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京城為天子之都,自是處處繁華似錦,建築鱗次櫛比,街道上車馬喧闐,人煙湊集,買賣聲喧。

嫣嫣走在大街上,看滿街的男男女女,或華服,或布衣,還有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白頭髮,藍眼睛的異國人。

她一鄉下來的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見到這樣的花花世界,不禁眼花了,腿軟了,心也蘇了。

看飽了眼,她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沒錢了。

她在來京的路上遇到了黑店,遇到了一對黑心夫婦,黑心夫婦見她獨身一人,騙她說前面沒有宿頭,哄她住了店,夜裡給她放了迷藥,次日就把她賣到了青樓。

出了鄉下那小地方,來到了京城,才知人心險惡。

一想到自己因為一個奇怪的夢來到京城,結果卻被歹人賣入青樓,險些失身,嫣嫣便感到十分懊惱。

索性別管什麼夢不夢了,還是回鄉下好。

只是如今她身無分文,如何回去?嫣嫣想到自己的那塊玉佩,沒辦法了,只能先當掉它換錢了。

五兩銀子,沒想到她的玉佩還挺值錢,從當鋪走出來,嫣嫣拿著換來的銀兩,準備找家食店吃點東西,再考慮之後的事情。

嫣嫣現在走的這條街不如方才那條街熱鬧。

前方一座青石橋橫過河面,橋的那邊街道是些酒館,茶肆當鋪之類的,行人不是很多,還有一些小販在街道旁搭了個簡陋的棚子賣些手絹香包,紙鳶燈籠等。

河岸兩遍種著高大的柳樹,在夕陽下呈現著淡黃色光澤,細嫩的柳條隨風飄舞。

清風迎面,有些清涼,過了橋,靠街行走,後頭突然響起眾人的呵氣聲。

嫣嫣抬起頭疑惑望去,只見人群中劈出了一條寬道,一四人抬的豪華肩輿緩緩向嫣嫣的方向而來。

嫣嫣心中甚為好奇,不禁探頭去張望。

「這輿中是何人,為何排場如此大?」一書生看到這華麗麗的排場,不由好奇地問一旁的小販。

聽到這話,嫣嫣也好奇地將視線移到小販身上。

小販暼了書生一眼,「你剛進京吧?」

書生點點頭。

「這輿中之人乃是靖陽王傅子彥,都說他是京城第一貴公子,我看不然。這靖陽王靠著他那爹襲了郡王位,其實根本無才無德,就是生了一副好容貌,才引得京城萬千女子爭相追捧。只是,這位靖陽王愛美人,且肆意玩弄女人後又將她們拋棄,不知道多少女子身陷他的魔爪之中,真是可憐啊。」

小販說得有鼻子有眼,就連嫣嫣都相信了。

這靖陽王簡直就是一個淫-魔,嫣嫣暗道,隨即再次將視線移到眾人的焦點處。

一陣風拂過,絳色紗幔揚起,嫣嫣不經意地看到了男人的面容,不禁杏眼圓瞪,心中激起無限波瀾。

這靖陽王竟就是那日在青樓里輕薄她的臭男人!

嫣嫣頓時對小販方才所說的話更是堅信不疑,不由暗罵了句:衣冠禽獸。

誰能想到這麼個容色無雙,道貌岸然的男人,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下流胚,登徒浪子。

昨夜的遭遇再次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在那肩輿過來時,嫣嫣有些害怕被他認出,忙低垂了眉眼。

然肩輿中的靖陽王卻注意到了嫣嫣。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緩掀薄簾,他臉上有一絲笑意,細長的鳳眸輕輕地斜睨向她。

那一眼,竟有股說不盡的嫵媚。

嫣嫣自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打扮有多麼的顯眼,濃妝艷服,額頭上貼了花鈿,這裝扮絕非良家婦女的打扮,自然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而且嫣嫣昨晚逃得急,後來又在一破廟了躲了一夜,臉上的妝容早就有些花了,這讓她看起來像只花貓。

嫣嫣偷覷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笑容意味深長,內心不禁對這男人心生一絲厭惡感。

不過慶幸的是,他應該沒認出自己來。

肩輿過去,傅子彥似有些遺憾地收回了視線,嫣嫣緩緩吁了口氣,回頭正準備走,卻又聽聞一個捏著嗓子的尖細聲音響起:

「就是她!捉住她!別讓她跑了……」

嫣嫣心一咯噔,還沒扭過頭去看,就看見一幫人唰唰地朝她飛奔而來,未等她有所反應,那些人已然將她團團圍住,還有兩名打手架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絲毫動彈。

只見老鴇兒滿臉怒氣,隨後趕上來,沖著嫣嫣的臉,猛地就是一巴掌,氣沖沖地罵道:

「反了你這不要臉的賤蹄子,還敢給老娘逃跑,逃跑就算了,竟然還敢偷竊,害老娘差點丟了飯碗!」

嫣嫣被老鴇兒煽得頭昏目旋,她想要向周圍圍觀上來的人解釋,然而那些湊熱鬧的人看到如此架勢,已然抱著先入為主的態度,認定嫣嫣是偷東西的人,對著她指指點點起來,甚至還有人冷嘲熱諷。

嫣嫣何曾遇見過這般場面,只覺得羞愧萬分,一時尋死的心都有了,又加上疲憊飢餓,氣血攻心,眼前一陣黑,隨即只覺天地旋轉,轟的一聲,倒地暈了過去……

***

「勸君酒,君莫辭。落花徒繞枝,流水無返期。莫恃少年時,少年能幾時……」

嫣嫣是被一陣聒耳的樂聲吵醒的,剛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幅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

衣著輕薄艷麗,濃妝艷抹的歌姬膝上橫著琵琶,她玉指勤弄,輕啟朱唇,歌聲繞樑,貴妃榻上,一名紅衣男子被幾位歌姬圍著。

他半靠在榻上,右腿曲起,一手抵於膝蓋上敲打著節拍,一手執著酒壺。

他的臉被一女郎遮擋著,嫣嫣看不清是誰。

嫣嫣秀眉皺了下,想避開這場面,剛想動彈,卻發現自己被人縛在了一張椅子上,試圖性的想扯開繩子,卻徒勞無功,她只能放棄掙扎。

而那些作樂的人似乎將她當作了擺設,連一絲關注都未曾給她。

掃視了眼周圍鋪設,錦繡盈目,寶鼎上香煙繚繞,卻掩遮不住那濃膩的脂粉香氣。

「王爺,那位姑娘醒了……」

聽聞女子的話,紅衣男子輕輕「哦」了聲,聽起來漫不經心的,還帶著點醺意。

他懶洋洋的撐起身子,隨著他的起身,嫣嫣看清了他的面目。

是他!嫣嫣倒吸一口涼氣。

榻上那位女郎望了眼嫣嫣,眸中倒是升起了一絲不忍,倒了杯酒,遞向傅子彥,盈盈一笑道:「不知王爺想怎麼處置她呢?」

「怎麼處置好呢……」傅子彥低喃,忽然揚眉一笑,只見他眉飛入鬢,媚眼如絲。

他旁邊女子鬢挽烏雲,眉彎新月,稱得上是絕色,此刻竟也不及他耀眼奪目。

「秋娘,她偷了我的東西,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你說個,我聽你的。」傅子彥輕攬她的腰肢,湊向她耳邊輕語道,鳳眸卻看向嫣嫣。

秋娘起了惻隱之心,「王爺,妾身看她挺可憐的,或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王爺何必與她多做計較,倒耽誤您聽曲了。」

「可憐?」傅子彥放開了她。

沉默片刻,傅子彥嘴角抹過一絲冷笑,「也罷,你們都先下去吧。還有,叫人給她鬆綁。」

秋娘見他態度皺冷,欲說些什麼,然觸到他那突然變得陰沉的目光時,便止住了,她略有些失望道:「是,王爺。」

室內的幾位歌姬低著頭,不敢言語,紛紛抱著琵琶隨著秋娘出去了。

雖然鬆了綁,嫣嫣卻手腳發軟,險些站不穩。

門已被人關上,室內只有他們兩個人,若是他要用強的話,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就算她喊救命,也不會有人來救她,她昨晚打了他,他不會想報復回來吧?

傅子彥看出她的害怕,視線落在她色彩鮮艷如同花貓似的臉上,嘴角揚起一絲嘲諷,「放心,我對你一丁點興趣都沒有。」若不是花月樓的老鴇兒說是她,他都忘了她的長相。

嫣嫣秀氣的臉瞬間通紅,覺他說話未免太過於輕浮,於是偏了臉,選擇無視他。

傅子彥也不生氣,將酒放回几上,手指無聊地敲打著左腿膝蓋,臉色不知是因醉酒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顯得有些疲憊與無力。

「把玉佩還我,昨晚的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玉佩?「那明明是我的玉佩,為什麼要還你!」嫣嫣皺眉道。「而且,我已經把它給當了。」嫣嫣又補充道。

「什麼?」傅子彥敲打著膝蓋的手指一頓。「你把它當了?我的東西豈是你這種人能碰的!」對女人他向來多了一絲耐心,但此刻他已經被氣得沒了理智。

正當嫣嫣被他的神色嚇到時,傅子彥驀然至她身邊,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你腦子怎麼想的?」

那鳳眸中散發著濃重的戾氣,嫣嫣一震,竟忘了脖子處傳來的疼痛。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玉佩真的是他的?也是,這世間有兩塊相同的玉佩也不足為奇,更何況,那玉佩是從他身上拿的,她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人拿去了,又怎會留下她的玉佩?看來這玉佩真的是他的……嫣嫣頓時無比後悔,只是如今被他掐著脖子,導致頭腦發脹,呼吸困難,根本無法解釋。嫣嫣伸出雙手要掰開他的手。

傅子彥察覺她臉色不對,驀然鬆開了她。

嫣嫣劇烈地喘息著,卻急切地想要解釋清楚,「對不起……我真不知道玉佩是你的,而且,我實在是無路可退才拿它當的,那當鋪的掌柜答應過我,說只要我有了錢就可以把它贖回來。」

傅子彥望著她這副委屈模樣,心中無比厭煩,然卻逐漸恢復了冷靜,明白與其再在與她多費唇舌,倒不如趕緊去追回玉佩。

「將那當鋪的地址給我,玉佩若追不回來,我就將你拎去喂狗!」傅子彥冷聲道。

「喂……喂狗?」嫣嫣嚇得小臉蒼白,險些沒昏過去。

傅子彥怫然離去,行至一半,卻回過頭看那戰戰兢兢的瘦弱身影,眸中掠過一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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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勸君酒,君莫辭。落花徒繞枝,流水無返期。莫恃少年時,少年能幾時。這首詞並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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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是青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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