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夠了。」連奚閉上眼,聲音沙啞地說道。

捩臣和更夫紛紛看向他。

捩臣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他伸出右手,在空中輕輕一抹。

會議室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清淡香味漸漸變淡。同時,遮擋著屋內情景的結界也隨之消散。走廊里,一個女護士忽然瞥見屋內這一家人奇異狼狽的行為,她驚訝地睜大眼,趕緊推開會議室的門:「誒你們這是怎麼了?」

響亮清脆的開門聲如同一道警鈴,在李家四人和律師的心頭作響。

五個人瞬間回過神,他們齊齊發愣,抬頭看向那站在門口的女護士。

護士走進屋,想要扶人,還沒走近,就聽一道道凄慘尖銳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李家兩個兒媳慘叫著爬了起來,跑出會議室,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李家兩個男人也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屁滾尿流地跟著跑了出去。

在他們的身後,賊眉鼠眼的律師還沒從幻境中緩過神,他獃獃地看著女護士,忽然好像看到什麼惡鬼,一下子衝上去就要掐女護士的脖子。

「是你不放過我的,是你不放過我的!」

這時一個醫生從走廊路過,見到這情況趕忙進屋,將徐律師扯開擒住:「你幹嘛!」

女護士驚恐未定,躲到一邊。

徐律師:「你的案子關我什麼事,他□□沒被判是你證據不足,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啊啊啊!」

醫生護士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

很快,越來越多的醫生護士跑進會議室。

醫患辦的工作人員看到會議室里狼藉的場景,也是大驚,問:「李家那些人呢?」

小護士搖頭:「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他們跟發了瘋一樣的跑了,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工作人員也摸不著頭腦:「那這個呢?」

小護士驚魂不定地看著還沒完全清醒的徐律師,她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痛的脖子。這個矮瘦的律師剛才掐她時,用了很大力氣,完全是往死里掐。要不是看他精神似乎出了問題,小護士肯定不能就這麼放過對方。

小護士心裡氣憤,道:「他好像腦子出問題了,要不送去精神科看看?」

「唉,也只能這樣了。」

說干就干,工作人員叫來了幾個保安,將還在發瘋的徐律師送往醫院精神科。

走出會議室大門時,一個工作人員停下腳步,看向連奚。他思索片刻,想到:「你好像是李家那邊的朋友吧。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你能聯繫到李家人么。」

連奚沒回答,而是問:「剛才我聽醫生說,今天是最後的解剖期限了?」

工作人員點頭道:「對。一般來說,法醫解剖都在48小時內進行,如果屍體保存完好,時間可以延長七天。今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要是李家人再不同意解剖調查死因,以後就沒機會了。這事也麻煩你跟他們說一下,我這邊也會繼續聯繫的。」

安靜的醫院走廊里,徐律師被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架著胳膊,送往精神科。他如同一隻瘦小的雞仔,胡亂地在空氣中踢腳,嘴裡念叨著各種胡話。

漸漸的,這些人走遠了。

更夫:「大人,那個律師應該要過幾個小時才能清醒,因為小的給他多用了點彼岸花香。」

「沒事。」連奚輕輕搖首。

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連奚的神色,更夫眼珠轉動,在心裡揣摩起連奚對那家人真正的看法。很明顯,剛才那家人是那個死掉的李大叔的親戚,而連奚對李大叔非常好。不過看上去,連奚似乎不喜歡那家人。

想來也是,要是喜歡,絕不會讓他動用法術,坑李家人一把。

更夫放下心,嘿嘿笑道:「大人,小的有件事沒說。那彼岸花用了后,其實是有副作用的。如果意志不堅定,在幻境中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那麼在往後的幾年時光內,會經常做噩夢,夢到今天所看到的一切。當然,要是問心無愧,就不會有大礙。」

聞言,連奚訝異地看向更夫。更夫朝他咧開白牙,笑了起來。

天天做噩夢,夢到自己做過的虧心事,似乎並不是大事,只是做個夢而已。然而古人常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當「鬼」已經真正敲門后,那這一場場的夢魘就不再是虛幻的夢,而會真正影響到人的精神狀態。

李家四人可能還會好點,他們見到的「鬼」只是自己的父親。那徐律師就危險了。從他竟然會把護士認成「鬼」,還想要掐死對方來看,他心中的恐懼早已深埋,很難剔除。

但總而言之,這五個人未來的幾年都會很不好過,甚至會影響極大。

但是連奚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口應了更夫的話。

連奚:「嗯,知道了。」

李家人已經走了,醫患辦的工作人員也忙著去聯繫他們。連奚再在這裡待下去也毫無意義。他離開會議室,剛走到電梯門口,便見到李有德聯繫的那些三姑六婆吃了晚飯,正用指甲剔著牙,大搖大擺地走向會議室。

「二叔公家的兩個兒子真有錢啊。」

「那要不然呢。我跟你們說,那個李有義可是大學生,你們二叔花了多少錢讓他考了大學。那個李有德也不錯了,上了個職校,有文化著呢。」

「二嬸子走得早,二叔可真不容易。就是福薄,兩個孝順兒子好不容易長大了,這剛要享福就走了哇。」

「唉!」

烏壓壓的人從連奚三人身旁走過。

李家親戚來的都是大爺大媽,個頭不高,捩臣低頭看了他們一眼,只能看到頭頂,沒興趣地直接移開。更夫則覺得有趣多了,他看著這一群老頭老太從自己身旁走過,等他們全走遠了,笑呵呵地對連奚說:「這裡面肯定有人活不長了。」

捩臣挑眉道:「你能看出凡人生死?」

更夫擠眉弄眼:「哪能啊。大人您都看不出來,小的哪有這能耐。所謂生死有命,這些都歸六道輪迴管。不翻開生死簿,連閻王都不知道誰什麼時候會死。但是這種上了年齡的人最好不要插手這種不乾不淨的喪事,這叫沾了死氣。亡者走得開心,後人給他辦得好,那死氣便是喜氣。要是亡者死後有怨,後人還要做一些無恥卑鄙的事衝撞死者,那這死氣可就變成了晦氣。」

電梯到了,更夫用一句話總結:「所以做凡人其實不容易啊,隨隨便便就可能招惹一堆麻煩。」

「難么。」

更夫看向連奚。

連奚伸手按向電梯按鈕,雙眸微微垂下,語氣平靜地說道:「做人很簡單,不義之財不取,不仁之事不做。不愧天地,對得起良心,就能做得好人。」頓了頓,他抬起頭,靜靜地看向更夫:「難么?」

更夫愣住,啞然無言。

電梯門緩緩關上,捩臣默不作聲地看著連奚。明亮乾淨的燈光下,青年清瘦高挺的身軀如青竹般,燈光照耀其上,映出熠熠光輝。

察覺到男人的視線,連奚回過頭,兩人四目相對。連奚心想捩臣可能是覺得無聊了,便道:「就快回家了。」

捩臣雙手插進口袋,低低地嗯了聲,目光從青年清秀的眼眸上移開。

電梯一層層地向下移動。

連奚:「你有辦法查出來,李大叔的死有沒有問題么。」

捩臣倏地抬眸看他,更夫也愣了愣。

這一次,捩臣正要開口,卻被更夫搶了先。更夫想都沒想,這種相當職業性的事,往常連奚都是在和他說話,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更夫無奈道:「大人,這件事……小的倒真不好弄。」

更夫面露為難:「小的只是九道十八鬼差之一,放地府,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查詢凡人生死,至少得到陰律使級別才能有這職權。」

更夫曾經說過,九道十八鬼差是地府最底層的官員。當然,地府還有很多衙役連官都算不上,但要是真正地說起地府的官職體系,他們這些黑白無常就是最低級的了。

往上,是孟婆、牛頭馬面這些陰律使;再往上,是四大判官。最後,便是十殿閻羅。

「未必沒有辦法。」

連奚和更夫齊刷刷看向捩臣。

高瓦數的亮燈下,一身黑衣的男人淡定地勾了唇,語氣淡淡:「金真玉光紫文。」輕描淡寫的六個字落下,只見捩臣右掌一翻,一本泛著紫光的金色冊頁浮現在他的手中,接著他雙指併攏,在空中點下一筆,落在這本冊頁上,同時低聲冷道:「……酆都敕令!」

下一秒,小小的電梯間里,陰風四起。

同一時刻,在捩臣喊出「金真玉光紫文」六個字時,電梯間的攝像頭就出現了信號紊亂。醫院保衛室里,一個監控視頻出現雪花。負責查看監控的保安正在吃外賣,過了半分鐘他才發現不對,給同事打電話:「老王,辦公樓的電梯監控好像壞了,找人去修啊。」

他並不知道,被干擾了信號的電梯間里,此時此刻,黑色陰氣奔騰而下,寒氣逼人!

當電梯停到一樓時,金色冊頁也晃動結束,乖巧地回到捩臣手中。

黑色陰氣眨眼間消失得一乾二淨,電梯門叮的一下開啟,幾個小護士走進電梯,奇怪道:「怎麼有點冷,開空調了?」

這時,連奚三人已經走出電梯,離開了醫院的辦公大樓。

走出大樓,已是夜晚。月色皎皎,微冷的秋風吹動醫院花園裡的矮景樹,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連奚無聲地注視捩臣,他在等一個答案。

手指一動,捩臣將金色冊頁收起后,也抬目看向連奚。頓了頓,他道:「他的死確實有些蹊蹺。」

更夫雙目睜大,世界觀被狠狠刷新:「啥?」不是,這真的能查出來?!

連奚抿緊嘴唇,嗯了聲,道:「所以,是怎麼回事。」

捩臣:「不知道。」

連奚:「……不知道?」

捩臣理直氣壯:「不知道。不會用它,也可能它確實只能做到查出死因有些奇特。」捩臣臉不紅氣不喘,鎮定從容地回應連奚的注視。他不會用這本金色冊頁很奇怪嗎,他能想起這個東西的名字就很不錯了。說起來他想起這東西的名字,連奚卻沒覺得驚訝,也沒關心一句……

捩總不滿地撇了撇嘴:算了,畢竟連奚最近有重要的人死了,原諒他。

捩臣:「那個李……大叔,他的死和命中注定的,應當有所變化。」

更夫立即明白,倒吸一口涼氣:「大人您的意思是,這人的死法和生死簿上有出入?這,這種情況我倒是聽說過。」

更夫神色凝重:「我曾聽聞,若是生前有了大功德,或是犯下滔天血禍的人,他們因為所做的事影響深遠,已經上通六道,所以哪怕生死簿上早就註定了他們的死因,他們也會因為別的事改變死亡!但是,這個李國新是個大善人還是個大惡人,這……他這樣的小人物,怎麼會改變生死簿上的死因?!」

這一次來到陽間后,見到的一切都超乎更夫的想象,不斷刷新他對凡人的認知。

他見到了無比強大的蘇城黑白無常,他也見識到有鬼神竟然能夠在陽間直接查詢生死簿。

可最讓他震驚的,還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凡人,他記錄在生死簿上的命運竟然會被改寫?

更夫心裡快速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說那個李國新表面上平凡普通,其實是個惡貫滿盈的連環殺人狂?

但這話他不敢說。

更夫悄咪咪地瞄著連奚……

他怕被連奚打死!

然而看到連奚的神情后,更夫心裡咦了一聲。

只見冰涼如水的月光下,青年清冷秀雅的臉龐上升起一抹無言的悲戚。眼眶微微發紅,嘴唇也小幅度地顫動,指甲死死掐進掌心的肉里,連奚感覺喉嚨堵得慌,心口酸澀發痛。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到最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良久,連奚:「……走吧,回家。」

更夫:「是。」

捩臣:「你知道怎麼回事?」

更夫驚悚地看向捩臣:不是吧大人,你看不出白無常大人一點都不想提這事?

空氣中是無聲的沉默,過了許久,連奚回過頭,看著捩臣,聲音平靜:「聽說剋死人么。」

……

另一邊,七天前。九幽黃泉,忘川河畔。

洶湧渾濁的忘川呼嘯而過,兩岸種著滿山滿片的曼珠沙華。今年是花敗葉開的一百年,於是只見滿眼看不盡的翠綠,鋪滿了整個陰曹地府。

河的一岸,密密麻麻的鬼魂低著頭,失魂落魄地排著隊,等待自己的輪迴轉生。

陽間很多總喜歡插隊的人這輩子也沒想到,人們生前總是要排隊,死了后還是要排隊!只是,這一次他們再也無法插隊。地府有律,唯有善人才可插隊。愛插隊的人,必然不會是大善人,甚至因為一些奇妙的原因,他們還會經常不知緣由地被人插隊。所以在陽間插了多少隊,就等著在陰間被其他鬼魂插隊還回來吧!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李大叔來到地府後,還沒排隊多久,忽然兩個衙役找到了他。

「李國新?」

「看上去就是他了。」

「李國新,醒醒。莫要遺失自己,快想起你的前世,你還沒投胎。不要忘記,不要忘記。想起來,想起來……」

嘩啦!

如同溺水的人突然脫水而出,李大叔驟然清醒,愕然地看向那兩個手持刀叉,站在一旁掃視自己的青面惡鬼。

「啊!」李大叔驚駭地差點跌倒。

一個衙役把他扶住,奇怪地對同事道:「這人生前居然是個大善人?看不出來啊。」衣衫普通,也不似大睿智、大通透之人。完全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凡人模樣!

起疑歸起疑,兩個衙役也不糊弄。他們恭恭敬敬地朝李大叔拜了一拜,接著道:「李國新,我們的地府衙役。你得了六道輪迴之賞,不必與這些鬼魂一同排隊百年。如今由我兄弟二人帶你去崔判官處,直接受崔判官賞罰,你可願意?」

這能拒絕嗎?李大叔顫抖著嗓子:「願……願意。」

差事辦到,兩個衙役立刻領著李大叔離開排隊隊伍,走向崔判官的陰律司。

大約走了幾個小時,李大叔一路上看到各種地府景象,嚇得膽戰心驚,不敢亂看。終於,他來到了陰律司。只見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坐落在忘川河畔,同樣外型構造的宮殿一共有四座,每座的正門前面都有排隊的鬼魂陸陸續續地走進其中。

李大叔跟前這座陰律司宮殿是四座宮殿里最後的一座,但它更加高大堂皇。不過奇怪的是,這座宮殿明顯更大,在它面前排隊的鬼魂卻是最少的,可謂門可羅雀。

「李國新,進去吧。」

兩個衙役只送到門口,李大叔顫顫巍巍地點點頭,害怕地走了進去。

進入陰律司,李大叔不敢抬頭,只敢望著地上那一塊塊有數米長寬的青石大磚。這磚頭明亮華美,每一塊都清晰得可照映出人的臉龐。時不時有鬼差從李大叔身旁路過,進出陰律司,森冷陰氣駭然恐譎,李大叔更是把頭低得死死的。

從大門到崔判官的桌案,便有百米距離。

好不容易走到跟前,李大叔還沒開口,雲南道黑無常正巧在陰律司中辦事。見到有鬼魂來了,她清脆地笑了聲,道:「判官大人,有插隊的鬼魂來了。」

「嗯?」崔判官從案牘中抬起頭,目光如劍,射向站在堂下的李大叔。

李大叔:「……!!!」

太嚇人了吧!

李大叔差點被這鬼神之威壓得跪下去。

人與神總是有差別的,鬼神雖說是鬼,卻也是神,自帶神威。更不用說崔判官還是地府有名的大佬之一:十殿閻羅之下便是崔判官。

崔判官實力卓越,同時也是地府難得的清官大老爺,所以由他來執掌陰律司,統領四大判官,十殿閻羅也無話可說,只能不把勾心鬥角的那些事算計到崔判官這兒。

雖說崔判官執掌生死簿,但來他這兒轉世投胎的鬼魂卻不多,通常三五日才能見到一個。

崔判官最為正直,卻也是個鬼神。他並沒有興趣與這些陽間的這些大善人交談,公事公辦便可。他冷淡地翻開生死簿,語氣淡漠:「本判官向來信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也不必擔憂恐慌,只要你生前做了符合本判官認定的善事,本判官便會許給你一個好的來世。所以,你上世是做了……」

聲音戛然而止,崔判官清眉皺起,久久不言。

雲南道黑無常見狀,奉承道:「判官大人,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么?」

崔判官仔細地看了許久生死簿,終究沒看出異常,只得對手下道:「你也來看看。」

「是。」雲南道黑無常畢恭畢敬地接過生死簿,看了片刻后,她驚訝道:「咦,這人不是大善人啊。他生前做的這些事只能說普普通通,與人為善,但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符合大善人的行列。哪怕是按照蔣鬼那種行事標準,都絕對算不上善人。」

蔣鬼便是江南道黑無常的名字。

他到底叫什麼,連他自己都忘了,只記得姓蔣,所以便叫蔣鬼。

地府所有鬼神都知道,蔣鬼是惡鬼中的惡鬼,只是他一直遵守規則,所以哪怕崔判官每次見了他,都只能讓他收斂點,卻沒法治他的罪。

崔判官斂了冰冷的雙眸,平淡道:「就是如此。但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凡人,如何能讓生死簿為他改寫命運?」

「讓小的再看看。」雲南道黑無常:「他原來的命運應該是,三年前發現得了肝癌,但已經回天乏術。於是一次次地遭受病痛的折磨,每日每夜生不如死。花了大筆錢財治療,依舊藥石無用。最後子孫不願給他治療,與他決裂,無人親養,他只得回家等死。在受不了病魔的某一日,上吊自盡。可他現在,按照生死簿上記載的詳細死因,竟然是晚了三年才得癌症,然後到了該死的時間,突發腦溢血……啊,就這麼死了?」

本該是受盡折磨,身心疲憊,可現在,眼睛一閉就死了?

崔判官:「若他生前做了大善事,生死簿這樣為他改寫,本判官還能理解。但現在……」

崔判官與雲南道黑無常面面相覷,一起看向堂下還在瑟瑟發抖的李大叔。

所以,平白無故的,生死簿幹嘛突然給你改寫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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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死拯救不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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