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太空競速
火星大氣層邊緣，源洛一手握著操控桿，一手撐著腦袋，他半靠在駕駛艙內，神情枯燥。在這漫長而重複的駕駛途中，他沒什麼樂趣可言，如果說有什麼樂趣的話，大概就是開船的時候回味回味海豹拍肚皮的模樣。
警告：您專註度過低，請保持專註！
飛船駕駛艙內傳來電子音的警告，源洛看到了儀錶盤上，有一排0—100的刻度，而此刻那刻度上的指針指向的是紅色區域，大概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源洛打了個哈欠，專註度再次下降，落到了百分之五的深紅水平。
警告：您專註度過低，請保持專註！！
飛船再次提醒，源洛不耐煩的伸出手，將飛船音量調至靜音模式，頓時，飛船里沒有一絲聲音，只剩下引擎震動時發出的嗡嗡聲。
老式飛船也有老式飛船的好處，源洛心想，他聽說有些新式飛船，一旦檢測到駕駛者的專註度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就會強制解除駕駛著的駕駛許可權，轉為智能飛行，或者乾脆停下來。
開飛船需要那麼專註做什麼？
太空的空曠是難以想象的，太空的龐大也是難以想象的，在這種地方飛行，源洛覺得只需要百分之五的專註度就夠了。
沒一會兒，源洛駕駛著飛船來到了太空中，一座巨大的太空環之前，太空環通體呈銀白色，正在火星上空緩緩轉動。
這是火星空港，所有進出火星的飛船都要在此地登記，源洛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這種登記並非手工完成，只需要疾馳而過，讓空港的電子系統掃一遍即可。
和往常一樣，空港中有很多飛船，巨型貨船，小型艦艇，中型客船，等等等......大的足足有幾千米長，小的和源洛的飛船差不多，只有十來米。
不過，和往常不同的是，這些飛船中絕大多數都在減速，或者乾脆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這是在做什麼？
源洛不解，這條路是太空中最繁忙的路線之一，畢竟火星號稱人類的第二家園，和其他星球的貿易往來十分頻繁，過去他見到的空港，那些飛船一艘開的比一艘快。畢竟，時間就是信用幣，在太陽系裡混飯吃，效率就是一切。
有些困惑的他打開了飛船的本地頻道，並且將音量回歸正軌。此刻，本地頻道正在重複播放著一條訊息。
「.....緊急通知，因某種不可抗力，火星空港將於一小時后關停，火星太空城也將在一小時后關停，請所有在航飛船回歸原點，無法回歸者請在原地等待，等待不可抗力解除。在此期間，嚴禁任何人更換船隻，打開艙門，違反者，將由SSP追究刑事責任，謝謝配合。」
「緊急通知？關停空港和太空城？」
源洛感到有些詫異，他在火星送了這麼久的貨，也沒聽過這種安排。
為了確認消息的有效性，源洛把飛船的頻道調到了公聊頻道，一般來說，旅途中的艦手為了解乏或者交換訊息，都會來公聊頻道交流。
剛一打開，鋪天蓋地的罵聲撲面而來。
只聽無數人在公聊頻道里罵道：「MLGB還讓不讓人活？這一停一開的氦三不用錢買么？」
「好大的官威啊，狗日的SSP，真是拿著納稅人的錢當寶搞，關停損失的費用誰來出？」
「稅收的那麼高，老子掙不到錢誰來給他交稅，關停就算了，連什麼時候開都不說一聲，就這樣乾等著么？」
「都是自然人的狗，何苦彼此為難呢，真是的，還不可抗力，我媽死了我都要送貨！也沒見過有啥不可抗的。」
「醒醒，你哪來的媽！你媽是公司啊！」
「對啊，前一段時間它因為產品銷量不佳，跌停退市，估計在申請破產重組呢，哈哈哈哈哈，我媽死了！」
「這麼爽，真希望我媽也死了。」
「是啊，希望我媽死了。」
「是啊，希望我媽死了。」
「希望我媽死了。」
或許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不知道誰帶了一波節奏，很快公聊頻道里就從口誅筆伐SSP變成了嘻嘻哈哈的「希望WMSL」這樣的隊形。
確認了消息的有效性之後，源洛默不作聲的關停了呱噪的公聊頻道，緩緩坐直了身體，將兩隻手放在了操控桿上。
他有點不爽，本來他是有兩個小時送貨的。現在居然硬生生的又把時間給砍了一半，貝克萊美維修部的那些自然人可不會因為什麼「不可抗力」就大發慈悲，給他放假什麼的。遲到就要扣錢，這是規矩。
不過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剛才的廣播他聽的清楚，太空城是九點之前關停，那麼他只需要在九點之前進入太空城就可以了，沒有違反任何規定。
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
......
於此同時，格爾姆已經飛到了距離火星一萬公里的深空，在進入浩渺深空中之後，他取下了頭盔，冷汗一點一滴的從他腦門上流了下來。
斷腿的劇痛不是能那麼容易緩解的，他把飛船調整成自動駕駛模式，自己則四處撕扯著布料，咬牙給自己做緊急止血措施。
正當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突然瞥見雷達上一個紅色的光點出現。
是SSP的那群人追上來了么？
格爾姆瞳孔縮小，猛的抬起頭，看著身後。
此刻劇痛上頭，若是SSP追上來，他還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雷達上的紅點越來越近，格爾姆內心開始祈禱。或許是某個神靈顯靈，擦肩而過的並不是SSP，而是一艘老式的伊氏H1貨運飛船。
只見它嗖的一下飛了過去，速度奇快。
格爾姆多年飛行，一眼就看出了那艘飛船的速度至少有十萬公里每小時。
「嗯？」
格爾姆困惑的皺起眉頭。
伊氏重工向來是以製造質量出眾的貨運飛船而聞名太陽系，其麾下的載具都不是以速度見長，最快也不過能開到十萬公里每小時，也就是說，前面那傢伙，這時候已經是全速前進了。
這個速度並不讓格爾姆驚訝，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西爾維斯特提升到二十萬公里每小時到高速，但飛船的加速需要時間，如果提速過快，人體會因為無法承受飛船的加速而崩解。
這艘飛船看體型明顯就是一艘老式短途飛船，只能是從火星飛出來的，在離火星這麼近的距離就加速到十萬公里的速度，可想這艘飛船經歷了多麼瘋狂的加速。
「要錢不要命的傢伙。」
格爾姆嘟囔道，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不由面色狂喜。
真是命不該絕，本來這一帶空域是太陽系裡最繁忙的航道之一，每天來往貨船絡繹不絕。但是在SSP發布警戒信息之後，這片空域變得空空蕩蕩。這讓他獲取物資或者偷換身份都顯得非常困難。
但是好巧不巧居然有一個傢伙完全無視了SSP的警戒，獨自一人開著飛船出現在了外太空。這簡直是上天的恩賜，只要他奪過這艘小飛船，然後用自動駕駛的西爾維斯特做餌，吸引走SSP的注意力，自己則駕駛著這艘破飛船，混入太空城，等到救援過來，他便可以順利的逃之夭夭。
想到此處，格爾姆差點沒流下淚來。連腿上的傷口都不疼了，他戴上操控頭盔，西爾維斯特R7的四隻核能引擎噴出猛烈的藍焰，很快就在太空中加速到了十五萬公里每小時。
前方的那艘伊氏H1越來越近，很快便並駕齊驅。
兩者相對速度靜止之際，格爾姆看清了身邊那艘伊氏H1，在那艘古舊的H1側舷，貼著一張誇張的豐乳翹臀二次元美女海報，海報里的美女做出撩人的動作。下面還印著誇張粉色廣告語
【Bekelaimemorehumanthanrealhuman】
（貝克萊美，比真人更像人）
而在駕駛艙內，則是一個穿著灰色貨運快遞服的年輕傢伙，他戴著棒球帽，年紀17歲左右，黑髮薄唇，膚色很白，在那張臉上，有一雙湛藍逼人，幾乎是透明的藍色眼睛。
是個合成人。
格爾姆心裡更鬆了口氣，他自己就是合成人，對合成人太了解。想讓對方停下，簡直輕而易舉。
為了讓對方停下，格爾姆拿起艦載無線電，接通了本地頻道，在裡面說道：「小哥，小哥可以減一下速么，我是貝克萊美的維修部經理，有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格爾姆說完，放下無線電，等著對方減速。
出乎意料的是，那艘伊氏H1一點減速的跡象都沒有，它仍舊平靜的在宇宙中飛行。
格爾姆皺起眉頭，拿起無線電，喝令道：「喂，送貨員，我讓你停下，你沒聽見么，小心我扣你工資！」
如此狠辣的話說出來，格爾姆自己都覺得可怕。他深知這些送貨員對工資有多敏感，只要他停下來，自己就有機會。
格爾姆一手伸向手套箱，拿出了脈衝發生裝置，一手拿起了呼吸面罩，隨時準備奪船。
然而再次出乎意料，那艘伊氏H1還是不為所動，自己開自己的。
格爾姆感到有些不對勁，如果是合成人，怎麼會對工資不敏感，並且還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未免也太猖狂了。
不過，無論對方為何這麼猖狂，今天他唯一的生機，便是奪得眼前這艘不起眼的破飛船。
他戴上頭盔，用意識向西爾維斯特下達了逼停指令。
西爾維斯特活泛起來，它一甩頭，用身體蠻橫的盪向伊氏H1。
......
......
一個月工資2000信用幣，聯邦稅百分之十五，300信用幣。養育貸款百分二十，400信用幣。不對，現在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五，500信用幣。扣完稅還有1200信用幣。日常進食，300信用幣，房租，550信用幣，這樣還剩下450信用幣.....
源洛看著照片的大海，心裡盤算個不停。
地球太空電梯一次使用價格，一萬信用幣，在地球上吃喝住用怎麼說也得2000信用幣，而最昂貴的則是去地球的船票，可能需要十萬信用幣。
至少需要十一萬信用幣，才可以去地球見到海豹，摸一摸它肥美的肚皮。則需要攢245個月的錢才可以。
刨去已經攢了兩年的工資，那麼還繼續再攢十八年的工資.....
源洛還在想著心思，身邊的那艘西爾維斯特已經盪過來了。
他看著身邊那艘西爾維斯特，臉上露出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宇宙這麼大，往哪兒飛不好，偏偏跟在他搶道，怕不是腦子又什麼問題。
儀錶盤上，注意力從刻度從最低刻度百分之一提升到了百分之五。
源洛伸出一隻手，在主控屏上點了幾下，伊氏H1微微一晃，落下十米高度，精準的避開了那個別過來的西爾維斯特。
注意力再度回落到百分之一，源洛單手扶著操控桿，一手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十八年未免也太漫長了。
自己從哪裡才可以搞到很多錢呢？
一次別空，格爾姆眉頭一挑，這送貨員反應還挺快，直接就把道給他讓出來了，可格爾姆缺的並不是道，他要的是對方的飛船。
腦中意識變成電信號，傳遍飛船全身。
西爾維斯特頂部引擎噴出能量，將飛船向下壓去，試圖再次逼停那艘H1。
源洛反應很快，眼看腦袋上那艘西爾維斯特又壓了下來，立馬下意識的一按操控桿，將飛船向下按去，同時關閉了飛船的右側引擎，在左側引擎製造的不平衡推力下，H1向下一個翻滾，側身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圓潤流暢的出現在了西爾維斯特R7左側船舷的位置。
西爾維斯特在度別空。
「呦呵？」
格爾姆冷笑。
開著這麼破的飛船還跟他繞來繞去，這傢伙還真是嫌活得不耐煩了。
西爾維斯特顫抖起來，核能引擎的托克馬克裝置飛速的聚合著氦三，釋放出大量能量，不過這能量並未用作加速，而是分配到輔助轉向引擎上，飛船瞬間變得異常靈活。
格爾姆用意識控制著飛船傾斜，它幾乎是豎著飛向了身邊的H1，好似凌空一巴掌抽了過去。
「哪裡來的XX東西...」
源洛煩躁道，只是看了一眼那艘西爾維斯特飛船，他的視線又回到了H1的主控屏幕上。他可不想跟這艘莫名其妙的飛船糾纏不清搞來搞去。
源洛連點控制屏，踩下制動踏板，把飛船的速度降到了九萬八千公里每小時，和西爾維斯特形成速度差，那艘拍過來的飛船由於自身高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再度別空。
「可以啊！」
戴著操控頭盔的格爾姆大喊道。
一次兩次就算了，連續三次別空，那艘飛船竟然還保持著勻速直線運動，向著遠處的太空城飛過去。這對格爾姆來說簡直聞所未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