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穿越篇(修)
殘魂封印進了身體也沒有將人喚醒。紅纓的身體失去了生機,早已變成一堆死物。雖然有三千年仙靈之力的滋養死而不腐,卻也無法掩蓋這是一具屍體的事實。
蘇遇白漂浮在紅纓屍體的上空,看得見她屍體里每一根經脈的脈絡都是黑色的。不僅如此,那顆被花悅城強行塞到鈴蘭花根系下面的地仙心臟,也在漸漸地染黑。那朵晶瑩剔透的鈴蘭花此時已經失去了澄澈。變成褐色的布滿粘液的奇怪植物,張著血盆大口在源源不斷的吸收來自地底的靈氣。
琴珊中了劍,其實沒有死。正倒在水晶石上,緩慢地蠕動。
花悅城抱著紅纓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目光被蠕動著想要離開的琴珊吸引。
琴珊被正中心脈,劍氣通過心脈蔓延周身,只剩一息尚存。沒有當場斃命,實乃命大。花悅城冷眼看著她掙扎,心中的怨恨卻無處可放。潭水中濃稠的魔氣翻湧著漸漸凝結出長一坨褐色的東西。上面伸出四五條藤蔓,藤蔓上長滿嘴巴,正在吸收整個潭底的魔氣。
紮根在潭底,一點一點吸收潭底的魔氣。這一攤東西肉眼可見地長大一圈,多出一根藤蔓,多出兩根藤蔓,多出三根藤蔓。吸收的更多,藤蔓上長出的嘴巴也就越多,漸漸變成了像墨杜薩頭顱一樣的東西。
花悅城卻無心去管,懷中的人早已死去,他管這東西長出來會變成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花悅城懷中的人突然抽搐了一下。他一驚,立馬低頭來看。失去了生機的紅纓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身體里長出了像青藤一樣的植物觸角,很細很細,只有頭髮絲兒粗細。一雙眼睛血紅,目光死死鎖定在花悅城的臉上。
機械地抽搐許久,露出了一個猙獰的恨色:「我恨你,我恨你陳元,我恨你!」
不管愛還是恨,只要紅纓能醒過來,花悅城就欣喜若狂!
他激動地抱緊了紅纓,上下急切地檢查她的身體。不知何時,那顆被塞進紅纓胸腔的心臟與血肉又連在一起。暗淡的心臟清晰地搏動了兩下。花悅城瞳孔一縮,不敢相信。但此時他的眼底全是血霧,氣血逆流,七竅流血,以至於如今他的視線模糊不清。
用力地擦拭了幾下眼睛,耳邊是細微的呼吸聲。那朵張著大嘴的鈴蘭妖花,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花悅城沒有動,本命靈劍就是手邊,他沒有拿起武器攻擊的意思。
因為,這朵他用來替紅纓吸收靈氣滋養身體的妖花根系鏈接了紅纓的心臟和她的肉.體。雖說杯水車薪,但它此時正在為紅纓的身體吸收能量。若是動了這朵花,紅纓就徹底消散了。
先前他用秘法強行封鎖進紅纓體內的殘魂,正借住妖花的媒介一點一點地復甦。
紅纓胸腔里的心臟在劇烈地搏動著,一下又一下,微弱但卻猶如鼓點敲在花悅城的心上。
妖花的根系細的像蟲子似的,緊緊包裹著紅纓的心臟。根系和這些藤蔓,一刻不停地在吸收四周的魔氣和靈氣,無論什麼力量全都一股腦兒地送進紅纓的身體,共同滋養紅纓。m.
「紅纓,紅纓!」紅纓只睜開了一瞬,很快又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在她到地之前,花悅城一把將人抱住,激動道,「紅纓,紅纓你醒了對不對?你剛才睜開眼睛了,你其實是醒了對不對?」
紅纓沒有動靜,沉寂得彷彿一句死屍。但剛才罵他的那句話卻猶如甘霖澆在他乾涸的心上。
其實不管紅纓做了什麼,只要她活過來,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紅纓啊,紅纓,」花悅城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臉頰,擦了一下又怕太用力,親昵地喚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回來了?」
紅纓的臉上其實沒有污漬,但花悅城就想碰碰她。
修士走到逆天改命一道,其實大多數修士都是有今生沒來世的。除非那種修鍊魂體的大能,能想法子奪舍重生,所有人都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修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一條不歸路。
但剛才,紅纓確實是坐起身,她還對他破口大罵。花悅城接受不了愛意滿滿的紅纓恨他,但若是紅纓活著,就算她恨他,他也能承受。花悅城此時分不出心思去剖析紅纓為何會死而復生,但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去想,去找到緣由。因為,懷中的小姑娘臉色越來越慘白,越來越透明。彷彿風一吹就消散了似的,除了一張嘴血紅,她臉頰白到透明。
花悅城越強迫自己冷靜,便越無法冷靜。
眼看著紅纓彷彿迴光返照,將身體里最後一絲生氣消耗殆盡開始消散似的,他慌得眼睛鼻子又開始流血。不可能的,不會的,紅纓的身體是經過三千多年仙靈之力洗筏的污垢凈體。
千年不腐,百蟲不侵。
花悅城想來想去,不得啟發。小心翼翼地替她鬢角的頭髮歸攏好。花悅城又去看那個張滿嘴的藤蔓,他發現——紅纓的身體里長出了許多彷彿白線一般的根須,妖花張開大嘴在吸收水中的魔氣。而那些魔氣,透過這些根須又返送到紅纓的體內。
這,這是觸角?
正當花悅城猜測,水晶石上凝出的藤蔓怪物突然伸展藤蔓,一把將紅纓身邊的花悅城抽開。
這東西別看不算太大,但力氣大的出奇。
花悅城這猝不及防地被一鞭子甩開,砸到水晶石上,那邊藤蔓怪物就趁機跳入紅纓的懷中。它像個孩子似的依偎在昏迷的紅英懷中。
就看到這一瞬間,紅纓身體里爆發無數的根系向外蔓延似的炸開。
然後突然捲起地上蠕動半天又陷入昏迷的琴珊,青蛙捕蟲似的纏住。藤蔓上又瞬間長出了許多像觸角一樣的細根,倒刺一般扎進了琴珊的血。那昏迷的琴珊痛得雙目圓睜,醒過來。可不過一息之間,掙扎的機會都不給琴珊,她便變成了一具彷彿朽木一樣的乾屍。
乾屍漂浮在水中,蘇遇白看到這乾屍,如遭雷劈。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三四年前他還是炮灰皇帝的時候,就看到過不少這種乾屍。
所以……乾屍都是紅纓做的嗎?那些巨大的藤蔓,都是紅纓?
就在蘇遇白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水晶石上紅纓的身體彷彿詐屍了一般,左支棱,右支棱,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緩緩地坐起身來……
她的一雙清澈如水的雙目,此時紅得滴血,已經沒有了昔日靈動和清澈。
脆弱慘白的臉色在吸收琴珊的瞬間凝實了許多,但也只是一瞬。顯然,琴珊的靈力不夠她塞牙縫,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背後長出來,像九尾狐炸開九條尾巴一樣,她炸開了超過十條以上的藤蔓。那些藤蔓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虛虛地支撐著她的身體。那隻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被蘇遇白稱之為『墨杜薩頭顱』的東西從她的後背冒出來,溫順地抵在她身後。
她的身體依舊不能動彈,但那雙覆蓋著黑色符文的眼睛又恢復了,面容看起來妖異了許多。
花悅城一動不動地目睹一切發生,震驚非常。
他似乎是被驚住,又好似茫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曾經愛護稽山一草一木,熱愛所有美好,三千多年兢兢業業守護稽山的生靈,庇佑一方的地仙小姑娘。剛才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地吸幹了一個修士。花悅城整個人顫抖起來,機械的顫抖。
並非是害怕,而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難過,潮水一般從心底湧上來,他無法承受。
「紅纓,紅纓……」但,紅纓是借住了什麼活過來了是嗎?
花悅城爬起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沖了過來。
閉著眼睛靠在藤蔓上的紅纓眼瞼輕微地動了動,似乎是想睜開眼睛,但很艱難的樣子。
這一點,足夠花悅城狂喜。他幾乎是飛撲過來抱住了紅纓,但見她臉色又白了,連忙放開。
紅纓的眼瞼緩慢的,緩慢的移動著。這一下一下,彷彿有海枯石爛的永恆,紅纓終於虛弱地半睜開了一雙眼睛。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條縫隙,但這點都要耗盡所有的氣力。此時注視著花悅城的那雙血紅的眼睛里再無往日的情誼,全是恨。
潮水一般洶湧,她有氣無力地罵道:「……陳元,你這個騙子!」
花悅城看到這樣的眼神如至冰窖。但若是紅纓撐著這股恨意沒有死去,他寧願她恨他。
花悅城往日沒覺得罵人的話有一天會猶如天籟,此時聽到這句話卻,哪怕就這一句充滿怨毒的恨意的話,都能叫他感動得雙目盈淚。紅纓虛弱地倚靠在那團藤蔓怪物上,氣息十分的微弱。
她的臉微微往上仰著,呼吸幾乎是沒有的。眼瞼上的符文消下去,面頰上半部分卻浮現了妖異的符文,原本靈動溫暖似春花的容顏,陰戾森然得像換了一個人。
她充滿恨意,惡意滿滿的注視著花悅城。
四周潭水中濃密的魔氣淡了許多。都被紅纓身後的那隻怪物給吸收掉了。它靠在紅纓的身後,無數張嘴一張一合,一刻不停不停地吸收水中的力量。
之所以是力量,不是靈氣,而是這東西靈氣魔氣一起吃。
隨著它吃的越多,越吃越多,潭水也漸漸恢復了清澈。而紅纓彷彿也恢復了一點點力氣,雖然還是脆弱的一碰就倒,但已經能睜開全部的眼睛了。
她的面相也發生了變化,臉頰似乎長出了東西。花悅城知道,這是墮魔的徵兆……
但是,不管她是要墮魔,不管她會變成什麼。只要紅纓活著,他都能接受。
花悅城癒合的丹田被剛才那一擊,撞得撕裂。此時又滴滴答答地滴著血,這些血還沒有滴到水晶石上,就已經被紅纓身上的小觸角給吸收了。
花悅城一愣,突然明白了。紅纓在借住別人的靈氣留住這一口生氣。
不過顯然這睜眼只維持了不到一息,紅纓彷彿又用盡全力似的倒了下去。而她身上的生息又很快消失殆盡。而那藤蔓隨之縮小了一圈,一切又恢復到原點。
「沒事的,」花悅城手指探到紅纓的心脈,毫無動靜,「沒事的。」
他方才的驚喜彷彿被澆了一桶冷水,慌了:「吸收靈力,我會想到辦法的,我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