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傅子彥步出廚房,俊美無儔的臉一直陰雲密布,看起來心情很差。
因為親一個女人而被她打,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在傅子彥的身上,從來都是女人上趕著他的。
而且那個該死的女子可不止打過他一次,上次算她是醉酒沒意識,可這次卻是認真的。真是粗魯之極,到底是不是女的,每次都打得那麼狠。
左邊臉仍舊有些許疼,這讓傅子彥頗有點難堪。
想到她流著眼淚罵他的模樣,傅子彥鳳眸凝寒,他確認了她不是在欲擒故縱,她的眼神告訴他,她討厭他。
想到此處,傅子彥心中浮起一絲莫名的煩躁。
「爺。」
青風恭立在門外,見傅子彥一直長身立於門口,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只好出聲喚道。
傅子彥不曾注意青風站在那,被他突如其來的出聲驚了下,他看向青風,略蹙眉頭。
青風見狀忙回了一句:「爺,屬下才來的,屬下什麼都沒看見。」
傅子彥鳳眸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有問你話么?」
「……」青風剛毅的臉似乎有點微紅,連忙低頭道歉:「是,屬下錯了。」
傅子彥俊臉更加難看,「你何錯之有?」
「屬下……青風汗流浹背。
罷了,何必糾纏於此等小事上,傅子彥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那竟敢又一次煽他巴掌的死丫頭給氣到了,才會想把氣撒到青風身上。
「找我何事?」傅子彥煩躁道。
青風見傅子彥不再為難自己,心裡登時鬆了口氣,「回爺,歐陽公子派人來說,他近日新購得一寶石屏風,乃世間罕有之珍物,想邀請爺於禮拜日去他府中賞玩。」
「知道了。」傅子彥淡應一聲,正要離去,卻連青風神色猶豫道:「爺……」
傅子彥微回側頭看他,「還有何事?」
青風鼓起勇氣問了句:「這阮姑娘如今是老太君的侍女了,爺還打算繼續……」
青風見他神色不愉,立刻住嘴了。
一提起這事,傅子彥心情又不好了。鳳眸微微眯起,裡面暗藏厲色。「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青風略顯心虛地低了視線。
傅子彥盯了他半晌,忽然斂去眸中令人膽顫的寒色,臉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抹笑容卻更令青風汗毛直豎。
然而傅子彥卻突然跟無事人似的,繼續走路了。
「呼……」正當青風緩緩鬆了口氣之時。
前面的人又說話了。
「你覺得我應該放過她么?」
溫和親切的態度,彷彿是在徵詢青風的意見。讓人不由得放下心防,想要道出心中真實的想法。
青風跟上他。「屬下覺得,既然玉佩已經……」
傅子彥聞言淡掃了他一眼,青風立即改口道:「屬下是說,這段時間阮姑娘也吃到苦頭了,想必以後她再也不敢冒犯您。阮姑娘她其實挺可憐的,本是一良家姑娘,卻被人拐騙淪落風塵險些失身。遇到了爺,大概也是她的幸運,至少爺將她從青樓這火坑之中拯救了出來,不如爺便順水推舟將她留在府中,好令她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吧,反正她在這京城之中也無家可歸了。」
「你怎就知她無家可歸?」傅子彥語氣悠悠,如同閑話家常。
「屬下打聽到的。」青風直言不諱。
傅子彥忽地停下腳步,高深莫測地且了他一眼,從容淺笑道:「打聽過?向誰打聽?」
明明是溫和的態度,卻莫名讓青風感到了一絲壓力。「回爺,是丫鬟珠兒說的。」青風道,他心中坦蕩,沒什麼可隱瞞的。
傅子彥笑容加深,鳳眸微眯,「我看你挺關心她的,喜歡她?」
青風沒想到傅子彥會這麼問,心頭一驚,想到方才在廚房看到嫣嫣衣服凌亂跑出來的那一幕,不由替自己捏了把汗。
「沒有沒有!屬下怎會喜歡她!」青風忙著解釋。
傅子彥一臉無所謂的態度,「你若真喜歡也無妨,把她賜給你好了。」
這是在試探他?青風背上冷汗又添了一層。「爺,您別說笑了,屬下不喜歡那個類型的。」
「當真?」傅子彥微笑,態度和悅。
青風急著解釋:「當真!那阮姑娘瘦瘦小小,就跟小孩似的,給屬下也下不去手……」沒說完猛地頓住,他,好像又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傅子彥聞言瞬間沉下了臉。
青風不自覺地將視線移到他微紅的左臉上,察覺傅子彥臉更加陰沉,青風連忙轉移視線,深深地埋下了頭。
傅子彥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
傅子彥踏進所居院落,墨香剛好走出,便迎接了上去,看到傅子彥的臉隱約有五道紅痕,頗覺奇怪。
墨香不禁問:「爺,您的臉……」
傅子彥眸光淡淡地掃向墨香,暗含一絲警告。
青風以眼狂示意她。
墨香雖莫名其妙,卻也知這其中可能大有文章,於是不敢再問。
傅子彥冷著臉徑直回了屋。
青風這才悄悄與墨香耳語了幾句,墨香頓時詫異。
心中雖是詫異,然她的面容仍舊淡定。「你莫要匡我玩耍,爺這麼有潔癖的人,怎會去廚房那種油膩地方?還做出那樣的事來……」
青風說道:「我可沒騙你,我覺得咱爺近來眼光似乎差了許多,風流就風流吧,竟連人也不挑了。」
「所以爺是因為非禮人家,才被打的?」墨香難以置信。和傅子彥一般,她不大相信會有女子會拒絕他的魅力。
「我都聽到了,那巴掌聲特別響。」青風感慨道,隨即又提醒道:「好了,你進去吧,進去的時候小心點,千萬別提及此事了,爺要面子,你向來是知道的。」
「明白了。」墨香轉身進屋。
進屋時,傅子彥正坐於鏡台前,墨香暼了眼鏡子中的他,只見他的臉色比方才更冷峻了。
墨香走上前,小心翼翼問道:「爺,可有什麼事需要吩咐?」
傅子彥起身回頭面對著她。
墨香看見他臉上的紅印,忙低下頭去不敢看,傅子彥見狀更惱。
「去拿一套新衣服過來,我要換!」傅子彥鳳眸凝寒。
他不才換完么……「爺,您這是要出門么?」
傅子彥剛往前走了幾步,又退至她面前,長眉一蹙,鳳眸中帶著很明顯的不滿:「你覺得你爺我這樣能出門么?」
墨香忙道:「是奴婢說錯話了。」
「待會兒換下的衣服你拿去叫人燒掉,免得我看見心煩。」傅子彥扶額,一臉頭模樣。
「是,奴婢知道了。」墨香剛要走,又被傅子彥喚住。
「算了,你先去叫人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一想到在廚房裡的事,傅子彥就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他性喜潔凈,甚至有輕微的潔癖,卻為了戲弄那個死丫頭,去到廚房那種骯髒油膩的地方,還待了這麼久。
身上似乎還有一股揮散不去的油煙味,他竟然現在才注意到,真是無法忍受……
***
夜。
嫣嫣自安晴院回到自己所居小院。
忙了一天,終於能夠睡覺了。回到卧室,剛待關上房門,背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阮小嫣!」
嫣嫣吃了一驚,猛然回頭,便看到溫如玉一手支著頭,悠閑地斜躺在她的床上。
嫣嫣驚問:「你怎麼進來的?」
溫如玉坐起身,攤了攤手,笑容可掬:「我推門進來的啊,不然飛進來的啊?」
嫣嫣不信,「你哪來的鑰匙?」
「門沒鎖啊。」
門沒鎖?嫣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隨隨便便進女子的房間吧,你快出去,快出去。」
把人趕出去才是現在最重要的,要是被人看見他們兩人深夜獨處一室,她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才剛來呢,就要趕我走?」溫如玉十分不樂意。
嫣嫣見他身子彷彿被釘在了床上,執意不肯走,便走過去要將他拽起,溫如玉卻像泥鰍般敏捷地擺脫她的拉扯,一轉眼,改坐椅子上。
「阮小嫣,你還沒請我喝杯茶呢,別急著趕我走啊。」拿起桌上的茶壺,自顧自倒起茶來。
嫣嫣氣極,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又是夜晚,要是讓人知道了,我的清白還要不要了?!」
溫如玉深深望了她一眼,猶豫半晌,安慰她道:「別擔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瞧他那般認真的神態,不知道還以為他多麼喜歡她呢。然而她與他總共才不過見過三次面,哦,包括今天,四次面。
「我不要你的負責!」對嫣嫣而言,他還只是個陌生人,而這個陌生人總在說些令人極度容易誤會的話,這讓嫣嫣很是無語。
嫣嫣說著要拉他起身,溫如玉一個起身將她抵於桌子上。
明明斯文俊秀如書生,他姿態卻弔兒郎當的,「阮小嫣,你欺騙我呢。」
嫣嫣忙推開他,莫名其妙道:「我欺騙你什麼了?」
「你根本不是喂馬的。」
原來是這事。嫣嫣頭疼道:「我又沒說我是喂馬的。」
「阮小嫣,你太傷我心了,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你是老太君的侍女?」
他那極度浮誇的難過表情,令得嫣嫣一陣惡寒,「你怎麼知道的?」
溫如玉指了指自己雙眼,「老子我用兩隻眼睛看到的!」
這人果然無法正常溝通的,「我不管你怎麼看見的,此事都與你無半毛錢的關係,你快點離開。」
嫣嫣使勁全身所能使出了力氣,把他推出房門。
「阮小嫣,我話還沒說完呢……」溫如玉回頭不情願道,然事實上他整個人卻沒使力,只是任由嫣嫣將他推了出去,而且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我和你無話可說,你快走……」嫣嫣杏眼圓瞪,氣呼呼道。
「砰」地一聲,嫣嫣猛地將門關上,把人拒絕在了門外,任溫如玉怎麼敲門也不開。
門外,溫如玉背貼著門,低頭,嘴角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氣鼓鼓的樣子還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