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偷聽
眼前一片暗色,琇瑩的聽覺觸覺都變得比以往敏感。她鼻尖全是沈君笑身上的熏香,淡淡地松香味,若是不靠近根本聞不到的。耳邊儘是他的心跳聲,又還有滴落在屋檐的水滴聲,明明離她很遠的,她居然聽得清清楚楚。
外邊腳步聲也走近,說話聲也越來越清晰。
「這也是上回你提了句,我想還是要叫人查查,這才知道的。這事當年極保密,我能打聽到消息也還是多虧我父親的人脈。」
琇瑩聽到那說話聲杏眸睜大了些,和她爹爹一聲的居然是永平侯世子,上回她聽到過他的聲音。
沈大老爺那邊就與他道謝:「世子爺給了這樣寶貴的信息,沈某感激不盡。」
「不過就一句話,哪有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聽說你要重開族學?!」永平侯世子不以然,兩人話題就到了族學上。
琇瑩聽到沈大老爺歡喜的說是,然後是什麼賞臉云云……漸漸的,說話聲聽不見了,腳步聲也消失了。
這時沈君笑才鬆開了琇瑩腰間的手,琇瑩聽到他吁了口氣。
「三叔父……」她輕輕喊一聲。
沈君笑彎下腰來,摸了摸她的頭,「可是嚇著你了。」
琇瑩搖搖頭,側頭一看,屏兒沒出息軟在地上,這會也沒爬起來。
沈君笑也看了屏兒一眼,然後鄭重與琇瑩道:「今日你就當什麼也沒有聽見。」這雖然是一句話,裡面含了的卻是過往的爭鬥,那裡邊腥風血雨,比戰場都可怕。
琇瑩是知道輕重的,關於朝堂的事,她慣來都是只聽,卻從不多嘴多舌。她知道朝堂各官員的爭鬥可比后宅激烈多了。
見她如此懂事,沈君笑神色也變得輕鬆一些,屏兒終於爬起來了,也戰戰慄栗許下保證。沈君笑只是輕輕看她一眼,屏兒整顆心都在顫抖。
待出了屋,琇瑩看到沈君笑袍子下半份全濕了,她的裙子也濕了。
剛才他抱了她進去時,傘就隔在兩人中間。
她沉默地看著兩人的衣裳,沈君笑在她跟前蹲了下來,「三叔父背你,你給三叔父打傘。屏兒你回去給你家主子取套新的衣裳來。」
琇瑩看著他的背猶豫著,三叔父看起來好瘦弱啊,她現在挺重的,會不會讓他扭了腰?
身的小丫頭半天沒動,沈君笑索性直接抱了她的腰讓靠趴好,站起來就走得飛快。琇瑩剛才沒被嚇得叫出聲,這會倒是叫出來了,然後就直笑個不停。
她的三叔父身子比她想的要結實多了。
到了沐羲院,十餘日不見的杜羿承居然就站在廡廊下,他身上還穿著蓑衣。
琇瑩看得一愣,他怎麼來了。然後想到剛才險些撞一塊的永平侯世子,又釋然了,估摸著是跟著永平侯來的,不過都來到了還穿著蓑衣幹嘛。
沈君笑看到杜羿承,原本還算溫和的眉眼就冷了下去,背著琇瑩進了屋才朝他拱了拱手。
杜羿承看著叔侄倆那麼親近,眸光閃了閃,然後又沉了下去。這沈君笑是真的寵這小丫頭,難怪她那日敢囂張。
「杜少爺稍坐,在下去換身衣裳。」沈君笑理了理被抓皺的直裰,杜羿承頷首。
琇瑩看那高高在上樣的就手癢想揍他,下意識也不想和他單獨呆一塊,轉身跟著沈君笑進了內室。進到內室她才反應過來,她的三叔父要換衣裳啊!
琇瑩身子都僵住了,站在門口進退不得,好在四寶也進了來,讓琇瑩坐在羅漢床上,他捧著乾淨衣裳去了凈室。
雖然屋裡又多了個人,琇瑩還是感覺很尷尬,想以後一定要注意些。她真是太沉溺在長輩的寵愛中,完全忽略了該有的規矩禮儀。
沈君笑換衣裳很快,當他穿著月牙白的袍子,玉樹蘭芝般立在琇瑩面前時,她才剛剛回神。琇瑩抬頭看那張被襯得越發俊朗的面容,眨了眨眼。
她那仰著頭盯人看的樣子,落在沈君笑的眼裡就是傻傻的,不由得輕笑抬手去摸她發。
「有那麼好看?」
琇瑩下意識點頭,沈君笑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很奇怪的,前世那麼多人都誇讚他的相貌,何況哪個男子願只被誇長得好,可她這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竟讓他覺得歡喜。
沈君笑覺得自己這心情來得不可思議,又想到前世與他齊名的李慶昭,那廝也是有一副的好相貌。小丫頭難道也是先瞧上人家的臉的了。
先以貌取人,這可不是個什麼好習慣。
沈君笑就想他得幫小丫頭改改這毛病,不然還得吃虧,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屏兒這會也將衣裳送過來,還是一連拿了三身。
她解釋著說:「夫人說近來都怕有雨,姑娘來來往往的,免不得要沾濕的。便在三爺這兒放兩身,省得穿了濕衣,著涼了。」
沈君笑便讓四喜僻了個半個柜子放琇瑩的衣裳,然後便催她快去換了。
杜羿承在外邊都快喝了半盞茶,叔侄倆才一前一後出來,他心底冷哼一聲。這沈家都什麼規矩,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小丫頭被寵得居然換衣服都在沈君笑屋裡換,也不知道避諱些。
他就多看了兩眼琇瑩。
方才琇瑩是穿著柿子紅的短衫加挑線裙,如今換了身粉色的,倒更顯得她肌膚雪似的,臉又長得那樣圓圓的。有種再上前掐一把的衝動。
杜羿承不自覺想起那日指尖上軟軟的觸感,像麵糰子似的,可又子麵糰子細滑,總之挺好掐的。
琇瑩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他不懷好意思的想法,警惕看著他,又往沈君笑身後藏了藏。杜羿承那小霸王的脾氣也起來了,暗暗打算一會沈君笑不注意,他非得就掐一次。
外邊下著雨,沈君笑便帶著這一大一小到了書房。
他的書房有隔斷,琇瑩在裡邊寫字,他與小霸王就在外邊煮茶。不得不說,杜羿承上回吃了虧,這回就學乖了,生火生得也快,水煮到光響就拎了起來要衝泡。
沈君笑在想著方才永平侯世子與他大哥的事,有些明白前世閔家為何待沈家不親近,十有八九是他兄長進京與人說了什麼犯忌諱的事。他都不知道他兄長是在這個時候得知閔家往事的。
這究竟要不要提一提?
想到閔家接下來好些年頗受聖寵,沈君笑不想理會沈大老爺的心猶豫了起來,這在朝當官的還有個沈二爺。
待他再回過神來,杜羿承已呈了茶上來,他看一眼,淡淡道:「是剛響的水沖的?重來,這是大紅袍,那樣毀了茶的味。」
杜羿承看著他,心裡罵了兩個字——我操。