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霧卷落花
出了京都后的第二天,我坐到了他身側,他一手搭在我肩上,斜睨的神情確實能叫世上大部分女子動心,不巧我是小部分的。
第三天,我坐在他懷裡,輕吟淺唱,他親吻了我,又撫摩了我。我覺得很不舒服,但相比我即將離去給予他的羞辱,他未來的不舒服將遠大於我。我從他懷中抽出身來,嬉笑道:「王爺,你知道嗎,我希望你是這世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唯一一個親吻我的男人。」
一瞬間,我從他眼底看到跳耀的火花。好吧,我承認媽媽還有很多話沒有錯,比如這句:得不到的才叫人心動,比得不到才叫人心動更厲害的是,明知道是你的,就是吃不著。
望了眼合衣睡在身側的男子,我沒有絲毫留戀。便宜被他佔過了,算我付出的路費。我轉身打算離開驛站的時候,異兆發生。房外一聲悶響,我認為那是守夜侍衛被人擊倒的聲音,下意識的,我飛身潛藏到房樑上。門輕輕被撬開,一個黑影躥了進來,他手中是一把寒光凜然的匕首。
那一瞬我萌生了足令我後悔一生的念頭,初生牛犢不怕虎,我要阻截刺客。離開西日昌之前,我想驗證下我的武力。
我跳下后,刺客反應迅疾,立刻翻手一刀向我刺來。手無寸鐵的我只能退讓閃避,幸而輕功是我用心最多修鍊的。招招兇險式式奪命,騰、挪、翻、轉,我安然地遊走於死亡邊緣,血管里莫名沸騰起一股咆哮。我能戰勝他,我能殺死他。就在我逐漸佔了上風之時,刺客卻虛晃一招,騙過我這個初涉江湖的嫩頭,奪窗而去。我獃獃地看著空蕩蕩的窗口,擊退強敵後我才覺得后怕。這畢竟是我生平首戰,差之毫厘我就會送命。
突然一雙手從我背後緊緊摟住我,我一顫,軟下身軀,圍繞著我的是幾天來熟悉的氣息,西日昌。這雙手從我胸前慢慢移到腰腹,後背的起伏讓我知道他也很激動。
「姝黎,為什麼不喊?」
我這才想到,我與那刺客一樣,都選擇了默不出聲。我這才清醒,以武力著稱的大杲國的王爺豈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選擇留了下來,保護一個根本不需要我保護的男人。
「姝黎,為什麼不走?」西日昌竭力平淡地道,「你知道嗎?剛才那人行刺的時候,是你唯一可以離開我的機會。」
我的心如陷冰窖。原來他早看出來了,他早就知道我會武功。我奮力掙脫出他的懷抱,轉身,睜大雙眼。
「李雍沒能看到藏在他身旁的你的厲害,慶幸的是,我發現了。你手腳輕盈,能輕易逃離我的懷抱,這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何況你只有十四歲,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身手,再過幾年,這天下第一女俠就非你莫屬了!」西日昌凝視我的眼道,「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無論你想做什麼,首先,成為我的女人吧!」
我聽見我的喉嚨發出了難聽的一聲吞咽,我看見他的眼閃著比先前更加火熱的光芒。
「既然你沒有走,那就再不要走。」西日昌的聲音帶著誘惑,「讓我信任你,讓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讓我看見你的誠意,讓我擁有你之後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這些話就像戲里的詞兒,可明知他不會放過我,我還是問了:「我能拒絕嗎?」
西日昌道:「不要逼我做我不捨得的事情,你還很年輕,你的明天有多美麗你自己清楚嗎?我能保證你跟著我,修為可獲得長足的進展。」
我黯然,我自然清楚以我修鍊的秘籍日後會達到什麼境界,但前提是我必須活著。
西日昌悠悠道:「我在你這個年齡修為已達至清元中期,而你現在剛剛到固氣之巔,這其中的差距,你認為是什麼呢?」
我倒吸一口冷氣。為什麼會這樣?我自以為的修為進展神速,竟然不如他。武道的境界我還不知如何劃分,他卻看得通透。就這一點,我遠遠落在他之後。
「剛才只要你選擇逃跑,我解決完刺客后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捉回你,前提是你先得逃過我手下的十二精衛。那刺客是他們故意放進來,留給我打算捉活口的。呵呵,你聽,此刻人已經回來了!」
房外,侍衛適時道:「王爺,刺客已服毒自盡,他身上沒標記。」
「知道了,下去。」
「是。」
我悶聲道:「如您所願。」
西日昌無聲地笑了。他只一步,便要將我攬入懷中。雷轟電閃之間,我手一伸,沒能抓到他的咽喉,反被他握住手腕。
咔,一聲清脆的骨折聲,我抽著嘴角道:「王爺,您誤會了,我只是想為您寬衣。」
西日昌好笑道:「果然是傾城苑出來的,很有天分,難怪李雍識不破你,白白便宜了本王。」他突下禁止,出手如風,從我鎖骨一路往下,連下七道禁止,封住了我七大要穴。雖然我還能動,但內勁全封跟廢人無異。我咬著唇道:「王爺您真的誤會了,我哪敢對您下手,您隨便一指頭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放心,我還不捨得殺你。」西日昌在我耳邊溫柔地說,「但是你要再胡來,那就不能怪我了。本王的警告這是最後一次。」
「姝黎銘記五內。」
西日昌將我打橫抱起,「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我是這世上你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唯一一個男人!」
西日昌精心編織的柔情之網最終收穫了獵物,我躺在床上,被剝光后忽然一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太年輕太幼稚了。我為我的魯莽付出了代價,我會銘記五內,西日昌,當我有能力擊潰你的時候,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西日昌意外地看著我道:「你是個很有趣的小女子。」話音未落,他的雙手已經覆蓋在我胸上,還是那種極不舒服的感覺,被抓住怎麼都不會舒服。
媽媽說什麼男人和女人的陰陽調和是人倫之最,和諧的魚水之歡,快活的巫山雲雨,總之怎麼好她就怎麼吹。香蘭也吹噓過,李將軍真男人是也,他如何威武如何了得,還有其他大姐說,男人就那麼回事,在床上死不要臉,怎麼不要臉怎麼來。
我沒聽見西日昌的氣喘吁吁,也沒覺出他們說的那些好壞,我只覺得我的身體一分為二,我的軀體不適應外物的進入和動作,而我的頭腦在琢磨,如何讓西日昌放我回京都,我必須回去,那裡有我這一生的目標,那裡背負著我一家的血債一生的仇恨。
疼痛的感覺是遲鈍的,作為修武者,我能抵抗遠比這強烈百倍的痛楚,倒是西日昌在我身上的動作逐漸引起我注意,他見我凝視他,忽然咒罵了聲,跟著動作猛烈起來。我抱緊他,覺得媽媽他們說的都是錯的,男人實際是很可笑的。只是這個可笑的男人目前顯然比我強大,我看見眼前冒出幾顆星星,星星越來越多,一片片的,很快模糊了西日昌的面龐,眩暈之後,我昏了過去。
次日我在顛簸的馬車中醒來,西日昌緊緊地抱著我,低著聲道:「醒了?」
我一動,眉頭皺起。
「昨天太衝動了。」他撫過我的額發,「但我要你永遠記得你的第一次,將我的烙印深深地打在你的身心上,只有這樣你才會記得,不是嗎?」
我想這就是媽媽說的,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我的手還在疼,我的身體像散架了,他卻說這是為了叫我永遠記得。
他見我沒有吭聲,沉默了片刻道:「今天我們到臨川,你喜歡坐船還是繼續乘馬車?」
我沙啞著聲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的都會為你去做。」
「我想回京都!」
「不準!」西日昌立馬變臉,「除了離開我之外,任何事都可以。」
我笑了笑,終於明白媽媽和我的區別,對女人媽媽沒一句只有半句說對,可對男人,媽媽沒一句說錯,全中了。男人的話不可信,前一會兒男人可以信誓旦旦,花前月下什麼都願為女人做,后一會兒就翻臉不認賬了。
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