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穿越篇(修)
花悅城瘋了,是真的瘋了。
當他意識到可以用別的任何生靈的生氣轉生到紅纓的體內,她就有機會復活。吸收的靈氣越多,她清醒的時候就越長。活物最好,生氣旺盛的更能滋補紅纓。花悅城眼中閃著病態的光,這一刻,他的心中已經沒有大道,滿腦子要找到更多更充沛的靈氣的活物。
潭底的水晶石早已炸得粉碎,水底的藤蔓彷彿冬眠的游蛇,在紅纓昏迷之後便盤踞著安分下來。
花悅城抱著紅纓離開潭底,將人安置在龍潭邊的石頭上。然後用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法器的白色羽毛,蓋在了紅纓的身上。羽毛落到紅纓身體的一瞬間,她隱形了。
蘇遇白的靈體自然追隨著紅纓也飄到了岸上。
扭過頭,不知是不是蘇遇白的錯覺,再回頭看那朵花。那朵花的根系裡,他看到了兩個沉睡的薛九卿。一個是身穿赤色錦袍的少年薛九卿,一個則是身穿白色廣袖道袍青年模樣。以為看錯,定睛一看,又變成只有一個。
蘇遇白有些奇怪,身體卻輕飄飄地離開了花朵。這一次,他並沒有附著在那朵花上動不了,他的靈體跟著花悅城四處遊盪。
跟著花悅城,他眼睜睜看著花悅城一路殺回了北州。
花悅城是真的瘋魔了,他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道心也幾近崩塌。他先是盜取了飛花臨仙宮的鎮門之寶,眼睜睜看著飛花臨仙宮的結界破碎,漫天的風雪卷進宮內。十處花海被風雪摧殘,一息凋零頹敗。又去掏空了飛花臨仙宮的私庫。迷昏了飛花臨仙宮所有弟子,裝進乾坤袋中。
似乎覺得這些弟子不夠,瘋魔的花悅城轉頭又盯上了北州人強馬壯的幾個門派。
這幾個門派不像飛花臨仙宮有隔絕冰雪的守派大陣,門下弟子頂著北州苦寒的天氣,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這些宗門的弟子比起飛花臨仙宮的弟子更加生機勃勃,最適合做養分。於是,他馬不停蹄地滅了好幾個宗門,搶光了這些宗門的藏寶庫,同樣用藥毒暈了這些宗門的弟子全部帶走。
短短三個月內,他帶著將近一千個北州修士和飛花臨仙宮的鎮門之寶回稽山。
開啟飛花臨仙宮的鎮門之寶,以雙門鎮為界開啟了守護飛花臨仙宮幾千年來都不曾被人打破的守派大陣。他從中做了改動,守派大陣變成了天地都不能干涉的禁錮之法。他以平澤鎮的所有生靈為祭,並將抓來的這些北州修士做祭品,設了一個以天地為熔爐的轉生陣法……
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投進了陣眼,被從龍潭底下噴出來的無數藤蔓觸手絞住。然後眨眼間吸成人干。不僅如此,整個稽山,或者說,稽山方圓百里之內的生靈,只要靠近,就會被吸成乾屍。
龍潭就是陣眼,只要靠近龍潭,必定會被吸成乾屍。
陣法開啟了以後,澤平鎮祥和的氛圍便漸漸失了原貌。天空之中的明月彷彿被血色染紅,隱約透著一股粉紅的色澤。偶爾有什麼東西踏空飛到高空,總是會在進入澤平鎮時撞到了什麼。然後就會被憑空出現的屏障困住,掙扎著從半空落下來。而它落下來的瞬間,就被一根藤蔓抓住。藤蔓張開嘴,咬住它的脖子,瞬間吸成乾屍。
藤蔓擰動了一下,乾屍畫作腓粉,消失於天際。
蘇遇白:「……」所以一切都是因此而來?澤平鎮的乾屍?
目睹了一切,他卻沒有改變或者阻止的機會。彷彿他就是來目睹一切發生,一切與他無關。
蘇遇白看著天空,濃黑的霧氣打著捲兒地瀰漫開來。他飄到地面,龍潭旁邊。
花悅城抱著短暫清醒的紅纓,正在紅著眼睛訴衷腸。
然而紅纓對他的深情嗤之以鼻,張口便是全部的怨恨和無法排解的痛苦。她指責他,讓他滾,說永遠不要見到花悅城。
花悅城也悶聲不吭,任由她發泄。
然而即便是這麼多的生靈獻祭,紅纓也只是清醒一會兒。
半個時辰不到,紅纓就又陷入了昏迷。而此時,她周身的黑色魔氣染上了紅光,像血一樣,彷彿昭示著地仙紅纓的手裡已經沾滿了鮮血。
乾涸的屍體是每日都會出現,澤平鎮這一個鎮子,居住了至少三萬修士。
雖說都是底層修士,但澤平鎮人傑地靈,每個生靈都得到過紅纓仙靈之氣的庇佑。澤平鎮土生土長的修士比外來的修士更契合紅纓。
轉生大陣開啟之後,山上的生靈一點一點地失去生機。不僅如此,澤平鎮的生靈也失去了靈氣,一代比一代落魄,一代比一代資質平庸。彷彿天地的靈氣都失效了,這裡變成了一方靈界凡塵。
然而即使是吸收靈氣,紅纓也只是很少的時辰醒來。一個月一次,或者幾個月一次。偶爾有外來的靈力強悍的高階修士誤打誤撞地闖入,被花悅城偷襲,丟進陣眼。紅纓醒來的時辰會多一點。但哪怕只是多這麼一點,花悅城也欣喜若狂。
這彷彿在給他鼓勵,他於是戴上了紅纓給他刻的面具,開始了擄人,迷惑過往高階修士的行為。
蘇遇白頭皮發麻,已經無法再直視花悅城這個人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正道修士的道心,淪落成一個殺人拋屍的瘋子。龍潭旁邊早已沒了草木,變成了光禿禿的石頭堆砌的土堆。只是那朵蘇遇白俯身幾年的花兒,還頑強地開著。
「好難受……」
蘇遇白總是聽到紅纓的聲音,彷彿遠在天邊,但又近在耳邊,「我好難受……」
「我不想殺人的……」
紅纓的聲音在哭泣,她很難過的樣子,「我不想殺人啊……」
蘇遇白心裡一愣,以為是幻覺。等他豎著耳朵去聽,聲音又消失了。
只是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每日藤蔓吃掉的人越多,紅纓周身的血光就越濃郁。不僅有血光,魔氣也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像無邊的黑夜將紅纓整個淹沒。
「我好難受……」
這是蘇遇白第二次聽到這個聲音,「誰來幫幫我……」
還是紅纓,聲音痛苦不堪,彷彿要窒息似的:「殺了我吧,殺了我把,誰來殺了我……」仟韆仦哾
蘇遇白這回確信沒聽錯,是真的紅纓在求救。
「紅纓?」他是個靈體,說話不曉得紅纓能不能聽見,但他試圖給紅纓回應,「是紅纓嗎?我是花兒,你聽得見我嗎?」
「我好難受,我好難受……」
紅纓似乎聽不見,一直在重複地叫,「我好難受……」
「怎麼能幫你?」蘇遇白飄在半空中,四處找不到紅纓的影子。彷彿被什麼困住了似的,他只能看得見眼下的一朵花。就是他自己俯身的那一朵,長在石頭縫隙里,一直熱烈地盛開著。
「我好難受……」
紅纓機械地重複著訴求,「殺了我。」
蘇遇白離不開這個地方,等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離開時,他再一次被困在了這朵花的周圍。雖然沒有俯身上去,但就是不能離開這朵花太遠。
紅纓的聲音再一次遠去,彷彿一切都是蘇遇白的錯覺,四下里又恢復了死寂。
再一次的廝殺上演。
花悅城無法接受紅纓一個月只清醒半個時辰的痛苦,他覺得太慢了,太少了。開始隔三差五地離開澤平鎮。然後每回回來都是一身血污,手裡都抓著一個至少元嬰的修士。
花悅城周身的靈氣也早已經黑沉了,像魔氣又並非魔氣,灰沉沉的。他額頭不知何時布滿了黑色的符印,將他那張清雋的臉刻畫的妖邪。他的眼神不知不覺中也變了,再無往日的沉靜漠然。猩紅的眼睛里全是煞氣和血腥氣,以及一股不瘋不成魔的絕望。
沒有人能夠讓他笑,除了紅纓短暫清醒的那一個時辰。
是的,在花悅城的不懈努力之下,紅纓已經從一個月清醒半個時辰變成了一個月清醒一個時辰。偶爾還能一個月清醒兩次。這樣的改變,再一次極大的鼓舞了花悅城。
他每日殺意滿滿,彷彿人生有了希望一般,瘋狂地對無意闖入澤平鎮的修士製造死亡的騙局。
不僅如此,他還不知從哪兒習得了一套古怪的術法。能將被紅纓吸成乾屍的傢伙轉生成幫助他吸取更多靈力和修士的怪物。一批一批,替他拉扯搶奪生機,反哺給在龍潭邊沉睡的紅纓。
「我想死了,」這已經是蘇遇白不知第幾次聽到紅纓的聲音,「誰來殺了我……」
蘇遇白試過無數次說話,想要將自己的聲音傳達給紅纓,但都失敗了。漸漸的,他放棄了跟紅纓嘶吼。守在小花旁邊,他嘀咕了一句:「想殺,也得知道怎麼殺啊,不然真的沒有辦法……」
「拔掉這朵花。」
紅纓突然道,「拔掉它,拔掉它……」
這聲音彷彿就在耳邊,蘇遇白冷不丁一抬頭。就看到紅纓的殘魂,雖然殘破不堪,但蘇遇白認得這就是紅纓。紅纓沒有眼睛的魂魄看著蘇遇白的方向,她也沒有嘴,什麼都沒有。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發出來,但就是準確地在蘇遇白的耳邊炸響了。
「拔掉這朵花,拔掉它……」
蘇遇白愣了一下,低頭看著這朵花,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恍然大悟。
這朵花,是紅纓的伴生。也就是說,花兒沒有枯萎,紅纓的一半生機沒有斷絕。所以哪怕心臟被挖掉,七日沒有換回來。紅纓還是留有一線生機地給了花悅城封印她靈魂的機會。
「拔掉它?」蘇遇白瞪著這朵花,突然手抖,「拔了它,你就解脫了是嗎?」
紅纓的靈魂沒有動,但是蘇遇白能感覺到她靈魂在笑。
他抖了抖手,剛準備觸碰這朵花。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刺穿了他的胳膊。劇烈的疼痛從身體的軀幹襲上了腦袋,炸裂一般的疼痛。
他『啊』了一聲,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倒在破廟裡。而此時他的身邊,薛九卿臉色慘敗,快要血流干而死了……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