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這黑心肝的老婆娘
想是這麼想，卻也不能躲。
她提了小籃子，往家門口走來。
不遠處，青楊抱著一條小黑狗，飛快的跑回來了。
「二姐，二姐，你快瞧，這是小黑，李大毛給我的。」
「你跑慢些，仔細摔著。」青禾細聲叮囑。
沈青楊忽然看見大伯母，嚇的停步了，嘴巴閉著，也不喊人。
王氏倒是熱情的很，「這孩子都七歲了，還不曉得叫人，我是你大伯母，又不是旁的人，過來過來，大伯母給你帶了腌菜餅子，可香了，你倆一人一個。」
王氏掀開籃子蓋的布，裡面擺著幾個白麵餅子。
也就手掌大小，真的不大。
沈青楊不敢接，愣愣的看向二姐。
青禾笑著道：「我們不餓，大伯母進去坐吧！走了一路，也怪累的。」她也沒敢接那白麵餅子，吃人的嘴短，她可不想被大伯母捏著短。
王氏也不強求，把那餅子又放了回去，隨他倆進了院子，「喲！這小院收拾的真乾淨，肯定是青禾收拾的，丫頭就是勤快。」
其實她心裡挺納悶，青禾丫頭以前見著她，要麼躲在哥哥身後，要麼乾脆躲在屋子時，根本不敢露面。
但是今兒，瞧她說話行事，都不一樣了，難不成忽然就長大了？
青楊抱著小黑狗，蹲在堂屋門口，眼神很防備，大哥二哥都不在，他心裡很害怕。
「大伯母丟下家裡的活，這麼遠跑來，是有啥事嗎？」
王氏他們家住在另一個村子，離槐樹村少說也有二十里地。
剛剛開春，誰家裡不是一堆活，哪有閑功夫走親戚，再說這位可沒那好心來看望他們姐弟，過年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除夕的時候，就是他們兄妹四個在一起過的年，大舅倒是來接過一趟，但是青柏搖頭不肯給大舅添麻煩，他們家日子也不寬裕，再多四張嘴去吃年夜飯，心裡過意不去。
大舅心中不忍，留了幾百文錢，過後又背了半袋子白面送來。
想遠了……
眼下王氏滿臉算計，聽見青禾問了，也不管她是大人還是小娃，熱情的說道：「你們家日子過的苦，這大伯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張羅著給你大姐尋了個好人家，瞧瞧，你們家現在日子過好了，也不用賣地，多好。」
青禾不接她的示好，「大伯母有話直說吧！我家活兒還多著呢！」
王氏見她小小的人，口氣卻大人似的，一點都不客氣，心裡有點不高興，「你這丫頭，大伯母沒事還不能過來瞧瞧你們？」
青禾瞄了眼她胳膊上的籃子，壓根沒放下，「能，當然能，可惜我們窮的很，也沒法留您吃飯。」
「我不吃飯，說完了就走，這個……你大哥年紀也不小了，過了年都十八歲了，你爹娘不在，你大哥的親事也就我們幫著張羅，我跟你說啊！離我們村不遠有個趙家莊，那兒有個大戶人家姓趙，家裡的田地少說也得有七八十畝，可不得了，他們家就一個丫頭，獨苗苗，趙老爺捨不得女兒嫁出去，就想著招個上門女婿，你明白的吧？」
王氏嘚吧嘚說了一堆，說的口都幹了，生怕小丫頭不明白。
「明白，上門女婿嘛！就跟男人娶婆娘一樣，那這跟我大哥有啥關係？」青禾佯裝不懂，其實她心裡門清，這是要娶她哥哥過門。
王氏喜的一拍大腿，「對！我這不是想著，你們家兄妹幾個日子過的艱難，還不如讓你大哥倒插門，做趙家的上門女婿，他們家出一百兩聘禮呢！哦對了對了，還有個事，大伯母也替你找了門親事，你年紀雖然小，但咱得先預備著，也不著急，等過兩年再定親。」
「我跟你說啊！那可是一門頂好的親事，青石鎮的林家，說了你也不曉得，反正就是比你大姐嫁的那戶人家還要風光，他們家的嫡子，今年二十有一，比你大十歲，可不正好嗎？林家那可是咱青石鎮最富有的人家，據說他們家的田地，那都數不過來……」
「大伯母這口才真是趕上媒婆了，若有那好親事，你應該想著堂姐才對，怎麼想到我呢？」青禾並不上她的當，正好個鬼，整整大了十歲呢！按著鄉下的習俗，叫他一聲小叔叔，都是應該的。
王氏沒聽出她的譏諷，「人家要合八字，還得找廟裡的和尚批，尋了好些姑娘家的八字呢，你堂姐的也送去了，大伯母這是想著你也是咱沈家的姑娘，有好事也得想著你嘛！」
「等等，那林家長房嫡子是不是哪裡有毛病？瘸子還是腦癱？又或者快病死了，找人沖喜呢！左不過就這幾樣，對吧？」青禾笑眯眯的問她。
王氏臉上的笑容僵在那，半天沒放下來，「青禾啊！你這嘴皮子咋變的這麼厲害，大伯母又不是害你，這是為了你好，那林少爺就是胎裡帶了病，身子不好，要不然也不能只看八字，不看出身找媳婦，你當那林家是那麼好進的？」
「既如此，大伯母還是別替我們操心了，我大哥不會給人當上門女婿，我更不會嫁個病秧子，我家裡活還多著呢！就不留您吃晌午飯了。」
「哎！說你厲害，你還真的趕人哪！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爹娘的面上，我才不管你們家的閑事！」王氏火了，聲音高了好幾度，指著青禾的鼻子，嚷嚷個沒完。
從她爹娘活著，說到害病，再說到裝棺入土，最後說順嘴了，竟說他們有爹娘生，沒爹娘教，就是一群白眼狼。
沈青楊抱著小黑，癟著嘴，蹲在廊檐下無聲的哭。
沒爹娘的孩子是可憐，可他們又有什麼錯？
誰不想有爹娘疼愛寵愛？
青禾沉著小臉，猛的站起來，抬腳踢翻凳子，冷冷的瞪著她，聲音也高了，「大伯母，我敬你是長輩，可你也別欺人太甚，你心裡存著什麼念頭，真當我不曉得？不過是貪著人家給的媒人錢罷了，你賣了我二姐姐，得了十兩銀子，還不知足，還要賣我大哥，賣了我？哼！今兒你要是再鬧，那咱索性就再鬧大一點，好讓我們村的人瞧瞧，你肚子里揣的，到底是好心還是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