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重生的第一百七十三天

暗血界。

血色的夕陽即將落下,整個天空彷彿染了血。

低矮的小屋裡，老人的講述還在繼續，秦沐瑤神色平靜,一直認真聽著，從未出聲打斷。

確實如老人所言,他想到什麼說什麼,大部分並不連貫，零零碎碎，涉及到方方面面,有的是他親身經歷,有的卻是道聽途說,從半早上說到下午,再到如今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期間阿木加、海西沒有來打擾,除了老人低沉的語聲,就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從老人給出的各種信息中，秦沐瑤收穫頗豐，很多原先想不明白的問題，或得到了解答,或有了相應的猜測。

按照老人的說法,很久很久以前，或許十幾萬年，或許幾十萬年之前,暗血界就跟人族世界有過一次碰撞。當時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碾壓暗血界，暗血界一觸即潰，那位暗血界的最強者、唯一真神見事不可為，趁著兩個世界碰撞的機會,捲走了一批人族。

大約是時間過去太久，再加上此次碰撞並未對人族世界產生很大影響，被擄掠走的人族數量也不是很多，波及的地域有限，慢慢地居然再無人知曉。

在人族修士看來，這是一次意外，對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而言，在其無窮無盡的歲月當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可惜暗血界那位邪神卻不這樣想。

祂自稱為血神，是暗血界孕育的特殊生靈、唯一生靈。舉整個世界之力造就的生靈，哪怕暗血界最初不如人族世界，血神的強大也能從中窺見一二。

從人族世界鎩羽而歸，血神企圖吞噬人族世界本源意識壯大自身的想法雖是失敗了，甚至連累暗血界的本源意識嚴重受創，卻讓血神見識到人族世界本源的強大，愈發對人族世界垂涎三尺。

那一次碰撞將暗血界遠遠彈開，短時間內血神也不敢再找人族世界麻煩，默默恢復的同時，想出了各種針對人族世界的法子。

自身實力不夠，血神選擇一點點吞噬暗血界的本源意識，跟暗血界徹底融為一體。

因著血神本是暗血界孕育，祂的吞噬融合的動作並未被暗血界的本源意識強烈抗拒，只是速度極為緩慢。

從人族世界離開后，血神就將吞噬融合暗血界的本源意識放在第一位，一直待在暗血界本源所化的血日上，如今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除非是暗血界即將毀滅之類的極端情況，否則輕易不會離開。

只因一旦脫離血日，吞噬融合的過程中斷，完成吞噬融合的時間將會百十倍延長，甚至功虧一簣。

努力隱忍這麼多年，血神顯然不會想半途而廢。

所以秦沐瑤暫時是安全的。

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強大，卻只有自我保護的本能，沒有獨立的意識，面對入侵只會被動反擊。

但因著血神是外來戶，暗血界本源意識的力量又不夠，不說血神根本進不去人族世界，哪怕最終想辦法進入了，也會被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發現和抹殺。

就跟秦沐瑤剛進暗血界時一樣，若非有大河書冊幫忙遮掩，她極有可能直接就沒了。

血神擄掠那一批人族，讓他們沾染上暗血界的氣息，甚至取出自身小部分精血，植入這批人族的血脈當中，隨著血神界一代代繁衍，這批人族體內的血神血脈日漸濃郁，逐漸忘記他們其實生而為人。

經過反抗、鎮壓、分化、流血，除了極少數像老人、阿木加、海西這樣的，幾乎所有人都將自己當成暗血界的土著，成為血神的忠實扈從。

從血脈到肉身，他們已經跟人族截然不同，但他們的神魂本質上，還留存著人族世界的印記。

人族變成秦沐瑤所見的妖邪一族，這樣一種由血神特意製造的種族，既可在暗血界順利生存，再次進入人族世界，又不會被人族世界的本源意識刻意針對。

雖然會有少許排斥，但完全可以接受和適應。

這就是血神在吞噬融合暗血界本源意識，提升自身偉力之外，為入侵人族世界準備的第二個手段。

任何堡壘從內部攻破，總是比較容易的。

事實證明，血神差點就成功了。

八萬年前那一次試探性的進攻，血神除了一開始操控暗血界，在暗血界和人族世界之間製造出一個對接點，本身因吞噬融合暗血界本源意識並未參與，只派出了麾下的妖邪大軍。

結果繼承了血神部分偉力，神魂本質又留有人族世界印記的妖邪大軍勢如破竹，打了人族世界一個措手不及。

若非無塵尊者一劍劈開空間，將人族世界一分為二，不但將高端戰力的戰場分割開來，同時攪碎暗血界通往人族世界的對接點，暗血界至人族世界的通道恐怕當時就要固定。

單論世界的本源意識，人族世界要超過暗血界，但兩個世界的發展方式不一樣。

血神將整個暗血界的偉力歸於一身，製造的妖邪一族在個體戰力，尤其是高端戰力上，反倒要超過人族修士。

血神血脈的特殊性，似是專門為了針對人族而生，入侵人族世界太佔便宜了。

吞噬人族血肉就能提升，妖邪一族就跟蝗蟲似的席捲，即便無塵尊者反應夠快，已經進入人族世界的妖邪大軍數量依然不少，一度對人族世界造成極大的破壞。

特別是這些妖邪一族，都將一縷神魂寄托在血神身上，能夠血肉再生，很難被滅殺。

那些被稱為王者境的妖邪頂尖戰力，都能夠做到滴血重生。

血神本身雖未參戰，但通過那一縷神魂的連接，可以將力量隨時輸送過來，且連接不斷，妖邪一族頂尖戰力的力量不竭。

無塵尊者、修羅尊者、妙音尊者等人，面對眾多妖邪一族頂尖戰力，也只能選擇封印一部分，驅趕一部分，守著暗血界和人族世界的關鍵節點，將妖邪大軍阻擋在人族世界之外。

妖邪一族難以滅殺的原因，秦沐瑤算是找到了。

天命秘典下看到的妖邪一族身上延伸向遙遠虛空的線，另一頭就是連接著血神。

即便是實力不足滴血重生的妖邪一族，只要這一層連接不斷，妖邪一族哪怕死了，血神這個力量源頭在，他們寄托在血神身上的一縷神魂不滅，運氣好的話也能在暗血界被重新復活。

當然，被秦沐瑤用天命秘典滅殺的妖邪一族，從本源上被抹除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邪神已經將暗血界的本源意識吞噬融合大半，地上一顆毫不起眼的普通砂石，都可能化身妖神的眼睛，這迎面吹過來的風，或許就是邪神延伸的手足。」

「包括阿木加、海西救你，我今日和你說的話，祂都看得到，聽得見。」

老人語聲低沉，顯然長時間的回憶和講訴影響了他的情緒，看著秦沐瑤的眼神帶著不忍和絕望。

「在暗血界內，邪神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從你一進暗血界，祂就發現你了，就算祂暫時騰不出手，暗血界的氣息也無時無刻不在侵染著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避過本源意識針對的，但那種法子必定珍貴無比，施展起來限制極大。」

「我跟阿木加、海西他們的情況，你之前都看到了，邪神血脈對我們的污染不可逆，我們很快要撐不住了。」

「或許不用等邪神徹底吞噬融合暗血界的本源意識，我們就會被完全同化。」

「到了那時，我們將不再是我們，雖然還有神智，卻跟邪神的分/身、傀儡無異，不再擁有獨立意識。」

「小姑娘，你有辦法過來，有辦法離開么？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帶著這些信息走吧，回去人族世界，不要像其他人那樣，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趁著還有點時間，多陪陪家人，多看看想看的風景，見見想見的朋友。」

「其他人？」秦沐瑤神色平靜，並未因著老人的悲觀受到影響，「都有哪些人，能和我說說么？」

是妙音尊者口中進了暗血界的那些人么？

「有很多。有的沒逃過暗血界本源意識的針對，有的被邪神血脈污染，成了這暗血界中的一員，這兩樣都不沾的，若是還活著，可能還躲在哪個角落吧。」

老人瞧著秦沐瑤的樣子，沒有再提讓她離開的事。

「以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進入暗血界，近百年倒沒幾個人，這兩日更是只你一人。」

「不過十年之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邪神吞噬融合暗血界本源意識的速度忽然變快，我能感覺得到，祂成功的那日不遠了。」

「等祂跟暗血界融為一體，脫身而出，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組織妖邪大軍，入侵人族世界。」

秦沐瑤沉默。

又是十年，必定是跟那位天命一脈的前輩推演天機有關，跟妙音尊者所說也相吻合。

「老人家，除了我之外，另外幾個進入此界的，你知道是什麼人么？」

秦沐瑤覺得不對勁了。

就算季未辰可以算一個，剩下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