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點心
春日的太陽和煦,照在身上特別的舒服,可落在杜羿承身上他去覺得難捱。
他好不容易學會了生火,就一直站在爐子前扇風,就跟身前多了個小太陽似的,再被一曬可不就是舒服了。
銅質的水壺開始咕咚咕咚冒著泡,杜羿承心中一喜。
開了,終於可以不再燒這該死的火!
十一歲的小少年眉眼間都是喜色,拿帕子包著拎起水壺。
「水的火候過了,這泡的是銀針白毫,應該在水響時就沖泡,不然便會燙壞了茶葉。味道也得差上許多。」一直沒有做聲的沈君笑突然開口。
提著壺的杜羿承張了張嘴,然後直瞪了眼。他身邊的侍衛早看不過下去,忙接過壺,「少爺,您先歇會吧。」
杜羿承看了看侍衛,又見沈君笑眉眼冷清,眼底有著抹譏諷,彷彿在笑話他養尊處憂,連壺水都燒不好。
杜羿承其實也看出來了,沈君笑就是故意為難他的,真心要教,方才水響時便可以開聲告知。鬼知道那銀針白毫會燙壞!
這分明就是為難他。
面對小少年帶著怒的黑眸,沈君笑啪一聲打開了摺扇,輕輕搖了幾下。
他就是故意的,最好這小霸王現在就走!
打著學煮茶的借口,實際起了要欺負小丫頭的心思,他護著的人是那麼好讓欺負的?!
兩人就那麼心知肚明的無聲對峙,杜羿承瞪得眼發酸,終於移開視線。餘光就掃過西廂的書房,琇瑩認真寫字的身影便落入他眼中。
有陽光落在她側臉,照得她那片肌膚雪白如玉,紅唇抿著,模樣認真的很。
「再來。」杜羿承突然奪過侍衛手中的壺,將壺裡的水倒進一邊的空木桶中,再添上新水。
沈君笑看著他帶了倔強的臉,冷笑一聲,繼續搖著扇子漠然看他在那忙活。
在被沈君笑否決了第三次燒的水,也到了飯點。杜羿承肚子不爭氣打起了鼓。
脾氣性子再霸道,到底還是十一歲的少年,杜羿承臉刷的就紅了。沈君笑站起身,屈指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杜少爺請回。」
杜羿承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居然小氣到連頓飯都不給用,這沈三爺真是好樣的!
忍住摔東西的衝動,杜羿承站起身就要走,侍衛忙取了乾淨的帕子沾水遞過去。他沒反應過來,往臉上就是一抹,待看到帕子上漆黑的顏色,他臉色就跟那灰一樣了。
琇瑩已寫好了兩頁字,這會就趴在窗邊看笑話呢,噗嗤一下就笑出聲。清脆的笑聲在院子里響里,杜羿承目露凶光狠狠剜了她一眼。
琇瑩忙捂了嘴。
她是挺開心這小霸王被捉弄的,可他再過個幾年就會立下戰功,永平侯府也因此榮寵風光。她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別把人得罪到底的好。
杜羿承想來捉弄琇瑩不成,反倒被捉弄得憋了一肚子氣,怒氣沖沖地走了。
在他快出了沈府的時候,有個小丫頭追了上來,遞上一個精緻的食盒:「杜少爺,這是我們三爺給您備下的點心,都是我們廚子剛做不久的,雖比不上侯府的精緻卻也是只有我們家能做。三爺讓您在路上吃著解悶兒。」
小丫頭把食盒給了,然後頭也回跑得飛快,那樣子像有鬼攆一樣。
杜羿承看著消失的身影,然後又抬手將食盒打開了條縫隙,有梨花的淡淡清香傳出來。聞著還不錯。
他心裡琢磨了半會,腦海里出現沈君笑那張冰塊臉,然後嗤笑一聲騎馬出了沈府。
沐羲院里,沈君笑睨著琇瑩,淡淡地道:「怎麼就拿我名義去送那糕點。」
琇瑩笑著說:「窈窈知道三叔父在為我抱不平,先收拾他一頓,可人到底是永平侯府的嫡長孫,以後是要繼承侯府的。窈窈想,為了個小丫頭叫他叫記恨,多劃不來。」
而且上回她也反擊回去了,以後她三叔父要當官的,真沒必要就這樣多個敵人。
沈君笑聽她自己說自己是小丫頭也笑了。
「就愛瞎想,那麼多心思,怪不得個長不高。」
「您倒是又打趣我起來了,冤不冤。」琇瑩就不看聽這話。
她現在看起來圓一些,所以才顯得不高,分明同齡的孩子都沒她高!
小丫頭嗔人的模樣可愛極了,一雙杏眼又圓又黑,清澈無比,看著就讓人心情歡喜。沈君笑說:「那三叔父給你賠禮了,中午就在這用飯吧,叫廚房給你加道水煮肉片,放鮮嫩的豆芽在裡邊。」
一句話得道菜,還是她愛吃的,琇瑩瞬間笑容燦爛。在沈君笑側頭吩咐四寶去給馮氏說一聲時,琇瑩突然老臉發燙。
她怎麼好像真的成了八歲的孩童,最近對著娘親與三叔父就想撒嬌,就愛看著他們寵自己的樣子。她抬手摸了摸臉,然後就自暴自棄了。
管他的,反正她現在樣子就是八歲,有些事還離得很遠,懷念懷念童年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琇瑩在沐羲院美美吃了一頓,抱著滾圓的肚子找娘親去了,看著難得慢悠悠出院門的身影,沈君笑眼裡都是笑意。
傍晚,下衙的沈大老爺在老母親那得知杜羿承來找沈君笑學煮茶,他捧著茶碗的動作就頓了頓,然後想到什麼和沈老太太告退,去了沐羲院。
沈君笑正坐在院中看周易,沈大老爺抬一進來就瞧見他,笑著打了個招呼。
沈君笑慢悠悠抬眼,神色極淡道:「什麼風將大哥吹來了。」
他的語氣並不好,沈大老爺笑容就有些僵硬,也不和他多寒暄了,說:「我聽聞永平侯府的小少爺曾想叫你教功課來著?你拒絕了?!」
「弟弟不過是秀才,哪來的能力教他。」
沈大老爺又笑了,「三弟的學識為兄還是知道的,教他自然是能的,為兄覺得拒絕了也對,你還得下場科考呢,哪能分心。」
沈君笑覺得他話中有話,斜斜看他一眼。
果然便聽沈大老爺又說,「說起來,我們沈氏的族學都停授幾年了,為兄琢磨著是不是該再開起來。如今孩子們都慢慢長大,是該要尋夫子好好教。」
沈君笑看他的眼神冷中便帶了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