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牽一髮而動全身
石保溝里的槍聲一響,四方驚動。WENxueMI。cOm
北洋第六旅不愧為精銳之師,在剛剛展開部隊準備進攻時突聞後方槍響,竟然是絲毫不亂。負責督導張福來團進攻的參謀長肖耀南匆匆趕到旅長吳佩孚指揮所所在的民房請示行止。
吳佩孚身形精悍,穿著將軍大衣卻打著光頭,刮骨臉上蓄著德國威廉式的鬍鬚,神情自負。在肖耀南剛進指揮所時,他就淡定地微笑道:「滇軍的小股騷擾部隊,已經派警衛連去了。」
「子玉,我看這股部隊不簡單!」肖耀南快步走到地圖前,指點道:「瀘—納路以西距離長江不過二十餘里,路東向朝陽觀不過十餘里,這支部隊能在這麼狹小的地幅內脫離主力,**我軍戰線,在石保溝伏擊我軍後路,其膽氣非同小可,決不可小覷!」
「正是如此。」吳佩孚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瞅了一眼指揮所里忙碌著的參謀們,湊近肖耀南道:「對方不是什麼大部隊,這點可以確定,因此,川軍和護炮部隊能夠對付他們。警衛連不是去增援,而是繞過這幾道山樑,截斷對方的退路!他們肯定是要撤向長江邊,轉而折回納溪的!」
身為參謀長的肖耀南必須提出戰場上各種可能出現的變化:「萬一他們走路東怎麼辦?」
「第七師已經開到朝陽觀!他們若向路東轉道,則由張敬堯總指揮去收拾了。不過,游擊襲擾要求的就是機動空間,他們不會走路東的。我擔心的不是他們,而是敘州方向的護**,馮玉祥剛剛打來電報,說敘州當面的護**昨日調動頻繁,有順江而下增援瀘州戰場的可能。」說著話,吳佩孚突然語氣一轉,鏗鏘有力地大聲道:「因此,張團必須全力進擊棉花坡守敵,儘快拿下此要點,在敵援軍未至之前奪取納溪,殲滅逆賊主力!」
「是!」立正回答的不僅僅是肖耀南,還有他的整個參謀班子。
實際上,在敘州(宜賓)與護**作戰的北洋軍將領馮玉祥並不真心為復辟帝制的袁世凱賣命。他攻下敘州之後就勒兵不戰,任由當面的護**第一梯團向瀘州方向轉用兵力,而且還遲了整整一天才將這個情況通報吳佩孚。也就是說,當吳佩孚準備全力攻打棉花坡時,敘州方向的護**已經抵近戰場了。
卻說納溪東面的高地——棉花坡上,川軍第二師(護國川軍)參謀長劉成勛正坐鎮此處督戰,他也清晰地聽到石保溝內傳出的槍聲。在情況未明之時,他靈機一動,帶著幾個警衛親上一線,大聲鼓勵屬下工兵營的三百官兵:「援軍到了!援軍到了!援軍正在打北狗子的後路!弟兄們,只要頂過這一陣,功勞就是你們的!」
工兵營本就戰力不佳,前幾天又在反攻藍田壩時遭遇劇烈炮擊,幾乎當場潰散。此時要依託匆匆構築的工事和三百兵力抵禦強大的北洋第六旅,士氣之低落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石保溝內槍聲一響,劉成勛這席話一出口,頓時激發了官兵的士氣,一個個嗷嗷叫著加緊整修掩體、調整火力部署,一付堅決守住陣地的氣概。
棉花坡東面十餘里的朝陽觀,北洋第七師師長張敬堯也聽到了槍聲,他的反應卻是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心理,命令部隊停止攻擊當面護**,轉而加強後路警戒。
聽到槍聲的還有護**第一梯團李文漢營,李營是從敘州兼程趕來增援第二梯團的前鋒,他們在江邊下船之後翻過一道山樑,立即轉道向石保溝增援。
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戰爭往往就是如此。這一點,是始作俑者程渝和他的潰兵弟兄們也始料未及的,也是派出心愛的警衛連去「以牙還牙、斷敵後路」的吳佩孚始料未及的。
石保溝內,大個子胡長盛用手中的麥德森輕機槍不斷地點射,牢牢封鎖住青石橋;兩個排的弟兄從兩頭的山上衝下,將慌亂中的北洋輜重隊伍斬為三段;而程渝親率的兩個班則如一把尖刀一般直衝向輜重隊伍中的大炮和炮兵們。
肩背九五突擊步槍,揮舞著手槍「跟著部下」衝下山頭、直入敵陣的程渝隱身於一塊較大的岩石后,猛擦了一把冷汗,暗呼了十多次「僥倖!(沒中彈)」和二十多次「他X的!(打仗沒章法,亂沖)」之後,這才靜下心來左右觀察。
只見民夫丟下輜重一鬨而散,或者就地蹲下雙手抱頭,神色間卻是好整以暇,一副「打仗不關我事」的神態。北洋軍們則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跑亂竄一陣后,漸漸地聚攏在一起,隨時有發起反擊的可能。再看己方,弟兄們此時的膽氣可謂大到了極點,對東躲西藏的北洋軍簡直是視而不見,一個個盡揀輕便合用的東西,如子彈帶、乾糧袋,如用秸稈和油布捆紮起來的,一捆捆的槍支……
「砰」的一聲,程渝隨手向一個隱身於炮座后的北洋軍打了一槍,卻明顯地沒有擊中目標,只是嚇得對方趕緊縮頭,沒有放出瞄準不知何人的一槍而已。可是,他躲過了程渝的一槍,卻沒有躲過程渝身邊的黃老幺手中的駁殼槍,一發子彈從炮座邊穿過,正好擊中他的腦袋。
「槍法不錯!」程渝隨口誇讚了一句,讓傳令兵因緊張而顯得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羞怯的笑意。他丟下黃老幺沖向搶掠的弟兄們,在一個木條箱子里抓了幾顆黑糊糊的物事,又轉向那些馱著北洋軍火炮的騾馬衝去。
程渝回頭高喊:「閃開!卧倒!」話音未落就拉燃了一顆手榴彈(此時,手榴彈剛剛引進中國,僅僅裝備北洋軍少數幾支精銳部隊),順手丟進炮膛,然後轉身卧倒。
「轟」的一聲悶響,一門75野戰炮的炮管變成了喇叭花,可憐的川馬凄慘地嘶鳴著栽倒在地。硝煙未散,程渝又沖向附近另外一匹馱著炮管的騾子。
轉眼工夫,三枚手榴彈報銷了三門野戰炮。這是北洋軍一個野戰炮(陸炮)連的裝備。
「撤!」程渝笑著朝黃老幺發令,卻看到一個粗壯的身影沖向一門山炮炮座,扛起分解后的炮管就跑,惹得不遠處一夥子北洋軍紛紛叫喊。他忙一矮身,向那人喊道:「放下!不要炮!」
那人忙站住了,卻是獃獃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情願放下肩上的炮管,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幾發子彈就鑽進他的身體內。
眼見白白地丟了一個弟兄,程渝氣急,手中的槍向那群北洋軍「砰砰」連發,又引得以機槍控制戰場的大個子調轉槍口,將暴雨一般的子彈傾瀉過去。
「不要炮!?不要跑!?我X他娘的!」被黃老幺拉扯著撤退的程渝此時才反應過來,那兄弟想必是沒有聽清楚自己的命令,這是該死的方言口音造成的差別。他一把推開黃老幺,反向那倒下的弟兄跑去,邊跑邊將背上的槍移到胸前,然後俯身用力,將已經掉氣的那兵橫扛在肩上,這才轉身回跑。
山頭上的大個子見狀,心中是又焦急又激動又佩服,忙朝追擊程渝的一群北洋軍打出最後一梭子,在看到幾名自家弟兄接應下程渝后,這才提著機槍向西撤退。
這一次伏擊來得快也去得急,等北洋軍零星的抵抗變成有組織的反攻時,程渝和他的弟兄們已經鑽進了山間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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