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紅蕖,綠萼兩人倚在房門口,直勾勾地盯著嫣嫣收拾東西。
感覺背後灼熱的視線,嫣嫣只當做不知道。
「某些人手段實在是高明,也不是上輩子是不是狐狸變的,這麼會蠱惑人心,這不,野雞終於讓她變成了鳳凰。」
綠萼揚聲道,語氣有些捻酸。
嫣嫣手上動作一滯,有些生氣,本想想反駁她們,但想想還是忍耐下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繼續收拾東西。
見嫣嫣不反駁,紅蕖也來勁了,陰陽怪氣道:「綠萼,你說錯了,什麼鳳凰?是野雞飛上枝頭變成了麻雀,哎,位置高是高了點,卻還是一路貨色的。你別把人家抬太高了,小心掉下來砸你腳啊。」
綠萼捂嘴笑道:「紅蕖,你這形容太貼切了。」
麻雀怎麼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嫣嫣心裡嘀咕道,只是還是懶得與她們計較。
不料翠雲回來恰好聽到這番話。
「你們陰陽怪氣地在說這什麼,你們都無事可做了么?」翠雲斥責她們道。
紅蕖,綠萼聞言對視上,不由翻了個白眼,也不好再說什麼,兩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只聽紅蕖小聲嘀咕:「哪兒都有她的事,也不看看自己是誰,左右和我們一樣,都是奴婢罷了。」
「你可別說了,你沒看人家現在忙著討好老太君的侍女么?故意要把我們趕走么?我們還是快快乾活去吧,我們可不像某些人背後有靠山,不幹活也無人追究,走吧,走吧。」綠萼道。
翠雲無視她們的話,回過面對嫣嫣。
「嫣嫣,她們在說什麼呢?什麼老太君的侍女?」翠雲感到不解。
嫣嫣有些鬱悶道:「翠雲,王嬤嬤要我去侍候老太君。」
翠雲十分驚訝:「這怎麼回事?」
嫣嫣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只是幫你去送衣服,也不知道老太君怎麼就讓我留在安晴院服侍她了。」
這對府中的絕大多數丫鬟來說,這絕對是天下掉餡餅的好差事,只不過嫣嫣根本不想留在王府,所以並不覺得這是好差事。
「是……是么?」翠雲神色突然變得有點古怪,最後還是笑了笑,安慰嫣嫣道:「能當老太君的侍女很好啊,有的人想當都當不了呢。」
「真的是這樣嗎?」嫣嫣小聲嘆氣,嫣嫣根本沒侍候過人,怕侍候不來老太君,她想和翠雲抱怨,可是想到她正擔心她母親的病,就不說出來給她添堵了,「翠雲,你告好假了么?」
「嗯,我現在收拾一些東西便回去。」
翠雲道,正要再說點什麼,門外傳來人聲。
「嫣嫣,收拾好了,就隨我走吧。」
一丫鬟走進來,道。
「好了。」嫣嫣拿起包袱,對翠雲道:「翠雲,那我走了,待你回來,我再來找你。」
「嗯,去了安晴院凡事注意點。」
「好。」嫣嫣說完便跟著那丫鬟走了,剛走出門外,忽被翠雲叫住。
嫣嫣回頭,「翠雲,還有事么?」
翠雲猶豫了下,卻微笑道:「沒事了,你去吧。」
「那我走了。」嫣嫣轉身離去。
翠雲則若有所思地望著嫣嫣離去的背影。
「嫣嫣,這就是你的新住處了,以後你一人住這裡,不必再和人擠一屋了。」
小丫鬟笑嘻嘻地望著嫣嫣。
這小丫鬟名叫珠兒,長相有些稚嫩,看起來大概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初到王府時,也是她帶領著嫣嫣去她的住處的,不過之後就沒在見過了,沒想到她還記得她的名字。
聽到珠兒說的話,嫣嫣詫異不已。
「珠兒,你是說這整個小院就我一人住嗎?」
那叫珠兒的丫鬟道:「是的,這是春雯原先住過的,她被趕走後就沒人住了。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去做事了。」
「嗯。」梅笑點點頭,微笑道。
珠兒離去后,嫣嫣開始打量這小院,小院不是很大,幾樹芭蕉,幾叢翠竹,一方涼亭,一條白石子路,雖然是簡樸,卻也雅緻。
嫣嫣很喜歡這小院子。推開屋門,將包袱放下,打量了眼房間,屋子不大,卻簡潔乾淨,推開後窗,發現窗外種了一棵桃花,嫣嫣驚喜不已。
桃樹上此時開滿了花,嫣嫣伸手出窗外,接住被風緩緩拂落的一片花瓣,隨後深吸了口花香,不由浮起笑靨。
一禮拜后。
安晴院。
沈柔君與老太妃正坐在榻上對弈消遣,王嬤嬤和嫣嫣侍立兩旁觀局。
沈柔君柳眉微蹙,沉吟一會兒,便將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老太妃看了看棋局頗覺不妙,剛要下一棋,卻被旁邊的王嬤嬤微咳一聲阻止。
沈柔君看在眼裡,卻佯裝不知。
老太妃接收到王嬤嬤的示意,將棋改了方向,落下。
沈柔君故作愁容,道:「外祖母,你堵得我好慘,罷了,我下這吧。」執起一棋落下。
老太妃眉眼堆笑。「君兒,你當真要下這?」
「落棋無悔。」
「那你可真要全軍覆沒了。」老太妃落下一棋子,喜道:「你輸了。」
「君兒輸得十分心服。」沈柔君笑道。
老太妃好不容易贏了一局,實在樂得不行,本想再下,只是卻耐不住疲勞。推開了棋盤,「且休息一會吧,我有些疲憊了。」
「君兒幫您揉揉肩膀吧。」
「嗯,也好。嫣嫣,過來將棋盤收吧。」
嫣嫣忙上去收拾棋盤,沈柔君一邊替老太妃揉肩膀,一邊看了嫣嫣一眼。
「這侍女好是面生,可是新來的么?」
老太妃閉眼假寐。「嗯,替了春雯那丫頭,春雯那丫頭不安分的很,如今這丫頭倒是乖巧些,人也樸實。」
嫣嫣侍立一旁依舊低眉順眼。
沈柔君只是笑了笑,並不表示什麼,嫣嫣將棋盤收好,又去泡了新茶,給替老太妃和沈柔君倒上。
老太妃接過嫣嫣遞來的茶,呷了小口,突然開口問沈柔君:「對了,你表哥近些天是不是又不曾回府?」
嫣嫣聞言愣了下。
沈柔君低著頭,似有些害羞,小聲地:「表哥的事情君兒哪能得知?」
老太妃搖了搖頭,怒其不爭道:「不是我說你,你表哥的事你也上點心,外面的世界花紅柳綠的,他又自詡放浪不羈的,你不上點心,他很容易就被花迷了眼,倒時可有得你哭。」
「說到底,君兒不過是他的表妹,也不敢多說什麼,以免有僭越之嫌,惹人嚼舌根子。」
老太妃嘆了口氣,「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意么?」
「君兒知道外祖母疼君兒,只是……只是……」說著泫然欲泣,錦兒見狀連忙遞上手帕。
「罷了,我倒懂你的苦楚,你這性子也忒柔弱,像極了你母親,此事還是得我來想辦法……」老太妃沉吟道。
***
傅子彥歪靠在斑竹榻上,聽秋娘彈曲兒。
曲罷,傅子彥笑著將她喚至榻前,「秋娘。你的琴技越發好了。」
秋娘聞言,眸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哀怨,「常常彈這首曲子,自然孰能生巧。」
傅子彥臉色微變。
秋娘見狀,忙轉移了話題。「王爺,您這些天怎麼都留在妾身這,不去尋你的其他相好嗎?」秋娘微微貼近他。
傅子彥嘴角微微一勾,挑眉微笑道:
「怎麼?秋娘你嫌棄我了嗎?」
他語氣溫柔,如同情人間的打趣。
秋娘不由深情款款地凝望著他,吳儂軟語道:
「妾身哪敢,而且妾身巴不得日日能看見王爺呢,只是王爺一向不曾在這待過那麼久,妾身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怎麼辦?我在別處被人嫌棄了呢,只好在你這尋求安慰了。」
他不正經的話語令得秋娘黛眉一蹙,她看向他的臉,觀察他的神色。
看似溫柔,實則冷漠,這是他給她的感覺。不論對著任何女子,他似乎都是這般神色。
她從來就不是特別的。
若不保持絕對的理智,會很容易被他刻意做出的深情蠱惑。
「竟會有人嫌棄王爺嗎?」秋娘溫婉笑道。
察覺她的疏離,傅子彥也無甚所謂,仍是不正經的語調,「人家畢竟是千金小姐,矜持些也無妨。只是太過於矜持,便令人傷心了。」
令人傷心?他會傷心?他的神色如此悠閑……
「王爺,你竟連未出閣的女子也要去招惹嗎?」秋娘突然皺眉道。
傅子彥微笑,「難道秋娘你現在才了解我么?」
秋娘心中忽然產生一股絕望,她斂容正色道:「正是因為了解你,才知道你根本不會傷心,你想要的女子哪有你得不到的呢?更別說一個不知世事的閨閣小姐了。」
傅子彥突然一改輕浮態,正色道:
「你吃醋了啊,是我錯了,我不該在你的面前談起別的女子。」
秋娘難過地別開臉,眼眶微紅。
「王爺,你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嗎?有沒有為一個人真正傷過心?」
傅子彥聞言臉色一變,默不作聲起來。
秋娘見狀心更加疼痛。「妾身知道的,你根本不喜歡妾身,你之所以待妾身與別人不同,不過是因為那首曲子的緣故罷了。」秋娘終於忍不住說出心中的話。因為不喜歡,所以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你多想了。」傅子彥態度驟冷。
真是令人傷心啊……秋娘苦笑道:「不是妾身多想,是王爺不願去多想,王爺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時,臉上浮起無法掩飾的震驚,從那開始,妾身便知道了這首曲子對王爺的意義,之後,王爺總是若有似無的透過妾身去追憶些什麼,這些妾身都知道……」
「別說了……」傅子彥突然打斷她,鳳眸凝了寒意,傅子彥並不想沖她發怒,只是禁不住心中些許煩躁。
氣氛冷凝下來。兩人皆沉默不語,此時,青風走了進來。
「爺……」
「何事?」傅子彥看向他。
青風看了秋娘一眼,秋娘不願他看到她此刻的神態,便低下了頭。
「老太君身體抱恙,請爺回去。」
「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風轉身退下。
「王爺,既然老太君身體抱恙,您還是快回去看看吧。」秋娘堵氣道。
「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傅子彥也不怎麼安慰她,說完便毫不留戀地離去了。
秋娘望著他顯得冷漠無情的背影,不由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