恐怕咱們林家基業三月後只會毀於一旦。」
六叔公已經雪白的眉毛跳了一下,忙問:「林山,此話怎講?」
林山這才轉過身來看著於鳳琴道:「大嫂,其實廢立家主這事本來與你一介女流無關,但畢竟你和大哥夫妻多年,印鑒如今也在你手上,請你過來商議,既是尊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口口聲聲說這印鑒不能教,我只當你是開玩笑說胡話。林家祖業是林家的先人用命拼來的,你不姓林,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普天之下,說不過一個理字,你是林家媳婦,想來亦不會眼睜睜看著林家大廈倒塌基業盡毀,對吧?」
於鳳琴寸步不讓道:「夫君臨別當日早有交待,此次出征他帶了貼身金蟬,人如今金蟬未歸,可見我夫君尚在人世,這印鑒就不能交!二叔、三叔,別以為我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你們心裡那點小算盤,我清楚得很。」
於鳳琴口中提到的貼身金蟬是一種認主的小靈物。這小玩意小如蟬蛹,由主人貼身攜帶,或置於香囊之中,又或者嵌於項鏈吊墜之上。
金蟬一旦認主則終身不離,與主人休戚與共。
主人若身死,金蟬則會飛回家中報信后死去。
林盛出征前是帶了一隻金蟬的,而這隻金蟬至今不歸,因此於鳳琴認為林盛尚在人間也不是胡攪蠻纏。
六叔公點頭,撫著白須道:「金蟬認主,人在蟬在。鳳琴說得也有理,這家主未亡,改立新家主確有不妥。改立一事按規矩是要奏報朝廷,由大王御批准奏才行,若家主已改立,而林盛卻無恙歸來,這可就鬧出大笑話來了……咳咳咳——」
六叔公說了公道話,於鳳琴眼眶一紅,趕緊向六叔公萬福。
「叔公說了公道話,家主未死,豈有改弦更張之理。」
林山聞言不慌不忙,等於鳳琴說完,又道:「非也非也!六叔公,大嫂,此話差矣。你們的道理放在平常沒錯,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非常時期絕不能按常理來辦了。」
「噢?」六叔公頭一歪,他聽了出弦外之音,忙問:「林山,此話怎講?」
「哼!」林山輕哼一聲說道:「上月初,攝政王上官雷霆上奏大王,抨擊大魏貴族子弟生活糜爛驕奢淫逸,整天沉迷捉蟲馴獸提籠玩鳥,無論老幼皆遊手好閒自甘墮落,因此向朝廷上奏,建議從今年開始,所有世家子弟必須參加武舉大考,若家族內無人獲得五品武夫以上稱號,則當年褫奪爵位,三年後再次大考若再無獲得五品以上者,則取消世襲資格。這個奏摺……大王昨日准了,不日將公告天下讓各地世家依律執行。」
「什麼?你這話當真?咳咳咳——」
六叔公動容了,又開始不停咳嗽。
林山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祠堂中的林氏族人頓時驚慌不已。
「五品以上……這可不好考……」
「咱們家族……如今誰是五品?」
「除了家主……」
「那如今家主不在,這還作不作數?」
「這可就難說了……」
林山對自己剛才的表現很滿意,又將目光投向於鳳琴,一臉志在必得。
躲在一旁的林非凡一一看在眼中。
原來這才是林山的王牌。
武夫制,其實是這片中土大陸上選拔人才的一種制度。
中土各國選拔人才一種是文考,一種武舉。
文考和華夏古代史倒很相似,分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探花、榜眼、狀元八個等級。
武舉分七品。
其中一品武夫最低,七品武夫最高。
小考一年一次,又被成為國考,各諸侯國自行組織;大考為中土聯盟百餘國所有精英統一考核,三年辦一次。
小考只產生四品武夫和舉人以下稱號,前一百名的文人和武夫則可以獲得參加大考的資格。
七品武夫之上即踏入修真之途,成為求長生的修真者,那不是普通武夫能相提並論的存在。
從前,世家的爵位和封地都是世襲,並不強制參加考試,要參加完全是資源。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大王既然准了攝政王的奏摺,相關法令很快會頒布,家族中若無人材達到五品武夫,那就不能繼承爵位和封地。
這樣一來,等同革了部分弱小世家的命。
要成為五品武夫只能參加三年一次的大考,一個國家只有每年小考前一百名才有晉級的資格,參考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幾錢,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假若被褫奪爵位和封地,那麼世家成了落毛的鳳凰,連野雞都不如,別說維持龐大的親兵衛隊和奴僕家丁,就算養得起,朝廷也不許你養。
沒了自己武裝就是等人宰割的肥羊,從前有嫌隙的仇家也許會上門,昔日的政敵興許會找借口下手,最後能保家人周全,不落個家破人亡都算是燒高香了。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寒的不光是高處風大,而是上去你要下來也難,如有不深可能會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站在這個角度看問題,就不能怪祠堂里這些林家男人們聽說了這個消息后慌得一比了。
縱觀林家宗親百人,之前只有林盛一個五品武夫。其餘人中最有希望獲得五品稱號的是林山的兒子林耀宗,他去年在大魏國小考中拿下了四品武夫的稱號,以小考第七名的成績獲得了參加聯盟大考的資格。
現在,鳳麟城林氏家族中唯一可能成為五品武夫的人就是林耀宗。
也是林山手中的王炸。
難怪他今天敢興師動眾邀請所有人來城主府,看來今晚這廝是拿不到印鑒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