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景知焰怒不可揭:「臭叫花子,找死!」話音落下,一把將其推倒在地,抬腿踩住了脖子,叫花子幾乎要被活活踩死。
宋晞瑤這才看出來,這叫花子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姐姐宋月晗。
只因宋月晗故意在臉上糊了許多泥巴,頭髮又亂的如同沙蓬,根本看不出半點原來的樣子。
宋晞瑤眼看宋月晗要被活生生踩死,忙衝到前面對景知焰道:「不要,不要傷害她!」
景知焰看宋晞瑤如此緊張,不由鬆了幾分力氣,宋月晗才得以換上幾口氣來,景知焰看著宋晞瑤道:「二小姐如此在意這叫花子,莫不是認識?」
宋晞瑤看著地上的宋月晗,眼裡淚水在打轉,忙說道:「上蒼有好生之德,求你放過她吧,她,她已經夠可憐了……」
看著宋晞瑤滿眼淚意,景知焰最終鬆開了腳,宋月晗爬在地上連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緩過來,景知焰卻一把將其從地上拖起來,幽幽的說道:「二小姐讓本公子饒你一命,二小姐的面子,本公子自然是要給的,但你衝撞了本公子,本公子也不能就這麼輕饒了你,不如,就由你來伺候雲極公子,若是伺候的滿意,本公子就饒你一命。」
「不,不要,景大公子,不要……」宋晞瑤沒想到景知焰會用宋月晗來為難沈雲極。
景知焰不再理會宋晞瑤,轉身看著沈雲極笑道:「清高自持不容褻瀆的雲極公子,今日在這街頭與這個臭叫花子所親近,想想倒真是有趣的很吶,雲極公子,你說呢?」
若不是子睿緊緊抱著沈雲極的手臂,若不是顧及此次出行牽扯了沈府秋月夫人的安危,沈雲極保證不打死這個囂張至極的景知焰。心頭的怒火被壓制在軀體內的細枝末節,銳利的目光恨不能將景知焰千刀萬剮。
宋月晗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明日就要與她的少年郎蘭毓璟成婚,她不可能再接近除蘭毓璟之外的任何一個男子,剛烈如她,即便是為了活命,她也不會這麼做。
景知焰見她不動,於是命令道:「還不快過去!」
她依舊不為所動,此時此刻的她身上散發出的剛毅與堅定,與前一刻瘋瘋傻傻的叫花子判若兩人。沈雲極目空一切的注視著她,她亦目空一切的注視著沈雲極,沈雲極警惕著她的靠近,而她對靠近沈雲極也十分的抗拒。
世界彷彿靜止了一般,靜悄悄無一人言語,景知焰看著兩人均不挪動分毫,一抬手,伸手侍從將一支箭遞到了景知焰的手上,他握著箭,走到了宋月晗近前。
鋒利的箭頭直抵宋月晗喉間,她依舊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髒兮兮的臉上卻給人一種不可名狀的淡定傲然。
「本公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走過去,親吻他,直到本公子滿意為止,若不然,本公子這支箭,現在就刺進你的喉嚨里。」景知焰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鑽入了每個人的耳中,讓人不禁打個寒戰。
她抬眸,黑亮晶瀅的雙眸注視著景知焰,冷冰冰的聲音從喉中迸出:「休想。」
景知焰被這道目光盯的有些發毛,手一用力,尖銳的箭頭刺上了肌膚,箭鋒處當即滲出血來。
「不要……」宋晞瑤失聲大喊,景知焰置若罔聞,對宋月晗道:「再說一遍,去還是不去?」
「不去。」她乾脆利落的回答,事實上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士可殺,不可辱。」
景知焰徹底失去了耐心,只見他後退一步,將手中的箭徑直刺向了宋月晗的喉嚨,沒有一絲的猶豫。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慢著。」
景知焰聞聲止住了動作,回頭看向發聲之人,只見沈雲極淡淡道:「你今日不過是為了羞辱我,何必傷人性命,我隧你心意便是。」
宋月晗吃了一驚,景知焰也有些出乎意料,因此收了箭笑道:「有意思,還不知道雲極公子竟也有份慈悲心腸。」
沈雲極旁邊的子睿可就著急了,忙阻止道:「公子,你與這叫花子毫不相干,何必為她失了自己的身份。」
沈雲極看著渾身髒兮兮卻堅定不移的宋月晗,淡淡道:「我沈雲極的身份,不會因誰而高貴,更不會因誰而失。」說完,朝著宋月晗一步步走了過來。
看著高不可攀流光溢彩的沈雲極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宋月晗本能的向後撤退,有多少世家女子夢寐以求的想要靠近沈雲極,只是沈雲極在她宋月晗的心裡眼裡,都不及蘭毓璟一分一毫。
沈雲極面對宋月晗的後退,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多少世家女子爭著搶著想要接近自己,如今一個叫花子,竟會對自己退避三舍,即便是丟了性命也不願親近自己,這真是破天荒的前所未見。
其實也正是這個原因,沈雲極才生了好奇之心,想要救下其性命。
片刻功夫,沈雲極已經到了宋月晗面前,她忙不迭後退,卻被沈雲極伸手攔腰一把抱住撈進了懷裡。
她下意識伸手想要將其推開,沈雲極攬著自己腰身的手臂卻未見有絲毫鬆動。他注視著她驚慌中帶著怒意的眼睛,猝不及防之際,薄涼的唇就覆上了她的雙唇。
一瞬間溫潤的觸感,像一股電流涌遍宋月晗的全身,身子徹底僵硬在原地石化為了雕塑,亮似星辰的雙眸瞪著沈雲極那雙深邃寧靜的眼睛,電光火石之間,恍恍惚惚參不透悲喜。
沈雲極亦睜著眼睛看著她的眼睛,顧盼之間,煙雲四起,明明是個髒兮兮的叫花子,偏偏溫潤柔軟的嘴唇給他一種驀名悸動,他似乎能聽到自己一顆心前所未有的狂跳。
這是謫仙般雲極公子的初吻。
宋月晗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想要將沈雲極推開,景知焰卻依舊不依不饒,沈雲極只好重新吻上宋月晗。
她想要再次推開,沈雲極卻沒有放手,於是她銀牙一咬,將沈雲極的嘴唇咬出了血,沈雲極吃痛鬆開,被其狠狠推了一把,可能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以至於沈雲極被推的連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宋月晗轉身沖入人群倉惶逃離,宋晞瑤和攸寧也緊隨其後離開,三人消失在人潮湧動的街頭。
景知焰盡了興,雖然宋晞瑤從自己手中開溜,但看的出他對宋晞瑤的志在必得,處理了被釘在牆壁上的婦人之後,才帶著青川景氏的人滿意的離開。
子睿扶著沈雲極站穩,驚慌不安的問道:「公子,你還好嗎?」
沈雲極伸出手指在唇上拂過,果不其然指腹染了血,他抬眸望著宋月晗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沒事,走吧。」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黃昏時分,暮色沉沉,廣陵宋府,被繁密的紫藤花籠罩著的藤蘿館內,月晗晞瑤姐妹二人已經收拾利落整整齊齊跪於院中。
宋家當家主母宋沈氏立身在二人面前,板著一張臉指著宋晞瑤怒不可揭道:「從小到大總是這樣不管不顧冒冒失失,如今更學會了與市井潑婦動手打架,你可真是長本事了!竟將你爹爹對你的淳淳教導,全忘的一乾二淨!」
宋晞瑤垂著腦袋撇撇嘴道:「我也沒想到她們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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